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夜郎風雨
第三百五十八章 雷霆手段

陳立的雷霆手段,帶著濃濃的大漢烈風。前有傅介子,後有班定遠,那股子虎穴掏心的勇烈果毅,睥睨捭闔,如出一轍。這時的大漢豪士,就是這樣的自信。
陳立率牂柯長史、都尉諸官員百餘人,浩浩蕩蕩,出迎三十里。
沒錯,硬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當著對方几十個小弟的面,外面還有幾千打手的情形下,把對方老大梟首了。
張放放眼望去,雖已深秋,依然滿目青翠,山青水碧,江水長流,笑道:「只有一個感覺——深秋的西南,比起西域,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
如果之前夜郎王興的無頭屍體氣得跳起,此時只能無力倒下。
正與陳立談笑生風的張放似有所覺,面孔轉向這邊。竹笠人立即壓低笠檐,過了一會,再抬起,張放的身影已看不見,卻見到窗邊那半張俏臉。
夜郎王興之死,的確震懾了句町、漏卧、毋斂、談指、出丹等西夷諸國,牂柯亂局為之一肅。然而,表面看似https://www.hetubook•com•com乎是彈壓下去了,嗅覺敏銳的人卻能感受到那暗流洶湧。
夜郎王興死,繼位者便是其子務邪。繼位奏疏於一個月後送抵且蘭城太守府案頭,其內容為:經部落「釋比」(巫師)占卜,繼位吉日定於十一月初八,也就是兩個月後。同時提出兩個請求,一是請朝廷頒發敕書金冊,二是請太守出席儀式。
應當說,這兩個要求都很正常,尤其是后一個要求——但那是在正常情況下而言,眼下你剛砍了人家老子,你再上門賀喜——沒錯,人家倒是歡喜了,送上門來了嘛。
同來屬邑長帥幾十人見狀,震怖異常,紛紛伏地請罪:「將軍誅無狀,為民除害是也。」
張放從街邊、屋頂、壠上、樹梢那一張張好奇的臉上掃過,淡笑搖頭:「歡迎么?我倒覺得像是被圍觀。」
擁擠的人群中,一個戴著圓竹笠,下半臉裹著青巾的人,一雙眼睛死死https://m.hetubook.com.com盯住張放的身影,透出一股毫不掩飾的恨意。
擒賊擒王,陳立彪悍。
竹笠人定定神,悶聲道:「從沒見過這個書僮,能貼身近侍而又不是家生子……」
那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板牙:「這還用說?如此俊俏的小書僮,必定是用來做孌童的么……」竹笠人托著下巴,眯著眼,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深諳兵法的陳立最明白雷霆一擊,事了拂衣的要詣,震懾一批,安撫一批,然後在諸夷心有餘悸沒反應過來時,迅速撤離。事後證明他果斷撤離很明智。被殺掉的夜郎王興的兒子務邪糾集數千蠻士,直撲且蘭亭,結果撲空,陳立剛走一天……
消息傳來,鬧得比較歡實的另外兩位句町王禹、漏卧侯俞十分震怖,趕忙帶著好吃好喝的來慰勞陳立一行,表示臣服。
說話的人,一看就是地道夷人,黑而瘦,椎發,灰巾裹頭,樣貌與看熱鬧的夷人一樣普通和*圖*書。稍顯特別的是,時入深秋,居然只穿單衣,還敞開衣襟,露出稜稜可數的肋骨。
陳立錯愕。
如果夜郎王興聽到,估計無頭屍體會氣得從地上跳起——這泥馬是什麼小弟?老子屍骨還沒寒呢,就慫成這樣?真是踏馬的瞎眼了……
當長長的使節車馬儀仗進入且蘭城時,這座一向行人稀少的邊陲小城,居然擠滿了四鄉八寨趕來看熱鬧的夷人,熙熙攘攘,比過節還熱鬧。這可讓維持秩序的寺衙佐吏與巡丁叫苦不迭,幾乎喊啞嗓子跑斷腿。
陳立表示呵呵,隨口打發來人走路,既不說去,也不說不去。之後,詢問驛使:「使節一行到了何處?」
陳立撫須點頭:「甚好,那麼,快到了。」
眼看朝廷的批示遲遲不到,陳立決定不再等下去,只帶屬吏幾十人到屬縣巡視,到了夜郎王興的郡國一處叫且蘭亭的地方后,召見夜郎王興。
陳立見狀立刻向朝廷上書請求誅殺夜郎王興,不知道是由於通訊問題還是別的原和-圖-書因,未得到回復。
陳立先是循例說了一番諸如「水陸千里,舟車勞頓,君侯一路辛苦」之類的客套話,最後笑問:「這牂柯,君侯感覺如何?」
二人對話之時,張放的車駕窗帘微微掀開一角,露出宜主半張俏臉及好奇雙眼。西夷人那或梳椎發,或披散小辮,或戴著圓竹笠,穿露膝短衣的奇特造形,不停地衝擊著長安少女那顆好奇的心。
九月末,就在這一片令人不安的沉寂氣氛中,張放的使節團抵達牂柯郡治且蘭。
身邊傳來粗啞低語:「那個貼身書僮有什麼不對?」
夜郎王興心想這是我的地盤,你能把我怎樣?帶著這樣的心理,興有持無恐率領幾千人前往且蘭亭。新太守不過才帶幾十人來,他卻帶了幾千人,不用說,這是示威來著。
陳立釋然而笑。
當張放的使節隊伍還在跋山涉水時,新任牂柯太守陳立已到位,並且,干出一樁震動西陲的大事。
新太守沒有出來接見,只派人傳召興入廬一晤。
陳立到https://m.hetubook.com.com達牂柯郡后,立刻命惹事的夜郎王興停止和其他部族間的征伐。可惜這位夜郎王並沒有把這位新任太守放在眼裡。
這是張放與陳立第三次相見,這一次,他們要共同完成一場決定西南命運的行動。
陳立令人拿著夜郎王興的人頭在各部族面前展示了一番,那幾千號人一見領頭的被誅殺,紛紛棄械投降。
夜郎王興一方面很不滿陳立的態度,一方面又暗爽,認為新太守定是被自己這強大陣容鎮住了。於是,一番商議之後,興帶著他的屬邑長帥幾十人入廬,拜見陳立。
竹笠人定定盯住,眼神訝異。
張放哈哈大笑:「放姑妄言之,元昂姑妄聽之。」
結果一進入廬,陳立嚴厲斥責夜郎王興不遵守大漢號令,戕害地方,曆數其罪,一摔杯,埋伏的刀斧手齊出,直接把夜郎王興給咔嚓了。
答曰:「已入巴郡。」
陳立的車駕與張放並列,拱手笑道:「君侯當真是聲望遠播。立當初赴任入城時,這歡迎的人群,不足今日之十一。」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