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百零一章 冤家路窄

王柱聞言露出一抹邪笑:「原來如此。也對,在那煙雨閣里左擁右抱,倚紅偎翠,不比這登高納涼爽得多麼?換做是我也不舍離去。哈哈哈!」
家奴臉色赤白,急辯:「少主,真不是我弄的,我背得好好的……」他說話聲戛然而止,被少主與張公子的眼神嚇住了。
張商平白暫的臉慢慢脹紅,攥緊拳頭,狠狠盯住韓重、初六。
「咱們不是小人,真正的小人是那個張放。」王柱踩著冢奴的後背攀上圍牆,坐定,邊向張商平伸手邊道。
「王仲郎,你看此處景緻如何?」山道上,一輛圓頂無壁軺車上斜依著一個十五六歲的華服少年,正是張氏三房家的張商平。
張商平轉問王柱:「仲郎,想到哪納涼?游湖?入林?還是隨便找個亭子?」
兩對主僕費了半天勁,連推帶拽,終於全過來了。但在接力傳大筐時,由於兩位公子袖手旁觀,而王柱的家奴因托舉少主,自個又爬牆,又拉拽另一個馭手,筋疲力盡。此時被大筐一壓,再也頂不住,一屁股坐地。
張商平想起上回https://m.hetubook.com.com之事,被族老施以家法,卧榻一月無法下地,心下不忿,咬咬嘴唇,低聲道:「仲郎,你說怎辦?」
后一人,步履矯健,手臂長而有力,此時正一手持弓,一手從肩后抽箭——這人大夥都熟,太熟了,熟得令人咬牙切齒。
王柱乾脆得很:「翻牆!」
這處渭城別院,前面的遊園、湖水,樓台亭榭等部分是開放的。此時已有不少張氏族中子弟邀請親朋好友前來冶遊,張商平一路行來,不時碰到族中兄弟及僕役,互相打著招呼。
王柱看著湖面來回穿梭的十多條小舟、林子間若隱若現的人影,耳聞一個個亭台樓榭里不時發出的隱隱笑聲……撇嘴搖頭。
翻牆入院,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你說……」王柱猶豫了一下,「你那張氏家主會不會也來了?」
王柱壓著火,低聲問:「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王柱左顧右盼,望著山道兩邊鬱鬱蔥蔥的森林,感受著通體生泰的涼爽勁,一臉愜意地輕叩車軒:「當hetubook.com.com真不錯,這地方你來過幾次?」
「不會。」張商平大搖其頭,「我打聽過了,家主今日受那西平侯世子之邀,到章台煙雨閣去了。」
張商平期期艾艾道:「家主下令,後院已經封閉了……」
富平侯!王柱眼裡掠過一絲怒意,一提這個人,當日受辱的情形便如在眼前。
「不是,家主,還有他的扈從都可以……」
王柱說罷一揮手,張商平及兩個家奴俱隨其後,大搖大擺朝山頂走去。
三人目光順著箭矢射來的角度望去,但見林子里步出二人。前面一人,十七八歲年紀,身量不高,但體格強健,手裡拎著一根光滑的棗木棍。這人張商平認得,是家主的親隨之一,韓氏兄弟中的那個弟弟。
初六。
「我初六隻聽從主人之令。」初六緩緩搭箭,張弓,望定那幾個囂張的背影,舌綻春雷,「王柱,張商平,膽敢擅闖禁地!看箭——」
如果只有韓重一個人出現,如果不是多了個初六,如果不是初六那一箭,後面許多事或許不會發生。可惜,生活www•hetubook•com.com沒有假設。
「咱們不扎堆,就象來時說的那樣,登高納涼。」王柱說著,伸手向當日張放宴請陳湯、甘延壽處在的孤峰之頂的涼亭一指。
這兩個人,上回就曾因與初六衝突,給張、王兩家惹了不小的麻煩。事情雖然暫時揭過,但兩家的梁子卻是結下了。因為此事,王柱被禁足了一段時間,此後沒有再登過富平侯府之門。
咣當!一聲大響,差點沒把心虛的幾個人嚇死。
車駕停下,馭手跳下車,放下踏板。張商平、王柱先後下車,互相做著請的手勢,嘻嘻哈哈走向大門。身後隨行的馭手則各背著半人高的大筐,裏面裝著各種碗碟與吃食,緊緊跟隨。
當張放與班沅君久別重逢,談意方濃,從殺蛇到炒菜,從相遇到別後,節奏幾乎不帶停的時候。距昆明池數十裡外,渭河之畔的張氏別莊,張放的秘密訓練基地前,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如果來的是韓駿,或許還有圜轉機會,偏偏韓重是個嘴拙的,眼見王柱一步步逼近,胸肺氣脹卻說不出話來,攥棍的手心全是汗。
王柱扭和圖書過頭,卻看到張商平一臉猶豫,訝道:「怎麼?」
「仲郎……」
「你這混蛋!」王柱脾氣暴,氣急敗壞綰袖就要揍人。
張商平屈指算了一下,伸出三根指頭。
張商平臉色變了,王柱恨不得上前踹兩腳——他們當然不是心疼碗碟,而是這動靜……
啪!筐里碗碟盡碎。
王柱眼角瞥見張商平也跟著衝過來,心下大為得意,乜斜著初六:「本公子知道,你這胡奴上回就想射我,只是正好有我王氏家奴給你當了靶子。這回的靶子只有我一人,怎麼樣?要不要射?不射,我們就上山了。」
笑聲中,兩輛軺車在馭手的驅使聲中,輕快駛向青蔥林木掩映中的莊院大門。
一番手忙腳亂后,第二筐終於安然落地,王柱、張商平抬腳便走,兩個家奴一個托一個背,將大筐負于背。
「張公子,王公子,後院已被家主封閉,要遊玩可到前院,請回吧。」韓重沒見過王柱,不過他顯然從初六那裡知悉一切,故而有此勸戒。
「快、快離開這裏。」王柱也不管那些吃食了,反正他們帶得多,只要有一筐就夠了。
和_圖_書王柱兩手背著,一步步逼近韓重、初六,眉毛揚得高高:「我若不走呢?你們這兩個家奴敢動我嗎?」
「這不就結了!」王柱憤憤道,「這渭城別院可是你們張氏先祖留下的共同產業,他張放卻以家主之勢強佔了,簡直豈有此理!若大長安,列侯如雲,沒聽過幾家這麼乾的。」
而張商平所問之人,坐著同款軺車,赫然正是中郎王立中子,王柱。
望著幾人的背影,韓重額頭滲汗,望向初六:「怎麼辦?攔不攔?」
王柱、張商平與另一家奴,目光齊刷刷盯著一物——一支箭矢,正插在大筐上,原來如此。
王柱扭頭盯住張商平:「你是張家少主,難道要為這家奴所欺么?」
前院與後院以一堵長長的灰色圍牆間隔,牆很矮,不過一人多高,牆體斑駁,牆皮剝落,顯然上了年頭。圍牆遠離行道,掩映于雜草樹木中,除了起到一個隔離的作用,完全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端陽時節,長安有錢又有閑的階層,都不會錯過出遊納涼的機會,張商平與王柱正好是這個階層,而且正值騷動年紀,自然不會安心待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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