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此時才發現，我已經沉默太久了，事情早已變了樣，那些掌握著生殺大權的集體們，正是曾經在我們的沉默中，沉默著去投機取巧，阿諛奉承，不擇手段的傢伙，他們是如此的強大，可以輕易地讓我們繼續沉默。」

「時至今日，一位名為『月半女未』的創作者，沒有選擇沉默，她陳列了一些鐵一樣的事實，抨擊一家企業明顯違背法律，違背道德，違背基本是非觀的事情，那麼結果呢？」

可他卻越來越感覺自己用力過猛，變成好似無力的呻|吟。

很遠很遠的地方，王晨剛吃午飯，忙裡偷閒看看李燴的直播，聽到這裏一口饅頭又嗆住了嗓子眼。

「那麼開始吧，讓我們越來越沉默，看看我們的利益收穫。」

咖啡廳中，查梨的肌肉已經要爆炸了。

現場，李燴已經展開了批判。

「如果我不是獲益者，我會不滿，我循規蹈矩，我傻努力，我靠勞動快活不下去了，我看不慣不擇手段發大財的傢伙，我不想沉默了，我想發出聲音，我討厭這一切。」

「聰明人都是我這一隊的，他們看透不說透，選擇沉默！」

「是依然靠勞動和-圖-書過活的沉默者，還是抓住機會發了大財的沉默者？」

「這種生存哲學就此成為了我們的座右銘，很多聰明人信守它。」

王晨終於咽下了饅頭，你還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每個措辭都顯得那麼空乏，乾癟……

「放膽去『作惡』吧，人們會沉默！」

「被人罵也無所謂，很快就會過去的！」

「不多說了，言歸正傳。」

「如果我也選擇沉默，這件事也許就這麼過去了吧。」

「稍微多說兩句，我們多數媒體，是從不作假的，今後不要再噴媒體作假了。」李燴看著現場的景緻調笑道，「他們只需要選擇性報道真實就夠了。」

「我大概也能理解為什麼它這麼受歡迎，因為把世間事情說透，好像並無利益吧？看透就好了，說出來除了得罪人有什麼意義呢？所以沉默貌似更加符合我們的利益原則。」

場下一片沉默，李燴的情緒失控了。

李燴愈發覺得自己的語言是如此的空洞，在現實面前……自己根本就是個無病呻|吟的死文青。

然而李燴卻堅持要多說兩句。

等候已久的白靜緊急入場，扶著李燴下台冷靜一下。ｈeｔuｂook•cｏｍ•coｍ

「我們不是很成功么？」

「喂……你不會動真情了吧？」白靜看著李燴傷感的表情嘆道。

「我有一句特別討厭的雞湯，『成熟，就是看透不說透』，或者『情商高，就是看透不說透』，神奇的是，這句話幾乎獲得了100%的支持與肯定，大家都覺得沉默是一種智慧，一種成熟，一種偉大。」

「即便千千萬萬的人是如此的憤怒，沸騰，無法理解這件事，但事實好像在證明，他們是否沉默不重要，那家企業毫不受損，他們的罵聲連蚊蟲都不如，一切照舊。」

「一定程度上的選擇性報道，的確可以維護社會的穩定團結，但眼前的情況我認為過度了，為什麼我們可以面對三星手機爆炸，卻無法面對自家公司作假呢？」李燴十分拘謹地表述道，「並不想談媒體的責任心云云，我只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尺度過線了，我們已經對如此黑白分明的事件選擇迴避了，從今往後，底線只會越來越低。我渴望與底線高的媒體合作，免費代言，我說的是真的，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用一位朋友的話說，這叫讓自己的知ｍ•hｅtubooｋ.ｃｏｍ.ｃoｍ名度發揮效用。」

「起先，阿諛奉承被視為投機取巧，不道德，很丟人，後來發現這樣說會得罪人，最好還是不說透吧。沉默到今天，這叫口才，叫情商，不討好領導傻幹活的人叫蠢貨——在這個沉默過後，你是獲益者么？」

「燴神明明還什麼都沒說……我已經要炸了……」查梨抖著聲音看著屏幕，「到底發生了什麼，燴神竟然展開了這種程度的聲討。」

馬尾辮少女依然在操縱電腦：「據我所知，他很困擾，困擾逼迫他奮不顧身。」

「不，十分失敗，盛唐的業務沒有絲毫受挫。」

「沉默了太久，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抗沉默本身了。」

「在沉默中，世界再次變了模樣。」

「有人不沉默，就去用錢堵住她的嘴，或者打斷她的腿！」

「即便是我也很奇怪，但沒辦法，事實如此。」馬尾辮少女依舊冷靜，「也許我們一直所做的，真的是無病呻|吟吧。」

「未能到場的媒體們，繼續選擇沉默了。」

「放膽去做，不會有制裁！」

「你是傻努力的沉默者，還是那個情商高的沉默者。」

「你是那個循規蹈矩和圖書的沉默者，還是那個投機取巧的沉默者？」

「這一次，求求各位在場的媒體人，不要再沉默，不要讓我們的孩子活在那樣的世界，在成功者們功成名就移民的時候，能否回頭看一看這片土地，給她一次機會。」

「……」

「可真的就能那麼過去了么？」

「起先，走關係入職的人，會被指責，被鄙視，後來發現這樣說會得罪人，最好還是看透不說透吧。沉默到今天，入職的人，幾乎沒有不走關係的了——在這個沉默過後，你是獲益者么？」

「而我個人極限所能做的，也僅僅是抵制盛唐網路一切產品罷了，至少……我們不要讓它……這麼輕鬆，這麼痛快對吧……」李燴的表情愈發猙獰，愈發複雜，愈發難以控制，他極其傷感地看著記者們，「對吧……它總該付出一些代價對吧……不能真的就這麼過去對吧……那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世界了……我沒你們那麼鐵石心腸……對不起……」

「她被逼沉默了。」

「怎麼可能？已經被罵成這樣了……」

「起先，做壞事的人是要被罵的，是要被制裁的，是要被聲討的，後來感覺經常有做壞事的ｍ•hｅ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m人發財了，還是不要去得罪他們了吧。沉默到今天，好與壞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發財即可享受愛戴——這個沉默過後，你是獲益者么？」

「我們重回沉默，我們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是沉默的，無論如何吶喊，它並不會回應我們。它將用鐵一樣的事實告訴我們——」

「哼，我說過我是全領域的天才，包括演技。」李燴微微咧嘴，「就差一步了，差一步。」

「鑒於盛唐網路事件，是對於本人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的無情踐踏，是近乎毀滅、扭曲整個社會意識形態的嚴重行為，我本人也將用最苛刻尖銳的語言，利用本人的知名度力圖與之抗爭。本人將不惜用扣帽子，道德綁架，甚至煽動的卑劣方式進行聲討，只要這些方式有效，本人盡一切努力讓大家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盡全力讓自己的表述盡量完整：「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世界，我拒絕沉默，我無法接受在如此之多的聲討下，盛唐網路依舊逍遙法外這個事實。引用一句電影台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一切只會越來越糟。」

李燴有一萬句話想說，他想說得慷慨激昂，這本就該是一次勝利的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