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二百三十四章 身陷囹圇

如果宜主在場,必定會憤怒撲來,因為這個伏拜于地的漢子,正是那個把她騙出公主府之人。而此人所拜之人,赫然正是京兆尹門下督賊曹,萬章。
……
胖老婦魯媼,只用一隻蘿蔔粗的手臂,就將宜主提起,扔回車裡,揚鞭駛入後院小門……
長安上層人物只知石大公子荒淫,而在諸權貴府里下人則流傳著石大公子的諸般凌虐嗜好,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這樣的人,誰不怕落在他手裡?
笑聲未落,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少主若無事,老奴這就將人帶到禁室了。」
車廂里的宜主,身體隨著馬車左右搖晃,一顆心也隨之晃晃悠悠,上下不著地,不知自己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事已至此,已無後悔葯可吃,聽天由命吧……
「魯媼,這車裡載著什麼?居然這般小心。」
石榮的腦海里已構想出一幅揚眉吐氣的畫面:邀請富平侯來府上做客,讓這小娘奉上酒酪,然後一把拉入懷中,一邊狠揉,一邊介紹這是誰誰誰。和圖書那富平侯的表情,一定精采萬分……
被那少主無意遮擋,魯媼這一鞭便抽不下去,只得冷哼收回毒蛇也似地長鞭。
一聽這個聲音,宜主更是手足冰涼——不是因為她熟識這個聲音,正相反,她對這個聲音很陌生。之所以令人害怕,是因為聲音源自方才那壯年車夫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說,車夫早已換人了,由壯漢變成老媼,她完全蒙在鼓裡……不,是蒙在車裡。
「哈哈哈哈……」想到高潮處,石榮的表情與笑聲都有幾分癲狂了。
劇辛追殺張放時,身為副手的彪解自然也知情。劇辛死後,因害怕追殺少侯之事暴露,連夜逃出長安。隱居於右扶風,惶惶不可終日。後來見風聲不緊,這才漸漸放鬆,直到這次萬章將其召來,執行擄掠宜主行動。
彪解只覺今日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完全聽不明白萬章說什麼。
呃……石榮腦海美妙畫面一下破滅,瞪著那老媼。若不是礙著這婦人是阿翁派來盯住並約和*圖*書束自己,自個根本管不著此人,他非叫人捆綁起來,再用沾水皮鞭抽死她不可……
「為何害你是吧?」萬章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道,「你錯了,我是在救你。」
「少主,車裡是老主人吩咐要好生看管的重要人物,萬不可讓她走脫。」說話的是個年老的女性聲音,正合「魯媼」之稱(媼,指老年婦女)。
「擄走這小娘是贖罪?這是富平侯要的人?」
魯媼一鞭拽倒宜主,長鞭一收一揮,便要朝宜主後背毫不留情抽下。這時那鴨公嗓咦了一聲,俯身探看:「居然是個小娘皮。」
彪解好不容易才算逃過一劫,這輩子都不想再沾上與富平侯有關之事……萬萬沒想到,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命中注定,他還是惹上了富平侯。
石榮狠狠盯住馬車,磨著牙,半晌從齒縫裡擠出一句:「等我問明阿翁如何處置之後,哼哼……」拂袖而去。
宜主早在聽到那公鴨嗓時,就知道是誰,此刻唯有埋首以避,心頭充滿驚恐——m•hetubook•com•com陽阿公主曾半開玩笑說過幾次,那位石大公子屢次登門向她要人,為了顧全敬武公主的臉面,她硬頂住沒給。
一聽這話,彪解腦子嗡地亂了。
「為何?」
萬章從容不迫道:「因為此事涉及富平侯,我不敢用自己門下,而你曾有前科,正好贖罪。如此,你便可重見天日。你說,是不是在救你?」
「哈哈哈哈!」石榮直起腰身,仰首大笑,「阿翁真是知我……張放,我叫你不給美婢!我叫你羞辱我!我叫你知道什麼叫現世報!哈哈哈哈!」
「督曹,事已辦妥,不知還有何吩咐。」一個漢子伏拜于地。
「不,他一定會收留。」
「督曹,為何……」彪解聲音發澀,拳頭攥緊。
「放……放我走。」宜主吃力撐起半邊身子,仰起頭,「我是陽阿公主的家姬,你們好大胆,不怕被誅么!」
這是一個鴨公嗓音,很有特點,聽過的人通常不易忘卻。就是這個聲音,令宜主恍悟,自己中了圈套。
當馬車停下時hetubook.com.com,一個曾經噩夢一樣深深印在腦海里的聲音傳來,令宜主如墜冰窖。
萬章沉聲道:「此事極可能牽涉到富平侯……」
那叫彪解的漢子愕然抬頭,這沒頭沒尾、自相矛盾的話,著實令他摸不著頭腦。
萬章眯縫著眼,渾身散發出森然煞氣:「因為,我將因你背信之舉而下達格殺令!」
事情辦妥,但萬章臉上殊無半點喜色,反而一派陰沉:「彪解,這事你做得不錯……但也錯了。」
那鴨公嗓——不錯,正是石大公子石榮,這會正瞪著小眼,使勁瞅著眼前少女:「咦!咦!好美的小娘,好生面熟啊……陽阿公主家姬?啊哈!本公子想起來了,你不就是當年那對姊妹中的姊姊么?」
突然車簾一掀,一個小巧的身影躥出,腳剛落地,還沒看清周圍環境,斜刺里一根長鞭捲來,將小巧身影生生拽倒。
這個叫彪解的人,本是長安遊俠,因仰慕季布,曾拜入季氏門下。後來在與劇氏搶地盤時,雙方約定斗劍,被劇辛以「五步殺人劍」擊敗https://m.hetubook.com.com。事後劇辛也對其讚賞有加,因為能擋住他這一記必殺而不死,長安遊俠中找不出幾個。在劇辛盛情招攬之下,彪解投入其門下,成為劇氏最得力的助手。
「啊!」如果不是宜主有良好的舞蹈功底,在摔倒時緊急側身,將面部著地變為肩膀著地,這一摔非破相不可。
長鞭一端持於一只胖而粗肥的手,手的主人矮敦肥胖,一臉橫肉,左腮長著一顆大黑痣,兩個水泡眼透著酷寒之光,一看就是「容嬤嬤」那類人物。這一點,從她出手毫不在意損害後果就可以看出來。
「不,正好相反,擄走這小娘,反而得罪富平侯——莫急,你聽我細說,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只要你將此事暗告富平侯,他就會恕你前罪,並會收留你。」
原來如此,彪解想了想,猶有不解:「富平侯就算饒我,也未必肯收我為門下……」
「既是阿翁吩咐,你就照辦好了。後院的禁室有一陣子沒使用了,陰森森的,我就不跟去了,你看著辦,沒事別煩我。」那鴨公嗓說著便要離開。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