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行看了一眼夏棋，完全無視了他的憤怒。
匿名人士挖掘了夏棋整個的成名史，甚至分析出了夏棋有一半的粉絲都是殭屍粉，至於圖書銷量，有聲音透露根本不及宣揚的1/3，這裏面又牽扯到盜號集團，微博官方，數據作假等等等等無數更加深層的事情，供感興趣的高端看熱鬧群眾消遣。
「夏棋，這已經是現在能開出的最高價錢了，這同時也是我個人給你的補償，甚至是一種憐憫。」苑行將喝光的茶杯推回給少女，「你要知道，你的人，你的故事，你的才華，都在看跌，現在只有我們才敢接這個盤子。」
「所以在你眼裡我現在是什麼？」夏棋指著自己的腦袋瘋笑道，「是不是一堆股票K線圖之類的東西？綠油油的箭頭，或者是你他媽所謂的估值？」
「是交易。」
他轉過頭盯著苑行，像是哭又像是在笑地顫抖著說道：「你們……你們不僅要奪走我的電影，還htｔｐs://ｗww•heｔubook.ｃｏｍ•com要奪走我的過往，我的才華，我的故事，我的一切？」
夏棋只粗掃了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價錢跟掠奪有什麼不同？」夏棋唾液橫飛地質問道。
苑行輕抿一口，享受著放下茶杯：「我要說的是，你配得上他的美么，配得上這杯茶么？」
「噓……」苑行微微抬手輕聲道，「看看她。」
「挺好啊……」夏棋耷拉著眼睛笑哼了一聲，絕望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了，「每天都有螞蟻一樣多的人在咬我，我家的物業和鄰居我叫我滾蛋，電影女配角聲稱是被我迷尖的，要起訴我，《全民日報》都罵我了，我可真他媽出名了！」
夏棋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眼神雖然無法再離開少女，嘴上卻質問道：「她很美，幾乎是我見過的女孩里最美的，怎麼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
苑行看了眼手https://m.hetubook.com.com錶，「你執意拒絕的話我就走了，電影的情人節檔期很可能讓給別人，你的作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上映了。」
一切探究快速地延伸到今時今日，《愛你》電影製作團隊匿名人士透露，夏棋不過是在片場擺個花花架子的挂名導演，除了睡女配外不幹什麼正事，實際上95%的工作都是副導演主導完成的。
夏棋一陣輕笑過後，突然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他臉上的每一塊肉都好像扭曲在了一起。
「你們不是人，不是人。」夏棋極盡痛恨地指著苑行，「馬克思說的對，你們在喝血，沒完沒了的喝血！」
苑行拿起公文包，將一沓協議推給了夏棋：「你沒有能力和意志力去支撐這些機會了，交給我們吧。」
少女卻沒有任何動容，只微笑著輕輕地將另一杯茶推給夏棋。
夏棋更加神經質地吼道：「你不是說你不會錯么？！你不是說很多人會和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站在一起么？人呢？你的人呢？文大川的人呢？那些人呢？！」
「仔細看看協議吧，你有足夠的收益。」苑行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不再理會夏棋，只靜靜欣賞著少女。
「你要說什麼，告訴我多少錢夠睡她么？」夏棋隨即沖女孩獰笑道，「沒關係，你出去說吧，夏棋就是個大流氓，我無所謂了，不在乎多一個人罵我。」
苑行靜靜地欣賞著會所身著輕紗泡茶的少女，用異常平靜的語調說道：「理解一下，現在沒人敢跟你扯上關係。《愛你》這部電影還有救，不能因為你就放棄上億的盤子。」
夏棋甩臂怒道：「說多少次了，我都聽吐了！閉嘴！」
「但事實是，你依然配得上這裏，配得上這一杯茶，你真真正正的坐在了這裏。」苑行再次端起茶杯，「你是有才華的，至少過去有，你還有自己的公司，雖然可能很快就會破產。所以你有機會夏棋，你沒有了身體和臉，還有m•ｈｅtuｂoｏk•com.ｃｏｍ機會，你比當年的我要舒適太多了。」
「我做期貨失敗的時候，我開始將視野里的每個人，每個東西，都模型化，變成期貨。」苑行繼續講述著自己的故事，「我的眼裡只有期貨。期貨有無數的可能，一夜醒來可能會暴富或者破產，人不也是么，你不是也是，我不也是么？我照著鏡子看著自己，我看到了一支慘到沒人要的期貨，我要麼永遠離開，要麼吸引別人投資我。」
夏棋說著，有些神經質地突然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苑行。
「反正啊，到頭來都是我一人的錯了對吧？你們幾個公司真的恰到好處，直接撤下我的導演身份，《愛你》跟我沒關係了？」
「可是我一無所有，只有我自己的身體和臉了，沒關係，這就夠了，我去擦鞋，我去說奉承話，曠日持久，引到了風險投資，一路漲到今天。再看看你夏棋……」苑行說著將身體前湊，「你連身體和臉都沒有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被全世界拋棄了和*圖*書。
夏棋的過往除了濫情以外，若干件瑣事如抽繭剝絲一般被挖掘出來。
一個英雄的誕生，通常也伴隨著一具龐大的屍體。
「你知道美的代價么？」苑行拿起了少女推來的茶杯，湊在鼻前輕輕一嗅，「我跳過中間的環節，直接估值，這一杯茶大概價值一萬元。」
夏棋吞下了口水，茫然地仰倒在沙發上，他只側頭看著泡茶的少女，好像真的看一秒少一秒了。
夏棋順著苑行的眼神望去，泡茶的少女好像完全沒有被戾氣所感染，朦朧的輕紗之下恍惚露出了柔軟的身姿，吹彈可破用來形容她再恰當不過，在她蜜桃一樣的臉頰上蕩漾著平靜的誘惑。
一個人的肌膚被快速地，有條不紊地切開，露出了腐朽的內臟，罵夏棋甚至也已經過時了，過街老鼠都不足以形容他，他如同一具罪惡的，腐爛的屍體爛在街角，供來往的人們唾棄。
「90年代我做期貨失敗的時候……」
南郊會所中，夏棋摘下墨鏡，露出了依然腫脹發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