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夜郎風雨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再闖西域

一旁的甘延壽湊過頭打望,面色卻難得嚴峻起來。
張放一字一頓:「而陶晟,不過是執事;子公,是長史!」
陳湯滿面疑惑,接過打開一看,臉色微變。
長安大水退去之後,富平侯府並未遭受太大的損失,左右不過浸泡壞了一些傢具,驚斃了一些家畜,損毀了一些花花草草,損失數十萬錢。這對一般富人家而言,都是一筆可怕損失,但對富平侯府而言,毛毛雨而已。
所以王鳳只能就甘延壽多次出使,過於辛勞,應當將養,不宜再出使為由建議另派使者。
張放神色自若:「這是我從御史中丞王尊那裡弄來的,他準備三日後大朝會時,以此彈劾子公。」
摘星城是大漢朝向西極輻射的一個試點,但因為太遠,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不太熱心。若非張放大力推動,並不間斷移民,基本上就是一個讓人遺忘的角落。
從堂堂關內侯、二千石校尉,掉到六百石從事中郎;從北軍首腦,變成將軍幕僚;從仕https://www•hetubook•com•com途巔峰,掉到人生低谷……換誰都不會甘心。
這份禮單,禮物比較簡單,無非金帛之類,數量也不多。帖子的抬頭寫著「陳中郎台鑒」,末尾署名則是「微吏鄧古」。
張放回來了解情況之後,先發制人。與其讓別人提出,不如自己提出;與其讓一個完全不知立場、不熟悉的人入駐摘星城,不如讓甘延壽出使。
張放這話再明白不過,當初陶晟不過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執事,只用四年時間,就積累了如此巨財。而陳湯若出任中郎將長史——這可是幕府將軍之下第一人,實打實的摘星城一把手。那財富能有多少?自個想,怎麼想都不過份。
一番寒喧之後,引入雅室。
張放點點頭:「當初我將府中家丞陶晟留在摘星城,曾許諾說,三年之後,必讓他賺到當年子公給我那一箱財寶等值的財富。而四年之後,陶晟是帶著兩箱財寶回長安的——我敢打https://www.hetubook.com.com賭,整個長安諸侯府的家丞,沒有哪個所擁有的財富能與陶晟相比。」
張放、甘延壽、陳湯,說來可以算「老戰友」了,都是一同患難、征戰過的,同袍之誼,非一般官場關係可比,彼此說話都沒有太多顧忌。
陳湯也無所謂了,把禮單往短案一甩:「無事,大不了不當這六百石小吏。」
陳湯好財貨,沒關係,人無完人嘛,而且追求財富並沒有錯。與其讓這位名將憋屈在長安方寸之地,通過收受賄賂來聚斂財富,不如把他放到邊陲,讓他通過拓展、攻掠來攫取財富。
五月,張放向天子上書,推薦義成侯甘延壽出使摘星城,並賀康居新王登位。
張放從西域歸來后,也見過陳湯幾次,不過都是陳湯過府拜謁,張放親自登門,是頭一次。以張放如今的聲譽地位,算是紆尊降貴了。陳湯的驚喜,從他出迎的歡暢笑聲可以感受到。與陳湯一同出迎的人,還有甘延壽——這兩位果然是和-圖-書焦不離孟。
巨款財富、千石高官、獨當一面、四方畏服……幾乎滿足人所有欲0望,陳湯能拒絕嗎?
張放淡淡道:「子公這官肯定丟定了。放有一推薦,不知子公願往否?」
這個時候,距離甘延壽出使烏孫回長安不過半年,如此勞頓,天子顯然擔心甘延壽不願意。而大將軍王鳳也認為不應多次勞動義成侯。王鳳是不樂意跟張放走得太近的甘延壽出使摘星城的,但細說起來,確實沒有比甘延壽更合適的使者——這摘星城的前身,就是人家打下來的啊。
甘延壽嘿嘿笑道:「我早將前番出使所有情形,巨細無遺對子公說明。」
張放聞言點點頭,從袖裡摸出一封帖子,遞給陳湯:「子公看看這份禮單如何?」
張放目光迥迥:「以副使身份,出使康居,並以中郎將長史職銜,坐鎮摘星城,如何?」
張放笑笑:「山人自有手段,不過……」他神色轉為肅穆,「王尊抓住這個把柄,一定會彈劾子公,這是誰也攔不住的m.hetubook.com.com。」
搞掂了一個目標,還差一個,張放再接再厲,登門拜訪陳湯。
張放神態自若:「子公為大將軍斷邊事,必知摘星城之事。此城所處要衝,商旅如織,如今更是東西方商貿最重要的交易集散地。所得之利,超乎朝中諸君想象。君況是到過烏孫的,他最清楚……」
若是王鳳極力反對,劉驁多半會聽從這位元舅的意見,但正因王鳳沒有足夠的理由反對,加上張放一力推薦,劉驁便召甘延壽入宮詢問,得到的答覆是「老臣願往」。
陳湯點點頭,向張放拱手,眼裡有感激,卻沒說什麼。
陳湯自從上次以神棍式預言成功之後,被王鳳賞識,闢為從事中郎,隸屬大將軍幕府。這個職務並不高,六百石而已,相當於顧問,而且是西域軍政事務的顧問。
五月中,劉驁欣然下詔,以甘延壽為使者,循行摘星城,並賀康居新王即位。
不過想想這摘星城划入漢境已經五年,朝廷對那裡的情況還一無所知,確實不合適。去年大將軍王鳳就曾提和圖書議要向摘星城派使者甚至國相督查,因為張放未歸,加上烏孫事件,劉驁沒有批准。
張放環顧左右,笑道:「這宅子不錯,子公好享受。」
陳湯的眼睛亮得嚇人,袖子都微微顫抖,一時說不出話。
張放合袖朝甘延壽、陳湯一揖:「君況、子公,恭喜二位,再度連袂,共闖西域!」
甘延壽亦笑道:「方才子公還在說,其非甘坐雅室之人,若然可以,更願與某互換。」
陳湯連連擺手,一臉慚色:「富平侯與君況為國奔走,披星戴月,湯卻安坐府中,獨享聲色。思之當真愧煞。」
甘延壽先是一驚,旋即大喜,扯著陳湯袖子道:「子公,這、這可是大好事啊!」
得,這下王鳳也無話可說了。
陳湯眼睛一亮:「君侯請說。」
甘延壽卻道:「王中丞可是出了名的嚴苛,他要彈劾什麼人,連大將軍的顏面都會拂逆。羿嘯是怎弄到這份禮單的?」
陳湯深吸一口氣,站起,向後退一步,雙袖展開,合攏頓首,長揖到地:「君侯如此器重,湯,敢不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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