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再相逢

李小強和梅澤由香里,今年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見面的。
怎麼辦?
說到這裏,梅澤由香里把目光轉向李小強和李石佛:
「唉,又是一年了……」梅澤由香里在心裏輕輕嘆息一聲。
對此李小強無能為力。李小強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滿儲力量的大漢,以最大的誠意期待有場真實的對局。很可惜的是,這和真正的棋局不同,李小強感覺自己面對的卻是一個看不見的對手,李小強能聽見它的嘲笑,嗅到它的氣息,可就是找不到它的方向。於是李小強只能無奈地沖空中揮舞雙拳,然後喘息著任由空氣旁若無人地散開,合攏……
可梅澤由香里不會想到,那些或痛苦或美好的回憶,就像被封存千年的銀器,原以為會銹跡班班,沒想卻只需輕輕的一個呵氣,馬上就光可鑒人。那些記憶是如此的清晰,清麗純凈得似乎多少年來一直如此。
「鈴……鈴鈴鈴……」
當李小強一回到現實當中,他就聽到梅澤由香里的聲音:
「可能生命中的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沒有原因的吧,你所要做的只是學會……」
4月,日本,東京。
「訪談的主要對象,那當然是歷屆『富士通杯』獲得者。」
仔細想想這也正常,在這7個人當中,只有李小強和武宮正樹兩人獲得過2次「富士通杯」,而且武宮先生作為日本棋手以及首位「富士通杯」獲得者,他在這種節目中肯定要充當主角之一。至於李石佛,既然大家都說現在的世界棋壇格局是三足鼎立嘛,因此哪怕是出於平衡的考慮,大家和-圖-書也不可能冷落他這位衛冕冠軍。
雖然是集體訪談節目,雖然都是世界冠軍,但大家受到的待遇卻有不同。很明顯,李小強受到相對較多的關注。在所有7位世界冠軍中,李小強被問及的問題,也只有日本的武宮正樹,以及韓國的李石佛能和他媲美了。
原因無他,每年的4月,是一年一度「富士通杯」開賽的日子。每年的4月,是他來到自己身邊的時間。
「目前中國代表團和韓國代表團都已經到達。由香里,請準備一下,晚上有個訪談節目要做。」
是的,轉眼又是一年的春天。梅澤由香里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當自己計算「一年」的時候,已經越來越習慣從每年的4月算起。
對於自己和梅澤由香里的關係,李小強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被命運肆意擺弄,倏忽一下提到一個人面前,又疏忽一下被提走。這樣的身不由己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分配過來,李小強彷彿看見命運之神漫不經心地微笑。
李小強是重生一次的人,但可能恰恰因為是重生,李小強更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讓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自己和林夢雨,還比如,自己和梅澤由香里。
「我們剛才提到,日本棋手近年來在國際賽場中的成績不佳。你們兩位都是當今世界棋壇的頂尖高手,那麼在你們兩位看來,日本棋手的問題主要出在什麼地方呢?或者說,日本圍棋的結症到底在什麼地方……」
「比賽不是後天才開始嗎?通常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只是提前一天到達,今年怎麼……」
「先生,請問什麼事?」
只是這些記憶,讓梅澤由香里的心底只有如同針芒般的刺痛。
自己能遺忘梅澤由香里嗎?能和她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嗎?李小強知道這很難。那麼自己能夠做一個渣男嗎?……李小強知道,其實就算做一個渣男,也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梅澤由香里詳端照片上的李小強。現在的李小強,早已不是當年的青澀少年,照片上的他神態瀟洒,舉止沉穩,一派大棋士的風範。梅澤由香里盯著照片上李小強的眼睛看,嘴角不知不覺掛起了一絲笑意。
「李小強擊敗曹燕子,進入第3屆『應氏杯』四強……」
訪談節目進展得很順利,大家坐在一塊其樂融融。等到訪談節目接近尾聲的時候,負責錄製節目的導演甚至覺得,如果中國的李小強能夠不那麼心不在焉,如果他能表現得再好一點的話,那麼本次節目就堪稱完美。
在梅澤由香裏面前擺的,赫然都是關於李小強的消息。這樣的報道有很多,不僅有日本媒體的報道,連中韓媒體的報道都有。這些報道看上去很凌亂,不過一張一張都被梅澤整理得很清楚。
「……可能很多人都聽說過傳說中的『小強長考』吧。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大家,李桑剛才那個神態,就是最標準的『小強長考』神態。不過我要提醒大家喲,模仿需謹慎,效果未必佳,不是每個人像他那樣發獃,就一定能想出驚天妙手的。好了,既然他讓m.hetubook•com•com我們看到了小強長考的造型,那麼就讓我們原諒他一次。剛才的問題,也允許我重複一遍吧……」
「李小強擊敗趙治勛,進入第8屆『東洋證券杯』四強……」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無疑像提動李小強靈魂的那根線,從那天直到今天,中間橫貫著好幾個春天和冬天。時間快過去2年了,李小強甚至都認為自己已經習慣它的力量,就好像自己最習慣的黑白分明的棋局,閉上眼睛,它就出現在我面前,眉目清晰,稜角銳利,擊穿自己的同時也讓自己眷戀不已,那條被春天緊緊抱在懷裡的溪水,還有站立一旁同樣明媚的梅澤由香里。
聽到這樣的問題,李小強只能在心裏苦笑。他心說難怪李石佛會點醒自己,這樣的問題讓自己怎麼回答?
牽動眼睛,一陣淚水,不知不覺順著梅澤由香里的面頰流下。
梅澤由香里感覺這些塵埃正爭先恐後地擠進自己的肺,一陣繁忙的摩擦過去,梅澤由香里甚至聽到肺泡壁上有粗糙的聲響,一定是它們固執地停留在那裡不肯出來,梅澤由香里突然劇烈地咳嗽……
這樣的問題,不是需要那種「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回答嗎?要說自己和李石佛的水平倒是沒什麼問題,但距離「德高望重」,好像還是有點遠吧。
窗外太陽強烈地照射進來,在空氣中形成筆直的光路,那些懸浮的細微顆粒讓梅澤由香里有點心煩意亂。紛亂的思緒,就如同這些懸浮的塵埃。它們無處不在,它們讓梅澤由香里無法逃避。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梅澤由香里和-圖-書的自艾自憐。
電話是梅澤由香里的師傅加藤正夫打過來的。目前加藤先生已經擔任日本棋院的副理事長,他正和大竹英雄等人一起,大力推動日本棋院一系列改革舉措。
從1988年的首屆「富士通杯」算起,到今年正好是第10個年頭。前面9年,產生9個「富士通杯」冠軍。由於武宮正樹和李小強分別2次奪得過「富士通杯」冠軍,因此實際到場的世界冠軍人數是7人。
粗粗看上去的話,梅澤由香里好像在凝神斂性,認真打譜。不過仔細觀察的話,又會發現梅澤由香里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她的注意力,其實並沒有放在棋譜上,而是放在配在棋譜邊上的照片。
「這個問題,我認為在日本圍棋幾十年的發展歷程中,本身就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答案……」
「李小強擊敗馬小飛,奪得中國圍棋『十強戰』冠軍……」
將近2年的時間過去了。梅澤由香里端坐在自己的家中,回憶起那天的點點滴滴。梅澤由香里一直以為,自己和李小強發生的故事,已經被歲月遺忘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就算是回憶,也需要大費一番周折去尋找邀請。
只是很可惜的是,在這樣的場合碰到梅澤由香里,當梅澤由香里以主持人的身份向李小強提問的時候,別說李小強平時就沉默寡言了,就算李小強平常口若懸河,在這種情況下也發揮不出平常的水準。
梅澤由香里端坐在自己的家中,她的面前擺著一張棋盤。正值春天,太陽很好,房間外有幾棵大樹,光線透過繁茂的葉子落足面前的枰盤,畫下錯落有致m.hetubook.com.com的斑點,與棋局中的黑白子相映成趣。
「啊?」聽說李小強他們已經到達,梅澤由香里沒來由心裏一陣慌亂:
但看現在這個架勢,不回答好像又不行。那要怎樣回答才得體呢?
如果說李小強還有什麼沒有改變的話,好像也只有他的眼睛了。好像只有他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那樣清澈透明。
當那件事情發生后,李小強陷入長時間的低迷。在那段時間,梅澤由香里也曾經非常彷徨:「他的低迷,都是因為我嗎……」。可現在看到李小強明顯復甦,梅澤在為李小強高興之餘卻又有點失落:「他現在恢復正常,那麼是不是代表他……」
這7個人的分佈,其中日本棋手有3人,他們分別是武宮正樹,林海峰和大竹英雄。中國棋手兩人,他們是李小強和馬小飛。而韓國方面則是劉昌赫和李石佛。
兩個原本不可能有所交結的人走到一塊,這一定是命運之神看著世人的疲憊奔走,一定是它打發閑散時光的無聊遊戲。
就在李小強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李石佛用胳膊碰碰李小強的手臂,讓他回到現實當中。
一時間李小強心念急轉。想好怎麼說后,李小強微微一笑:
「那……那訪談的對象……」
「李小強再次擊敗曹燕子,進入首屆『三星杯』四強……」
「李小強衛冕中國『天元』,達成『天元』三連霸……」
「由香里,你別忘了,今年的情況比較特殊,今年正好是『富士通杯』創辦的第10個年頭,為此贊助商特意舉辦了一系列紀念活動。而這個訪談節目,就是一系列紀念活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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