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琺琅彩九龍紋元寶持壺

秦彥培咳嗽了一聲,說道:「剛上手還沒來得及看。」
找了幾十年了?
我去,周老跑到秦彥培這兒找場子來了,這一句秦大哥喊出口可就佔了楊一眼老大的便宜。
秦彥培小心的打開了漆盒,看清錦緞簇擁包裹著的那個元寶型持壺,眼睛不由得一下子就亮了。
秦彥培小心翼翼的把那個漆盒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接過楊燈遞過來的放大鏡,把漆盒緩慢的轉了一圈,眉梢挑了一下,笑道:「不錯,這個漆盒是從宮裡面流出來的東西,應該是當年琉球國進貢的貢品,畫風和材質、做工跟現在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那幾個漆盒類似,年代相差應該不會很大。」
「以後的一段時間,我只要有功夫都會到那個弄堂里去轉一轉,可惜……唉!」
周老嗨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還不是那十年?六六年破四舊哪會兒,當時我還是一個小教員,學校都已經停課了,我因為出身問題被打為黑五類,被強迫清早到弄堂里去收各家各戶的大糞。當時有一條弄堂里有一個鬼市,裏面的好寶貝數不勝數,可惜我那會的工資只有十幾塊錢,一家人連吃飽肚子都困難,哪兒有錢去買這些寶貝,只能是看著心疼。」
唐豆無語的回頭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楊一眼,咧著嘴追著周老去了。
「不錯,胚胎細膩,富麗華美,色地開光,畫工精緻,是姚文瀚的筆鋒,應該是在頤和園二次燒制的,這把壺跟記載中的乾隆皇帝那把琺琅彩九龍紋元寶持壺絲毫無差,我敢斷定這把壺www.hetubook.com.com就是那把壺,可惜,可惜了。」
周老得意的挑了一下壽眉,呵呵笑道:「秦院長好眼力。我考證過了,這個漆盒是乾隆三十六年琉球國恭賀乾隆皇帝六十大壽的賀儀之一,上繪松鶴延年百子拜壽圖,在內務府志上是有記載的,後來被乾隆皇帝賞賜給了紀曉嵐。」
「我整整攢了一天的錢,連鋼鏰都算上了,終於攢夠了二百塊錢,足足裝了一提包。」
這麼貴重的物件,秦彥培也捨不得直接就用手去觸摸,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把那個持壺從漆盒中拿了出來,忍不住咦了一聲。
周老甩開了楊一眼的手,賭氣地說道:「除了那把還有哪把?」
周老呼了一口大氣,接著說道:「那天我拉著大糞車又經過那條弄堂,一眼就看到了擺在這個漆盒裡的這把壺。」
「可惜什麼?」楊一眼眉頭又挑了起來。
破四舊,多少傳承就是在那個年代被斷掉的,又有多少寶貝被投進了熔爐毀於一旦,這個數據根本就沒人能夠統計的清楚。
秦彥培搖了搖頭,望著楊一眼說道:「這把壺的壺蓋缺失了。」
周老冷哼了一聲:「乾隆爺御用琺琅彩九龍紋元寶持壺,你說這東西我拿不出手?那你給我拿一件比這個壺價值更高的物件出來瞧瞧。」
可是,秦彥培的笑聲卻是那麼的苦澀。
連盒子的出處都有考證,那麼裏面盛裝的物件可就讓人有幾分期待了。
三個老頭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連秦傑唐豆楊燈三人也是和_圖_書忍俊不禁。
周老呼了一口大氣,瞪著楊一眼說道:「你這個老東西就知道血口噴人,這個壺蓋確實是在我手中丟失的,可是我卻沒(辛瓦)。」
「鬼市被取締了,壺蓋也沒了,我也不敢向弄堂里的街坊們詢問,只能是自己悶著頭找,牆角旮旯草坑垃圾堆都翻遍了,可惜就是找不到那個壺蓋。」
三個老頭的輩分搞得亂七八糟,周老要是想在輩分上找補的話,楊一眼還真是無計可施。
「如今那個弄堂已經沒了,變成了高樓大廈,這把壺恐怕也只能留下這個遺憾了。」
楊一眼咯噔止住笑聲,伸手抓住了周老的手,一臉震驚地問道:「你說的是那把乾隆皇帝愛不釋手的九龍元寶壺?」
聽到周老說出只是,楊一眼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老東西,只是什麼?是你那玩意拿不出手?還是你這個老東西捨不得?」
周老一屁股坐下,楊一眼笑呵呵地說道:「拿來了?給我看看仿的怎麼樣?」
周老又呼了一口氣,沉悶地說道:「到了晚上,我到了那個弄堂,那個大爺也是信人,早早的就抱著這個漆盒在燈影里等著我呢。」
楊一眼伸手拍了拍情緒低落的周老,寬解道:「你好歹還把這把壺的主體保存了下來,要不然恐怕連這把壺如今也早已變成了泥土。」
「事後回想,應該是當時跑的時候摔了那一跤造成的,當時這把壺從漆盒裡滾了出來,我也沒細看,抓起來塞進漆盒跳牆就跑了。」
唐豆無奈的跟在周老身後返回,其實他也想看看連楊一眼都hetubook.com.com感到震驚的這把九龍元寶持壺到底長得啥樣。
「可是回到家之後,我發現這把壺的蓋子竟然跑丟了。」
周老氣得鬚眉皆張,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拔腳就向門外走。
旁聽的唐豆忍不住咧了咧嘴,二百塊錢裝一提包,恐怕一塊錢的鈔票都已經算是大票了吧?
「當時我跟那個擺攤的大爺砍了半天價,那個大爺肯定也是行里的人,知道這物件金貴,咬死了二百塊錢不鬆口,最後我咬牙應了下來,跟大爺約好了第二天半夜還在那兒交易。」
周老甩開唐豆的胳膊,氣呼呼的奔自己的房間去了。
周老苦笑了一聲:「可是畢竟是殘缺的。」
楊一眼心中清楚,這把琺琅彩九龍紋元寶持壺堪稱傳世珍品,代表了清三代瓷器燒制的最高水平,其價值要遠在如今被人們熱炒的那個成化鬥彩雞缸杯之上,可是,如果這把壺缺失了壺蓋,那麼它的價值可謂是一下從天上掉到了地下……
「我是黑五類,已經被下放改造了,如今竟然又出現在這種地方,如果要是被這幫紅衛兵抓到的話,恐怕當時就能把我拉出去槍斃了。」
「那你怎麼不去找?」
楊燈急忙站起來追上去伸手扶住周老,想要把他拉回來,嘴裏替岳父老子道著歉:「師父,您甭生氣,我岳父那是說著玩的,憑您的品行和眼力,怎麼可能貪污受賄,又怎麼可能看走眼呢。」
「丫頭,給我拿副手套。」
楊一眼停住了口。
秦彥培嘆了一口氣,望向周老,周老訕訕的笑了笑,這把壺既然已經拿出來www.hetubook•com.com了,那麼缺憾早晚會被楊一眼知道,瞞也瞞不住。
「啊?」楊一眼啊了一聲,眼角肉疼的抽搐了起來。
周老猛翻白眼,面對楊一眼伸過來的手哼了一聲,把手中的漆盒放了到秦彥培面前,突然呵呵一笑開口說道:「秦大哥,您這個女婿可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肯定是少了您的管教。」
「當時我還年輕,竟然就這樣抱著這個漆盒翻過了一堵高牆跑掉了。」
「後來,我拉著大糞車在那條弄堂里轉悠了一夜,也沒有找到壺蓋。」
早就已經豎起耳朵的楊一眼聽到秦彥培的咦聲,忍不住開口問道:「爹,怎麼了?是不是這個老東西拿出來的這把壺不對?」
秦彥培和楊一眼等人都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他們聞言之下都忍不住輕輕的點了點頭跟著嘆了口氣。
楊一眼愣了一下,哈哈的笑了起來:「老東西你就吹吧,就算你曾經是復旦大學的校長,副部級高官,可是那把壺的價值也不是你一個教書匠能夠買得起的,除非你貪污受賄了,要不然就是你這個老傢伙看走眼買了個贗品。不然的話你這個老東西早就拿出來跟我顯擺了,你是不是怕我揭穿你的老底下不來台。」
「老東西,拿拐棍抽你。」楊一眼氣呼呼的舉起半截拐棍。
良久之後,秦彥培由衷地嘆道:
楊一眼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也失去了把玩這把琺琅彩九龍紋元寶持壺的興趣。
「你怎麼知道我沒去找?我找了幾十年了,當年我把那條弄堂都找遍了,甚至連垃圾桶都翻了無數,可惜……」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和_圖_書,我們兩個都查驗無誤之後,這把壺終於落到了我手裡。」
楊一眼痛心疾首的用手中的拐棍在地板上頓了幾下,呼呼喘著粗氣衝著周老說道:「怪不得你這個老東西遲遲不把這把壺拿出來呢,原來是你把壺蓋給(辛瓦)了,你這個敗家的老東西,要是早幾年我非得用拐棍抽你一頓。」
秦彥培呵呵一笑:「老周,不必耿耿於懷了,殘缺的總比什麼也沒有保護下來要強得多。」
那個年代毀掉了太多的東西,也毀掉了整整兩代人。
「正當我滿心歡喜準備把這個寶貝拿回家藏起來的時候,這時從弄堂兩頭突然衝出來幾十個紅衛兵,手裡拿著棍棒見人就抓,見東西就砸。」
周老哼了一聲說道:「今天不讓這個老傢伙開開眼界,這個老傢伙還會滿嘴噴糞。」
楊一眼皺了皺眉,剛上手還沒來得及看你咦什麼?不過對方是岳父老子,楊一眼不敢跟岳父老子發飆,哼也沒敢哼一聲縮了回去。
這可真是的,老小孩老小孩,說的可能就是他們吧?兩個人不在一起的時候還相互挂念,真走到一起了沒有一天不掐的,也真是醉了。
「我估計,恐怕這個壺蓋不是被人踩碎了,就是被孩子們撿走拿去玩了。」
周老返回房間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從箱子底下摸出來一個精緻的人物漆盒,伸手推開一旁喋喋不休的唐豆,氣呼呼的又返回了大廳。
秦彥培和周老兩個人都咳嗽了起來,秦彥培看了周老一眼,周老老臉通紅的訕笑了一下。
秦彥培在一旁望著周老問道:「老周,這把壺當年你是怎麼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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