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一會兒，小姑娘輕輕說了一句，轉頭看著窗外。
我說：「是，我還年輕，我不懂，你懂。」
「這個……訂報回報的條件，是你主動給他們提出來的？」總編輯又說。
「呵呵……請跟我來。」她說著引導我去了一個雅緻的單間，然後給我泡了老黎的鐵觀音，我隨手摸起一本雜誌，邊看邊飲茶。
「孫總怎麼說的？」總編輯說。
總編輯看著我，笑了下：「呵呵，小易，看來你真不是做新聞的，缺乏對黨報新聞的整體全面認識……我們發布的新聞稿，可不是隨意發的，特別是經濟新聞稿。」
看到剛剛經歷過一場生與死輪迴的總編輯，我的同情之心油然而起，同時還有些寬慰，這個貌似老實巴交卻又希望在官場風光一把的書獃子此時安然無恙，著實讓我看了揪心，真的為他感到幸運，不知到底是那個高人在關鍵時刻拉了他一把，不知是誰有如此高深的本事能將他從深淵里拉出來，我不知道，他極有可能也不知道。
我心裏雖然有些著急，但是他這麼說，我也只能從了他，決定權在他手裡，我無能為力。
「哦……易克……我記起來了。」總編輯恍然：「我見過你的……你來有什麼事嗎？」
「小易，還有事嗎？」總編輯看著我，眼神依舊很溫和。
經過孫東凱辦公室的時候，門開著，孫東凱叫住了我：「小易，過來——」
「哦……」總編輯看著我點點頭：「你拉的大單子，這單子委實不小啊，集團成立到現在，還從來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過這麼大的訂單……小易，你不簡單啊……」
推開門進去，看到了多日未見的久違的總編輯，他此時正戴著那副深度近視的眼睛埋頭在一堆文件和稿件中間，有些半禿的腦袋上橫著幾縷有些發白的頭髮。
這個迷不知到何時才會揭開。
「哦，他們自己提出來的。」總編輯自言自語著：「胃口可不小啊……對我們的資源發掘地夠充分的。」
總編輯抬起頭，看著我，似乎不認識我，眼神有些茫然：「你是……」
念叨了半天，總編輯看著我：「小易，這個，這個訂單是誰聯繫的？」
總編輯沉思起來，邊嘴裏念念有詞：「10萬份報紙……很大的數量……10個廣告版贈送，很大的損失……200萬份的免費夾頁，很大的代價……日報和晚報每月的重頭新聞宣傳，很大的分量……收穫不小，投入也不小。」
我無心和總編輯磨蹭，說：「總編輯，這個報告的生殺大權在你手裡，你到底是批准還是不批准啊？」
我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身後傳來孫東凱的聲音：「你回去后把今天的情況和秋桐說下。」
心情忽然有些憂鬱，從南國的寧州漂泊到北國的星海已經一年零3個月了，這15個月，我經歷了如此多的變故和世事，心態也忽然覺得蒼老了。
回到公司，我直接去了秋桐辦公室，秋桐聽我說了在孫東凱和總編輯那邊的情況，同樣皺起了眉頭，思考了半天，眉頭舒展開，眼和_圖_書神變得堅決起來，站起來說：「我這就去親自找總編輯陳述。」
「小易，你知道10個廣告正版和200萬份的廣告夾頁意味著什麼嗎？知道我們要為此損失多少錢付出多少人力物力嗎？」總編輯的眼睛透過厚厚的鏡片看著我。
總編輯拿起報告，開始認真看起來，同時指了指我跟前的椅子：「小易，坐，不要拘束！」
「陳述什麼？這整個就是個書獃子，算不透帳，他純粹就是把自己這個報紙看得過高，看得無比牛逼，好像唯恐人家沾了他的便宜。」我說。
「是的，喝我那個朋友存在這裏的茶。」
「我文化水平不高，不懂新聞業務，我不知道。」我心裏又開始不耐煩了，這個老學究，怎麼這麼多事。
我還是點頭：「嗯……」
「有一個報告要呈給你審批，秋總安排的，我剛呈給孫總看了。」我說著，雙手把報告放在總編輯的面前。
我接著就出了總編輯辦公室，心裏有些沮喪和失落，我日，好事多磨，這個鳥人真娘們。
我說：「總編輯，其實你更看重的是新聞回報這一塊吧，你總覺得新聞價值是很高的吧……我們的日報和晚報有那麼多版面，每天都在發布新聞，每個月給人家發一篇新聞稿，不算多啊……」
聽著秋桐的話，我忽然明白了離開孫東凱辦公室的時候他對我說最後那句話的用意。
「不是我提出來的，是他們自己要求的。」我說。
看著他的表情，我的心裏略微有些緊張。
孫東凱似乎沒有要去找總編輯的意思，和_圖_書
這讓我心裏更加失落了。
廢話，即使孫東凱不說，我也要和秋桐彙報的。
「總編輯好——」我恭恭敬敬地說：「我叫易克，我是發行公司的。」
「謝謝總編輯誇獎，我很簡單。」我說。
我的話似乎觸到了總編輯的痛處，他的眼神猛地一顫，接著看著我：「小易，你還年輕，你不懂。」
我說：「發企業的新聞稿總比發政要的新聞稿壓力小吧，起碼不會涉及政治，不會出事……企業的新聞稿，即使出了事，也不會遭到那麼嚴重的責任追究。」
半天，孫東凱說：「嗯，我知道了……好了，你回去吧。」
茶莊里很安靜，我安靜地邊看雜誌邊飲茶，小姑娘安靜地坐在我一側為我泡茶。
總編輯嘴裏嘮叨著，似乎沒有算透這筆賬。
我愈發不耐煩了，總編輯顯然把這個所謂的黨報集團看得太重了，自以為很厲害，其實在社會上，從市場的角度出發，誰有那麼看重你的黨報集團效益，當然，也不能說沒有，但是沒有他說的那麼牛叉。
「當然，要說服他，就要去掉他的後顧之憂，他現在是驚弓之鳥，突然面對這麼大的一個單子，有如此擔憂的心態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事孫總已經簽了自己的意見，他是不好再找總編輯的，領導之間的關係都是很微妙的，但是下屬沒關係，下屬是可以上言的。」
「知道……但是，我還知道這10萬份的報紙征訂能給我們集團帶來什麼。」我不動聲色地說。
我輕輕走進去，走到總編輯寬大的老闆桌前，站住，靜靜地看和*圖*書著他。
看著窗外蕭條的樹榦，我想起了綠色的江南，想起了故鄉，想起了故鄉的父母……
坐在辦公室里，曹騰不在，我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已經進入11月了，氣溫一天比一天底，看今天陰霾的天氣，似乎要下雪。
於是開車出去，直接去了天福茶莊。
我過去，孫東凱看著我空空的雙手，說：「什麼情況了？」
總編輯看起來有些神經質，孫東凱的意見不都寫在上面嗎，怎麼還問我，我心裏有些不耐煩，但是又想到剛剛經歷過異常驚嚇的人或許此時還驚魂未定，於是說：「孫總同意這個報告，他說要最後由你來決定。」
「還有，你知道這每月一篇的重頭新聞稿，日報和晚報的，能帶來多大的社會效益和間接經濟效益嗎？你知道我們日報和晚報的有形和無形品牌價值嗎？」總編輯又說。
總編輯看完了報告，眉頭緊緊皺起來，似乎一時拿不定主意。
看來，此事註定是要好事多磨了，不知秋桐此番過去能否說服總編輯的死腦瓜子。
於是，我離開了秋桐辦公室，秋桐直接去了總編輯那裡。
我對他很尊敬，我覺得我必須尊重有知識的人，在這個集團，恐怕他是最有文化的人了。
我沒有說話，看著總編輯。
我把在總編輯那邊的情況說了下，孫東凱皺皺眉頭，然後不說話了。
我說的有些不客氣，總編輯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放下手裡的報告，看著我：「呵呵……年輕人講話很直嘛……是個坦率的小夥子。」
心裏覺得壓抑，想出去走走，想起老和-圖-書黎喝茶的定點天福茶莊。
「我！」我說。
我操，總編輯難以決策了，優柔寡斷，這樣的人實在是難以難當一把手的重任。
總編輯的口氣很溫和，我心裏暖暖的坐下來，看著他。
停車，上樓，見到了那天的那個服務員，她還認識我，甜甜一笑：「你好，帥哥，來喝茶？」
「那個……孫總剛才看過了？」總編輯顯然是多此一舉，孫東凱簽批的話在上面呢。
總編輯看了看報告，又看著我：「小夥子，不要著急，此事涉及到集團的很多方面，我需要慎重思考決定……這樣吧，這個報告先放在我這裏，我回頭仔細再看看。」
「這個東西。」總編輯抖了抖手裡的報告，抬起頭看著我：「這是秋桐弄的。」
「嗯……」我點點頭。
此時的江南，還正是溫暖的天氣，而這裏已經要結冰了。
「你們做經營的，只會算經濟賬，只會算眼前的經濟賬，你們沒有意識到我們自己品牌的價值啊……」總編輯長嘆一聲：「我們算賬，不能只算經濟賬，還要算算綜合的效益賬，這其中的社會效益賬，更是要算，我們可是黨報集團，我們是黨和政府的喉舌啊……」
顯然這是下逐客令了，我於是站起來：「沒事了……我走了。」
「呵呵……工作嘛，都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考慮問題的出發點，其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關鍵是如何去溝通，如何去把問題分析透徹，分析透效益和利益。」秋桐笑著說：「總編輯這個人，你對他還不了解，無法對症下藥，我去找他，我會努力說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