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了？」我打了個哈欠。
我說：「我打車就行……時候不早了，你抓緊開車走吧，女孩子回家晚了，家人會擔心著急的。」
不知迷糊了多久，慢慢醒了過來，感覺渾身好冷，頭有些疼，於是沒有動，繼續埋頭在衣服里，聽著酒吧里的音樂還在無盡的冬夜裡瀰漫著……
「二爺，舒服不？」夏雨邊賣力地揉邊對我說。
我本想說不用，但是夏雨已經開始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客氣多了，夏雨又得說我娘們。
借酒澆愁愁更愁，不知為何，我的心裏突然湧起一陣悲涼之感，海珠不在，我自己一個人有些不想回去，於是就沿著馬路邊慢慢地漫無目的的走著。
趙大健或許真的很怕鬼，爬起來繼續往外狂奔，鬼哭狼嚎地叫著，也不管我了。
一個人孤獨地行走在這個雖然已經熟悉卻依然感到陌生沒有歸屬感的城市，偶爾獨自站在路邊看人來人往，忽而感覺不知道哪個角落才會是我停留的驛站，現實的驛站，心靈的驛站。當白日的喧囂漸漸平靜，當躁動的心事無法消退，在這樣的夜晚，心底漸漸覺得異常悲哀。
我忙又去拉他：「哎——趙總啊，這回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又摔倒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那兩個傢伙啊……終於被我甩掉了。」夏雨得意地笑著，說完眼睛睜地大大的看著我：「二爺，你嘴裏好大的酒氣……你這是幹嘛啊，大冬天的怎麼自個兒坐在這裏？我還以為是個乞討的流浪漢呢……你冷不冷啊……」
「沙河口區的斯大林中路……你從哪ｈtｔps://m.hetuboｏk.cｏm.com裡散步過來的？」夏雨說。
「嗯……舒服。」我說。
今晚我和趙大健其實都喝了不少，一人接近一斤白酒。
話音剛落，我打了一個噴嚏。
「我來給你弄。」夏雨說著，跪在我跟前，伸手就輕輕幫我揉小腿和腳。
「是不是後面有鬼在拉你啊……」我說。
「很舒服那不就是快|感啊，快樂的感覺哦……」夏雨說。
我被夏雨逗笑了，看著夏雨說：「好了，你回家吧，我也該回去了。」
看到夏雨的一剎那，我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如此犯賤，不該為了一張老人頭就抬起腦袋看一眼，要是不抬頭，女施主接著就會離去，夏雨就不會看到我。
在南方生活習慣了，北方的冬天是我忌諱的季節。不喜歡冬季，不僅僅是因庸厚的衣著，而是很多的理由夾雜很多的心情。似乎喜歡在冷的冬里選擇沉悶不語，過著枯燥的每一天，心間鬱郁而度日。
「11點半了。」夏雨說。
我操，這施主夠大方的，一出手就是一百。這年頭，還有如此好心腸的女人，真不錯！
心情不好的時候容易酒醉，看來不假。
站在冷清的馬路邊，呼吸著清冷的空氣，我抬頭看看深邃的冬日的夜空，半個月亮懸挂在天上，周圍隱約幾個星星在作伴。
可是，這位女施主卻偏偏就是夏雨，江湖人稱夏二奶。
剛想站起來走人，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走近，接著在我面前停了下來，片刻，一張老人頭放在我面前的地上，一雙白皙柔嫩的小手輕het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輕撿起幾個硬幣壓在上面。無疑，這是一個年輕女人的手。
「哈哈，有木有快|感啊……」夏雨說。
我不由想抬頭看看這女人是誰。
「腳和腿麻了，我慢慢活動下就好。」我邊說邊自己用手揉腿邊活動腳。
寒風颼颼地吹過我的耳畔，冷空氣導致氣溫持續走低，感覺到冷，而是異常的冰冷。就像是我的心情猛然跌落到萬丈深淵一樣，想往上攀延逃脫出來，卻被四周荊棘遮住岩壁而無從伸手。嘆觀遺卻又無奈何。身感徒悲！
「媽的，我被什麼絆倒了。」趙大健在地上爬起來，哎喲哎喲叫著：「不對啊，好像是從後面絆倒的，我往前走，這怎麼會從後面絆倒呢。」
我實在是不想遇見夏雨，見到她就發憷，甚至一提到她的名字腦子裡都會打個激靈。
我走到馬路邊，在一家酒吧旁邊的牆根下一屁股坐了下來，天氣有些冷，我豎起棉衣的領子，低頭將腦袋埋進去，聽著酒吧里傳來一陣悲傷的音樂，在這空寂的冬夜裡，彷彿是殘缺的靈魂在絕望地狂奔……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裡是什麼方位？」我又說。
「公司附近。」
「快|感。」我一聽這個詞好像用的不大對，說：「木有快|感，但是感覺很舒服。」
這一看，出事了。
「哈哈……」三個小混混淫邪地大笑起來，其中一個伸手就要拉夏雨。
我說：「那是前面也有隻小鬼在等著你……」
「額滴神啊，你從市中區走到沙河口區了，你走了這麼遠啊……」夏雨又是一聲驚呼：「你這個散步m.hetubook.com.com也太誇張了，你徒步走了接近10公里。」
「好了，少啰唆，我送你回去也不會耽誤幾分鐘時間……起來吧。」夏雨伸手拉我的胳膊。
「我操，還真是啊，這麼漂亮的妞，怎麼給這個流浪漢按摩呢？」另一個青年笑著：「哎——小妞，想男人了是不是？別找這個骯髒的傢伙，跟哥兒們幾個走吧，今晚保證讓你快活死。」
此時喝下的酒開始上頭，有些暈乎乎的。
媽的，怪不得感覺那麼累，我竟然走了這麼遠。
女施主竟然是二奶！
「看，凍感冒了……你以為你真是鐵人啊，要是你在這裏坐一夜，第二天，保准能凍成人干！」夏雨又說。
等我慢慢走出巷子，走到馬路上，趙大健已經不見了影子，或許是打車走了。
「哈哈，哈哈，我……我會算……我能掐會算……」趙大健發出得意而快意地狂笑。
趙大健吭哧吭哧爬起來：「媽的，這回是從前面被絆倒的。」
夏雨如此解釋快|感，我不好再說什麼了。
叫完額滴神，夏雨又驚又喜地蹲下身子，腦袋幾乎就要碰到我的臉，兩手抓住我的肩膀：「二爺啊，二爺，真的是二爺啊……額的二爺。」
我心裏一發狠，伸出腳沖趙大健小腿後面就是一踹，趙大健「哎喲」一聲就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就是……很爽的感覺。」我說。
「咦——這個小妞怎麼在這裏伺候一個乞丐？」隨著一陣醉醺醺的聲音，我抬起頭，看到三個搖頭晃腦的青年站在我們跟前。
睜開眼，穿過兩腿間的縫隙，看到面前的地上散落著幾個https://m.hetubook.com.com硬幣，還有幾張紙幣，一元的，五角的……
「哎——哥啊，小二爺，你怎麼搞的，你搞冬季戶外徒步啊，累不累啊，冷不冷啊？」夏雨帶著心疼的語氣說。
「淡定——」我無精打采地看著夏雨，又扭頭看看周圍：「怎麼自己晚上往外亂竄，你的貼身護衛呢？」
不知走了多久，感覺累了，走不動了，酒意愈發濃郁，頭昏沉沉的。
「哥兒們今晚正想去找女人呢，沒想到這裡有個漂亮丫頭，哈哈，今晚看來我們是要好好爽一爽了。」
我將手放進口袋裡，看著夏雨：「我喝完酒散步了，走累了就在這裏歇會兒……你幹嘛的，大晚上的出來幹嘛？」
「怎麼了二爺？」夏雨說。
「啊——」趙大健嚇了一跳，忙回頭往後看。
夏雨的小手在腿肚子上輕輕揉動，麻酥酥的，很舒服。
「我和幾個小姐妹在酒吧聽音樂了，剛散夥。」夏雨說著，兩隻手隨意地放在了我的膝蓋上。
我又伸出腳，沖他小腿前面一踹，趙大健又撲地向前倒在地上，疼得大叫起來：「啊喲——」
「我操，你別嚇我……趕快走出這個鬼地方……這裏陰森森的。」趙大健往四周看看，突然邊哼哼叫著邊跌跌撞撞往外疾走。
夏雨沒有迴避，卻皺了皺小鼻子，使勁嗅了嗅，然後說：「二爺的味道好像都是酒……這酒怎麼像是衡水老白乾呢。」
「我自己起就行。」我邊是邊起身，卻瞬時又坐了下來，我操，坐了這麼久，腳和腿都麻了，動不了了。
心很亂，亦有些揣測不安，唯恐自己這樣會變成神經病人，成為名和-圖-書副其實精神病患者。忽感覺冷風又滑過一絲悲涼。似已真的習慣這樣的習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最低，再低。冬里漫天飛揚的雪掩埋住世間那些不平事，可我的心底又有誰來撫平悲楚和失落……
不由心裏自嘲，我操，路人把我當做乞丐了，在施捨我呢。
說著，夏雨溫暖的小手就往我冰冷的大手裡面鑽，我把手往邊上一閃，她沒有鑽進去。
「怎麼個舒服法？」夏雨笑嘻嘻地說。
我忙過去拉他：「哎喲，趙總，你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怎麼跌倒了呢。」
夏雨起勁地幫我揉著小腿，我自己慢慢晃動著大腿。
聽了夏雨的話，我抬頭有些忍不住想笑，還沒笑出來，又是一個噴嚏，直接打到了夏雨的臉上。
「我送你回去，我的車就在那邊。」夏雨的手一指。
抬起頭的時候，這位施主正在起身要離開，腳步還沒有邁出去，見我抬起頭，也不由自主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啊——呀——額滴神。」女施主用剛施捨完我的白|嫩小手捂住小嘴巴，發出一聲顫巍巍的驚呼。
原來長長的一生中，許多時候總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活著。所有的所有，要都自己兼顧，不理不行，理多了也不行。人總是那樣矛盾，或許，是我的修行不夠，黑色悲傷一直圍繞著我，要用什麼方式才能融化這一片哀傷與無奈。那些無法發泄的酸楚，甚至無法流淚，無法哀傷。縱使我在冷的冬季這樣憂鬱，縱使我不曾會改變憂鬱的自己……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冷冷地看著趙大健離去的背影，結果趙大健走了不遠又摔倒了，這回是他自己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