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把臉湊上來

隨著盧嫗斷斷續續的講述,事情終於被還原到最初狀態,張放的眼睛也越來越明亮,困擾了他整整兩年的疑雲,終於撥去一角,顯露出部分真相……
「家主有何吩咐。」
初六神情一松,剛咧開嘴,張放下一句話,頓時讓他笑容僵住。
「你會說夢話,說了會很舒服。」
站在張放面前的婦人略顯局促,一個勁賠笑,那抹粉的面肌都發僵了,脂粉簌簌而落,顯露一道道細紋,令人不忍卒睹。
「什……什麼?」鄧展瞠目結舌。
張放笑著搖頭,這就是草原人本色,生存至上,只服從主人或強者。對於弱雞,哪怕身份再光鮮,在他眼裡也是一坨屎。
「現在,告訴我,少主在兩年前,是因為什麼而離府的?」
「明日隨我到王府賠罪,這個事總要了結的。」
如果做下這事的是個普通下人,早被張敬臣重杖半死,再交給王府處置。但這是家主的近衛,沒有家主的令喻,即便是總攬府事的家令,也不敢隨意處置hetubook•com.com。因此只能將初六禁足、監視,不得外出,等請示家主后再行處置。
「去把初六叫來。」
「鄧展,交給你兩件事。」石榮與萬章剛離開,張放便召來鄧展,「一、查一下當年我與石榮發生衝突后那兩個女孩的下落,以及對此事最為了解的人是誰。」
初六一愕,緩緩抬頭,眼睛閃閃發亮。
「因為,兩個女娃……」
「是,我很困,想睡覺……」盧嫗的聲音庸懶,臉上賠笑消失,慢慢側身伏倒。
片刻,初六齣現在居室階前,垂首行禮。
在張放面前垂首恭立的,是一個中年婦人,上身青襦,下著綠裳,俱為帛緞;髮髻上的金步搖與銀鈿,雕工精細,一看便知出自名匠之手。這樣一個衣著裝飾華麗的婦人,卻只是侯府的內院行人而已。
「明白。」
這不是打臉么?偏偏王柱根本玩不了這些高難度動作……儘管從頭到尾,初六沒與他說過半句,你玩你的,我射我的,但和*圖*書射出的每一箭,彷彿都在抽他的臉。
望著鄧展離去的身影,張放嘆了口氣,這段時間真是辛苦這位護衛了,什麼事都得讓他辦,奔波勞碌,實在是缺人手啊!看來,是時侯讓韓氏兄弟、青琰、石牛、渠良,還有阿離她們回來了。
等初六準備牽馬練馳射時,王柱終於爆發了,一箭射向初六所乘戰馬,存心讓初六摔個嘴啃泥甚至摔傷,出口惡氣。沒想到初六眼疾手快,揮弓撥開。這下激惹了王柱的僕從,立即衝上來要揪打初六,結果被初六三箭連珠,射倒三人,現場一陣混亂……如果不是家丞張敬臣及時趕到,都不知道會鬧多大。
張放將一壺果灑及一空杯置於地面,向前一推,酒壺與空杯順著地面滑行,穩穩停在初六跟前。
「二、你去一趟煙雨閣。」
張放一笑:「不是讓你去享樂——至少不是現在,否則被人發現,你難逃家法。你找到嬤母,搞清楚石榮是否在兩年前萎過一段時間,是不是她和*圖*書『治』好的?記住,暗中查訪,別暴露身份。所需經費,回來后找家丞報賬。」
初六發了一陣呆,咬咬牙,伏首于地:「喏!」
初六嘖嘖道:「公子這巧勁,若是用來習射,不出數月,定能在那王柱之上。」
看到主人搖頭,初六緊張道:「公子,我這樣不對么?」
換做不知情的人,可能認為初六是故意掃王柱的臉面,但張放卻知道,初六絕非故意,他的練習程序就是這樣。每天射百箭,先易后難,長垛、足射、馳射,甚至還有盲射。初六隻是按自己固定程序練習,但看到王柱眼裡,就成了打臉——說白了,他就是自己把臉湊上來的。
「不,你做得對!」張放神色平靜,「看仆知主。你是我的近衛,辱你等若辱我,如果你在強權面前低頭,任其折辱,我會給你路費,讓你回烏丹支離。」
……
但張放卻一霎不霎地盯住盧嫗,兩點黑瞳不斷擴大,聲音越來越飄忽:「盧嫗,放輕鬆,你現在眼皮越來越沉和圖書,很想睡……」
「這……可以么?」正彎腰除靴的初六抬頭,舔舔嘴唇。
初六在校場練習時,被張商平與王柱看到。王柱一時技癢,也取了練習弓射了幾箭,倒是箭箭上靶,還有一箭正中紅心。正當他得意顧盼時,卻被初六一個舉動氣壞了——這傢伙居然反手背射,箭箭靶心,後面更玩起了足射……
事件經過其實很簡單,大體跟張承彥所說的差不多,不過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初六並未與王柱比射,那傢伙純屬自找的。
「我……說……夢……話……」
張放一怔,差點忘了施術,怎都沒想到,居然還帶有桃色事件的性質,這個前身吶……
張放笑了,招招手:「進來吧,要不要來一杯?」
「沒有。相反,在王家僕人驚退時,他反而衝上來,若不是家令及時趕來,我會放倒他。」初六說這話時,神態自若,絲毫不覺這樣做會引發怎樣的嚴重後果。
張放站起,邁步,經過初六身邊時,淡淡丟下一句:「帶上弓箭。」徑www.hetubook.com.com直而去。
「來人!」
張放放下喝了一半的果酒:「來得倒挺快。」
「行人」是諸侯家臣中最低一級,比執事略低,但高於普通僕人。眼前這個婦人叫盧嫗,是服侍敬武公主的一名行人。她之所以被張放召來,皆因她是一個知情者。當年之事,在侯府中並非秘辛,不過也不是盡人皆知,基本上等級較高的家臣都略知一二,其中以盧嫗所知最為詳細。
張放拿出另一瓮果酒,邊啟封邊道:「把當天的情況巨細無遺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初六知道公子一定會召見,一天都呆在屋裡,哪都沒去。」
鄧展頓首:「喏。」
張放沉吟道:「整個事件中,張商平是什麼態度?他做了什麼補救措施?」
鄧展略加打聽就得到這個消息,立即讓府衛上報,於是盧嫗很快就被請到家主面前。
「那個王柱,是自找的。」初六最後憤憤道,「如果在塞外,遇上這樣的人,我會先給他一箭,再搶走他的馬匹飲食,讓嗅著血腥味來的野狼教他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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