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爭權奪利

他的妻子,就是竇嬰的妹妹,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後來,韓信跪了,劉邦掛了,趙將夜沒了靠山,呂後上台後就找了借口,奪去他的封國。
於是竇氏外戚集團,自然願意賣個面子給趙胡。
商容卻是一臉正氣,接著奏道:「以臣之愚見,陛下即立粟鹽鐵之政,恩澤天下億兆黎庶,安能不再立一新政,行督查天下商賈之職,握核查賈人車船礦山之權,執郡國平賈擅權監察之責,上佐社稷,下安黎庶!」
只是,到底是唯二的三公衙門,這體面跟方法還是要講一講的。
皇帝即使再厭惡他們,撐死了也就下放地方。
當此之時,管仲的地位也很巧妙。
漢家制度之下,丞相跟御史大夫衙門,在許多職權上交叉重疊,彼此之間,更是明爭暗鬥不止。
然後番訓就笑眯眯的看著趙胡,這其中的挑釁味道,再清楚不過了。
對這些人來說,他們的升遷任免,未來前途,全繫於劉徹這個皇帝的喜怒。
這主爵都尉,當然要歸我管轄和監督。
這邊,大農跟少府吵的不可開交,那邊,丞相府跟御史大夫衙門又鬧了起來。
你們少府不是說你們是專家嗎?
沒有那個官僚機構,不會渴望自己的權力更大。
但首任君侯趙將夜,卻是當年漢室諸功臣中的傳奇人物。
不然,他扯那麼多做什麼?
尤其是千石左右的諸司曹主官。
南皮候竇彭祖,就派了幾個小弟出來給趙胡站台。
更別說主爵都尉這樣明擺著有錢有權,更能影響天下的機構!
通俗的來說,就是以國家的力量,調控物價的漲跌,通過行政命令和國家宏觀調控,實現操縱天下物價和調劑民生的目的。
譬如,少府劉舍跟大農直不疑,就一定願意在主爵都尉的問題上「據理力爭」。
劉徹看著商容,臉上露出了非常滿意的笑容。
那難道我們大農就不是專家了?
丞相府覺得,身為丞相,理所應當,就擁有管轄一切有司衙門的權柄。
這位與南越王世子同名的官員,可是正兒八經的列侯之子和圖書
這個事情,用原文來說是:積之以輕,散行以重。
但晁錯卻覺得,丞相吃相太難看了。自己吃肉,湯都不給我喝一口,叔叔能忍,嬸嬸也忍不得!
當官當到兩千石,就已經進入了漢室「將相不辱」的保護範圍。
番訓,屬於士大夫階級,雖然他是刀筆吏出身,但漢室如今,多數士大夫,都是自刀筆吏而起,所以也就不存在,誰比誰更高貴這個問題。
得罪了皇帝等於自絕於仕途。
在名義上來說,管仲應該劃到法家的範疇,就是說他是法家的先驅,也是可以的。
有了商容帶頭,其他人也紛紛丟掉節操,迅速跟進——既然第一個螃蟹沒吃到,那就更要把隊伍站好了。
先帝時,故廷尉張釋之,把先帝都得罪成那個樣子了,還不是能成為諸侯王丞相?
深澤候候國再次建立。
但,假如,某個事情牽扯到的利益跟好處實在太大了的話。
畢竟,這丞相跟御史大夫要是公然互相拆台,那影響就太壞了!
我呸!
可是,數年後,呂后駕崩,諸呂被清算,代王從代國入主長安。
武苑跟太學的事情已畢,終於輪到了重頭戲,也是本次朔望朝群臣的關注焦點——主爵都尉衙門的設立以及天下郡國平賈擅權制度的調整。
實在是,明眼人都知道,這主爵都尉的未來權柄跟分量將舉足輕重。
更何況,論起在地方上的經營以及在郡國的網路鋪設能力,尤其是吳楚齊魯地區的影響力,你們少府能比得上我們大農嗎?
甚至,可以說,若有可能,官僚機構就會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為自己攬權。
商容向前一步,匍匐拜奏:「臣謹上『請立主爵都尉以制天下商賈疏』,伏維陛下御覽!」
至於攬到權力后怎麼辦?那就到時候再說唄。
但,所謂福將,就是不管什麼艱難險阻,都難不住他。
前代名臣馮唐的例子,就很好的教育了這些人,不要對抗,更不要得罪皇帝。
使得本來能夠與齊國爭霸的楚國,陷入經濟危機的泥潭,而不www.hetubook•com•com能自拔,最終齊國兵不血刃,使楚國屈服。
就你們會玩財政,會理財?
想回中央?做夢去吧!
而對陣雙方,雖然不是少府跟大農的主官,但卻也都來頭不小了。
孔子自己就非常崇拜管仲。
不錯,也不枉自己提拔栽培了。
深澤候也因此成為漢室歷史上起起落落次數最多的列侯,更被人稱為福將,太宗孝文皇帝時期,趙將夜就因為福將的名頭,曾經出任過雁門郡守跟光祿勛等職位。
管仲購鹿的故事,是中國古典時代最經典的經濟滲透範例。同時也可能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經濟戰爭的範例。
自從他放風,要立主爵都尉后,就一直在等著那個聰明的臣子主動出頭來上這麼個建議了。
但這樣的局面,卻讓首次參加朝會的平賈擅權們看的目瞪口呆。
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搖旗吶喊,誰都會做。
兩位巨頭之間,通過文字,不斷往來交換意見,但始終沒辦法達成一致。
但兩千石們的想法,就又不同了。
一般情況下,丞相跟御史大夫,會在國政上進行磋商,以協調雙方立場,彌合分歧。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期間,趙將夜跟竇氏有了聯姻。
這個經典案例和故事,被記錄在管仲的著作《管子·輕重》篇之中。
所以,歷來,新設一個衙門,丞相跟御史大夫衙門都會相互爭奪,哪怕,這個新衙門只是管市政垃圾處理的……
管子,早幾百年前,就已經提出並且實施了類似的理論政策。
好嘛,大農跟少府,直接唱對台戲了!
不然,你就算再有才華,也得在郡國打轉。
大農中丞商容,立刻就出列奏道:「管夷吾昔者以錢兩千萬,而令楚師潰散,使恆公霸天下,陛下見微知著,以粟鹽鐵而重天下,取先賢之政,用之於當世,此臣等愚所不能及也,恆公之遠不能如也!臣謹為天下賀!陛下命臣等議管子購鹿之得失教訓,更乃聖王之見,伏維陛下能動合陰陽,明見萬里!」
於是,一年後再次被廢。
hetubook.com.com趙將夜在漢王三年,才投降漢軍陣營,而且,是投降的韓信。
這個馬屁拍的無數人側目,震驚、跳腳——媽蛋,搶我台詞劇本!
嗯,當年,高皇帝的時候,丞相帶頭在朝會上鬥毆,太上皇親自帶著家臣僕役跟別人械鬥的故事,可是漢室久經不衰的八卦話題。
投降韓信后,趙將夜先是跟著韓信打了自己的前主子,趙王張耳,又掃平了齊楚。
瞎子都知道,這趙胡明擺著就是要把主爵都尉衙門納入少府體系。
但凡有所野心和政治抱負,都不會放棄把自己的手伸進去的可能。
總之,先抓權,最重要!
然而,趙將夜這個時候,對呂后絞殺高祖子嗣的行為非常不滿,常常私底下發牢騷,非議呂后,還對諸呂的跋扈極為不滿。
劉徹看著臣子們,沉吟片刻,然後做了開場白,道:「朕嘗讀史書,見昔者春秋之時,齊楚爭霸,恆公以楚兵強而患之,於是,管夷吾獻購鹿之計,以錢兩千萬,乃潰楚師!賈長沙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鄉中長者亦曰:以史為鑒,可知興替;以人為鑒,能知得失!卿等士大夫列侯公卿,皆賢良文學,明於禮樂,熟讀經書,必有能教朕者,請著之於篇,朕將親覽之!」
設置御史大夫的初衷,就是平衡相權,使丞相權力不至於大的離譜。
這本來是不可能封侯,更遑論撈一個開國功臣的位置。
因而,劉徹一說,大傢伙就立刻在腦海里浮現了管仲購鹿的故事原文記載,甚至是輕重篇下的其他文章也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冒了出來。
但御史大夫也不差,身為亞相,操監督百官,執彈劾大權,更領有文書圖錄律法刑殺之權。
於是,這就造成了,諸子百家主流學派,全部推崇管仲。
但實際上,《管子》這本書,被劃到了黃老派,成為了黃老派的經濟政策根基和理論來源。
他的祖父,更是漢室有的福將,深澤齊候趙將夜。
皇帝也絕對不會坐視這樣的情況發生,皇帝一定會強勢介入,而強勢介入只會有一個結局——兩邊www.hetubook.com.com都回家種田。
深澤候這個候國,食邑不多,七百戶而已。
不就是先擺出我們少府付出了很多很多,也做了很多很多,在財政方面,我們才是專家。
當今之世,哪怕是最狂妄的人,也不敢說,自己比管仲在經濟上還強!
請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專家去處理!
在理論上,丞相總攬天下軍國大事,執百官之牛耳,是為天子之下,最高等級的大臣。
這讓其他圍觀群眾,看的熱血沸騰,若非是在宣室殿,甚至有人都想喊一聲加油了。
趙將夜的幼|女,就嫁給了南皮候竇彭祖,也算是竇氏外戚集團的一員了。
只見,商容之後,劉舍的左膀右臂之一,主管少府園林跟假田事務的少府六丞之一的趙胡出列奏道:「陛下深明大義,嘉天下黎庶以大惠,自元德以來,善政無數,至今已出內庫禁錢數以十萬萬計以振元元,撫孤寡,敬長者,修渠道,建水車,行安粟之政(糧食保護價)用鹽鐵之策,又興軍備,整六師。德被蒼生,澤及鳥獸,今又以先賢故事,教訓大臣,此臣胡愚所不能及也,然臣雖愚,但臣忠義之心不絕,謹奏以《請加內庫財權以利社稷疏》,伏維陛下聖覽!」
劉徹本來以為,他還要鼓動鼓動,才會有人主動出頭。
只是三年後,政局再次發生變化,出於籠絡人心的需要,呂后恢復了趙將夜的爵位。
而丞相府跟御史大夫衙門的官僚們,也是虎視眈眈。
一個個瞠目結舌的在心裏吐槽:「漢官威儀,吾等以前只是聽說而已,卻不想,果真是……」
於是,趙將夜當年的牢騷跟不滿,就成為了忠臣的表率。
另一位大農中丞,直不疑的心腹番訓馬上就跳出來,捧著一份奏疏,拜道:「臣訓昧死以奏陛下:自陛下興鹽鐵之利,用輕重之策,以利蒼生以來,大農上下皆以效死之心而忠心王事,于郡國廣設鹽鐵有司,賴陛下之威,社稷之靈,群臣用力,迄今已在天下郡國增設鹽鐵官員有秩以上千三百餘人,立鹽鐵官邸,三十五處!今聞陛下聖訓,臣訓等誠hetubook•com•com惶誠恐,乃上《請益國庫疏》……伏維陛下聖裁!」
而聰明人一聽劉徹這麼一說,立刻就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了劉徹的心思。
肯定有人願意稍微冒些風險了。
即使最被皇帝討厭的人,也能撈個類似諸侯王太傅、丞相一類的官職,聊以自|慰。
本來,很多人都以為深澤候這次傻逼了。
誓要將這個衙門變成自己衙門下屬的司曹之一。
至於趙胡?
所以士大夫們一看,當然用腳投票,力挺番訓了。
所以,周亞夫跟晁錯的磋商,進行的很不順利。
然後,他的運氣來了,跟著高皇帝去了平城,還在平城表現出色,於是,入了劉邦的眼,拜為深澤候。
兩千石朝臣下放,起點至少也是地方郡守。
不拘派系,其經濟政策和理論,少不得都會從《管子》八十五篇之中吸取營養。
可是,在另外一方面,儒家也承認,管子是聖賢,是值得學習和借鑒的大能。
再者說了,作為天子內庫的管家,爾等渣渣,安心幫陛下管理好上林苑以及皇家園林、作坊就好了。
齊國在管仲的這個政策主導下,僅僅花了兩千萬錢,就成功的瓦解了楚國的經濟。
至於當政的諸公,要是誰沒讀過管子,那他基本就不配為公卿了。
就是少府,不也得在辦事前,給我們打個報告?
趙胡雖然不是深澤候世子,但跟竇家走的也比較近。
沒想到,這個商容這麼識趣,都不需要動員,自己就寫好了奏疏。
這就是為什麼,劉徹玩糧食保護價格政策以及鹽鐵官營政策,沒人能在理論上和道義上非議的緣故。
當然了,一般情況下,也沒有那個兩千石朝臣願意為了一些不相干的東西,去跟皇帝死磕,更加不會故意對抗皇帝了。
不能對抗天子啊,更不能在天子心裏留下「某某跟朕不對頭,老是喜歡對著干」的印象。
但,若說丞相府會跟御史大夫衙門相親相愛,那也是不可能的。
大農立刻就不能忍了。
於是,殿中就出現了漢興以來,極為少見的一幕:
而管子在輕重全文之中,始終都在強調一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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