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迷之刺殺

張放不想有太多親情互動,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今日之事,孩兒認為不宜鬧大。」
張放將弩矢放下,對榻上的張承彥道:「仲兄好生歇息,我先去了。」
「只讓京兆尹調查,不要驚動司隸、執金吾。孩兒會找人暗中行事。」
張放知道。蘭台就是御史台,糾察百官,彈劾不法。他現在頭上頂著一頂「不孝」的帽子,僅靠常例三十六日服喪是摘不掉的,御史台彈劾是跑不了的。聽敬武公主這麼說,張放反倒鬆了口氣,原來只是削食邑啊,不讓我削手足就行。
敬武公主驚訝地發現,對諸侯談之色變的「削食邑」,這個兒子居然面不改色,只是隨口問:「會削多少?」
三百戶,比當初張放的祖父繆侯張勃被削二百戶還多。而張氏食邑總共不過五千戶,佔了十七分之一,倘若當真實施,將是張氏封侯后最嚴重的一次打擊。
張放不敢多言此事,只問:「孩兒何時繼爵?」
敬武公主沉吟一陣,緩緩點頭,欣然道:「我兒m.hetubook.com.com當真長大了,思慮果然周全。那麼,要如何暗中調查呢?」
張放欠身道:「緝拿刺客,宜早不宜遲,孩兒入城之時,已先行向京兆尹府報案,想必他們已經有所動作了。」
那麼,萬章?也不像!萬章說白了就是權貴手裡的一把刀,工具而已,他活膩了敢對自己下黑手?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動機。
先從「張放」開始。
這是一種很普通而常見的箭頭,照理說沒啥奇怪的,但只要想一想,它所射殺的目標是一個準列侯,這就未免讓人覺得草率了。只有一種解釋,刺客弄不到三出刃或倒鉤刃。可這樣一來,就更令人困惑了,難道此次刺殺並無背景?否則沒理由弄不到區區一支軍用利矢。
張放與張承彥相互對視,搖頭苦笑。
「哦,一個月啊……」張放若有所思點頭。既然如此,好吧,那就在一個月內,把所有的事了結吧!
康醫工忙彎腰:「謝家主賞賜。」
敬武公主一怔,www•hetubook.com•com收斂笑意,蹙眉道:「我兒之意……」
縱是滿心不悅,敬武公主也只有搖頭苦笑:「唉!眼下就剩我們孤兒寡母,在朝中也沒有可倚重之宗親,全指望太后、皇兄、皇后垂憐……但願你今後學好,不再惹事生非,保住你們張氏這點祖產,為娘也就安心了。」
張放其實對這三百戶可收多少賦稅,對富平侯產業會有多大影響並不清楚,他也並不在意,但他不能不在意敬武公主的心情,當下安慰道:「阿母,放心吧,世事總有起落,今日削我三百戶,他年未必不能加封三千戶……」
提到正事,敬武公主也正色道:「我兒需日日沐浴祈禱,一月之後,陛下自會召見,賜印綬帶,再到宗廟誓辭,方承爵位。」
正說話間,遠遠聽到敬武公主的尖聲:「怎麼回事?誰敢傷我兒!我要進宮面見聖上,下旨令司隸、執金吾徹查……」
敬武公主想了想:「京兆尹么……嗯,門下督賊曹萬章,此人頗有手段,或可緝拿hetubook•com.com惡賊。好罷,等會便叫敬臣前去京兆尹府……」
敬武公主強忍不悅,道:「皇后從皇兄那裡探知,最少三百戶。」
二人出去后,張放掂起案上一支帶血的箭矢,細細驗看:這是一支標準的弩矢,長八寸,矢桿筆直,木羽,鐵鏃。值得注意的是,矢鏃既不是三出刃(三棱箭頭),也不是帶倒鉤的鏃頭,而是很普通的扁平箭頭。
那麼,是那個第三人?抑或是咱們的張小郎君以前得罪過的別的什麼人?
這就叫吃苦了?張放笑笑,儘管這個便宜老媽關懷真切,但張放內心是抗拒的。讓一個已經有成熟三觀的成年人,突然接受一個「母親」,實在很難。他所說的話、做的事,都只是在演好「兒子」這個角色而已。
正沉思間,門外傳來稟報,主母回府了。
張放俯首見禮:「阿母尊軀康健,孩兒當真說不出的歡喜。」
張放點點頭,向家令張敬臣偏偏頭:「送康醫工,再到賬房另支一千錢。」
張放手指無意識轉動弩矢,陷入沉思。hetubook.com.com這次刺殺究竟是什麼目的?老對頭石榮?不像!身在長安的張放與當初陀螺山下的張放,情況完全不同。可以說,從他踏入長安那一刻起,不管石榮多不甘心,都不能、不敢再動他。除非這傢伙是瘋子,但從鄧展所給的資料來看,石大公子還沒瘋。
「有趣有趣,想必是今日那股邪風將他們吹來的吧。」張放振衣而起,眼底掠過莫名的寒光,「我這便去會會這位石大公子。」
一切處理停當,府醫向張放躬身道:「幸甚箭頭無毒亦無穢,張君已無大礙,只要創口不開裂,調養數月即可痊癒。」
富平侯府,廂房之內,葯香瀰漫。張承彥躺在榻上,臉色臘黃,肩膀紗布隱透血暈。
敬武公主縱是心憂驚怒,仍不免露出笑意,旋即一臉心疼:「倒是我兒吃苦了,你可從沒吃過這樣的苦啊,還好我兒無恙……」
進入軒室,張放母子相對而坐。眼見兒子無事,敬武公主總算安下心來,情緒終於穩定。但想到方才見侄兒的模樣,不禁心有餘悸,眼圈微紅。
這兩人m.hetubook•com.com居然聯袂而來!
不過,對於這樣的改變,敬武公主還是很欣慰的,當下將自己入宮所知相告:「為娘此次入宮,太后、皇后,甚至皇兄都多有告誡,蘭台亦屢屢彈劾……我兒要做好被削食邑的心理準備。」
母子二人正敘話間,外堂執事急趨稟報:「稟家主、主母,石中郎石榮、京兆尹門下督賊曹萬章求見。」
「哦,這就好。」敬武公主忽然有種感覺,兒子自從回來后,非但形貌有異,連性情也大變。若是兩年前,遇到刺殺這樣的大事,怕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哪裡還能面不改色,從容應對。
張承彥吃力點頭:「家主萬事小心。」
張放頷首,目注張承彥:「今次多虧仲兄。我保證,這一箭,仲兄不會白受。」
「事件發生地點在距長安十里之外的柳亭左近,當時官道行人不多,幾乎無人目擊,知情者只有我的兩個扈從、御夫及四個家僕而已。」張放斟酌措辭,道,「孩兒之意,府中新喪,朝野物議,值此非常之時,不宜鬧得滿城風雨。最好低調行事,暗中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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