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百思不解，虛心請教：「此話怎講？」
說話間，一侍婢托著果酒進屋，藉著將果酒器皿置於案上的間隙，偷偷瞟了張放一眼，在對方察覺的瞬間，飛快收回目光，垂首退下。
陽阿公主收斂笑意，抬袖向未央宮方向一指：「可是得知我要與館陶姊姊進宮探視，想讓我打聽些什麼。」
「二人皆被黜。」
「若能拿下諸葛豐，斷那人一臂，莫說區區一個中郎，就算是校尉也值得。」王鳳神情堅毅，「都是為了王氏，老六會理解的。」
杜欽一聽這話，就知道王鳳已下決心，因為他說的校尉，便是其四弟王根，此人現任北軍校尉。那意思是說，只要能板倒諸葛豐，甚至拿王根這個校尉去換也在所不惜。
以上是王鳳給出的解釋，聽上去雖然有倒買倒賣之嫌，但似乎也無可指責。不過杜欽也是這個圈子裡的人，自然知道這事不會象表面那樣簡單，其中必有貓膩。諸如逼人賣田、勾結官https://www.hetubook.com.com寺、偷稅漏稅、損公肥私……等等，保不齊這裏面還有人命。但這不是他能管的，他要做的，就是如何為王立擦屁股，以免牽連王鳳。
啊！王鳳愣了足足十幾息，如果不是看到杜欽自信滿滿的樣子，他差點以為對方在說糊話。以靜制動？啥都不幹！那我請你來干哈？
宜主笑著伸出濕漉漉的縴手往小妹圓潤的臉蛋擰了一把：「看到便看到，這麼開心幹嘛？」
小妹宜人邊嫌棄擦臉邊不忘說正事：「阿姊，等會上東西我讓你去啊，他看到你，說不定……」
杜欽臉上漾起莫測笑意，緩緩道出一番話來。王鳳邊聽邊點頭，起初還一臉不解，慢慢的，面露恍然之色，撫須大笑，連聲讚賞。
……
王鳳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子夏這個關子賣得也太……這有何不可？拿個六百石中郎換二千石司隸，我大賺了。哈哈哈哈！」
這和_圖_書個問題，張放得不到答案，但杜欽卻能得到。
杜欽淡笑搖頭：「這個六百石中郎在君侯眼裡固然可有可無，但在王中郎眼裡可不一樣……」
杜欽好整以暇閉目沉思——雖然他閉不閉目都一樣，但閉目比較有逼格。
張放道：「猜對大半。」
看來諸葛豐這一手，真把王鳳逼急了。
杜欽點頭道：「有君侯此言，欽知當如何做了。」
「兩年前河東大旱，諸田賤賣，老六以一千錢一畝低價，買進二百畝，糜費二十萬錢。今歲河東災情緩解，土地騰貴，老六以兩倍之利，轉手賣出。」
宜主淡淡搖頭：「我是歌姬不是侍婢，上東西亂了規矩，主母會不高興的，而且……」她幽幽一嘆，沒有再說。
「子夏何以教我？」
陽阿公主府，軒室。
王鳳陰沉著臉：「老夫只知道，若他們有所動作，此時便是最好的機會。」
杜欽驀然睜眼，拋出一個嚇人一跳的問題：「君侯可願以王中郎換諸和圖書葛豐？」
「王公也認為，諸葛豐會在此時拿此事做文章么？」
公主笑吟吟望著眼前的外甥——在一堆外甥、侄兒中，她最喜歡就是眼前這個。不光是因為其品貌拔尖、溫文爾雅，更因為他的率性、豪氣與自己肖似，要是自己孩兒長大后像這樣就好了……
王鳳愣住，摸不著頭腦：「子夏此言何意？」
陽阿公主咯咯直笑：「少子這是擠兌我啊，我要是猜錯，可就丟臉了。」
杜欽則一臉淡然，可惜這會還沒有鵝毛扇這東西，否則拿在手裡搖一搖，還真有幾分小諸葛的模樣。
侍婢手執空托盤，回到果品房，興奮地對一個背對她清洗果蔬的綠衣少女道：「阿姊，我看到他了！」
王鳳一愣，這還用說，當然不是，而是怕被司隸擴大化，怕被牽連。
王鳳雖然沒有什麼情報網，在信息收集方面遠不及張放，但他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而且就深度而言，猶有過之。張放只能從諸葛府下人隻言片和-圖-書語中分析預判，而得到提醒的王鳳，只要使出手段，就能獲知更多真相。他已明確知道，諸葛豐確實在查老六。儘管還沒拿到此人確實要藉機彈劾自己的證據，但有些東西，政治嗅覺敏感的人會嗅出異常。
杜欽閑閑道：「諸葛豐想以此事彈劾王中郎可以，藉機損一損王氏名聲也可以，若他適可而止便罷，倘不肯收手，一定要拖君侯下水……呵呵，那便是他自觸霉頭了。」
張放含笑道：「阿母曾多次說過，姨母是諸姊妹中最聰慧者，自然一猜便中。」
「這二百畝良田買進作價幾何？賣出得利幾何？」杜欽聽完之後，問出了與張放一模一樣的話。
杜欽依然閉眼，問道：「王公最擔心什麼？是王中郎被查么？」
「無他，以靜制動耳。」
少女轉身——正是宜主。
王鳳深吸一口氣：「怎麼個換法？」
陽阿公主一怔，旋即笑道：「不錯，外甥探視舅父，也在情理之中……嗯，不如叫上館陶家的季子和_圖_書也一同去吧。」
張放拱手道：「還是姨母想得周全，如此甚好。」
「君侯先回答。」
宜主終究沒說出口，只在心裏默默嘆息：「我不過是泥濘般卑賤的歌姬，他卻是雲端上的高貴公子……」
侵佔也好，強買也罷，在平日里頂多算把鈍刀，未必能傷得了王立，更別說王鳳了。但今時不同往日，皇帝卧病，守護在身邊的，居然是傅昭儀與濟陽王，而不是皇后與太子。這其中透露的信息，令人不寒而慄。在這關鍵當口，容不得一絲半點差錯。
「少子先別說話，讓我猜猜你的來意。」
王鳳也沉下心，安靜等待，並不催促。
「哦，還有小半是什麼？」
王鳳，就嗅出了異常。但一時之間，他想不出穩妥的應對手段，只好請來杜欽，讓這位「高級顧問」參謀參謀。
張放笑而不語。
「我也想藉此機會與姨母一同進宮探視舅父。」張放不說陛下，只說舅父，意思大不同。
宜人卻纏上來追問：「而且什麼？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