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遲來的黎明
第一十一章 水漲

這一幕,陳文在後世的網路上看到過,而且是如雷貫耳,這就是號稱明朝的喀秋莎火箭炮的一窩蜂火箭炮。
蘇軍的靈感是否來源於此,陳文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今天的這一幕確實給了他一次實實在在的震撼,這是在後世國外武器愛好者仿製、試射的視頻中所無法感受到的。
抽空趕到工坊,陳文並非是專程來和方以智談笑風生的。在工坊待了一會兒,陳文便與方以智別過,隨著徐毅去視察一些新產品的開發。
「回稟大王,那件兵器就造出來一個,射程確實很驚人,就是威力和精準度都有些不盡如人意。」說著,徐毅掏出了一份武器實驗報告交在了陳文的手中,繼而解釋道:「而且更大的問題是,工序上一點兒也不少,很麻煩。下官以為,性價比並不是很高,除了威懾力以外。」
聽到岳父老泰山有此一問,眼見著在座的親戚們紛紛流露出了殷切期待的目光。眼見於此,陳文差點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細細的看過了報告,內容很詳實,射擊時間、當時的風向和風力水平、武器飛行目測高度、實際攻擊距離,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大堆。
徐毅還想說下去,但是陳文僅僅是聽到了佔用人工過多,就已經沒有什麼慾望了。接下來,機械痴迷症外加機械強迫症患者陳文便對苦逼的軍工主管說道:「放心,本王知道,這種一次性兵器在現階段確實不如火炮核算,軍工司也不用製造太多,近期趕出一些,後面的可以慢慢造,保有一定的庫存就行,不著急。」
提及成本,徐毅的哭喪臉就再度出現了。這個年輕的官員在軍工司幾年,已經老了十幾歲一般,其人盡職盡責,確實不愧為大蘭山上培養出來的文官,就是這副動不動就哭喪臉的表情實在讓陳文無話可說。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陳文的這位岳父老泰山先是流露出了些許失望之色,隨即便開始了義憤填膺的痛斥孫可望其人之卑鄙無恥,立刻引起了他的兄長以及那些子侄輩的大聲附和,彷彿可能會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不是陳文,而是他們一般。
「回稟大王,不出意外,一年之內,全軍就可以完成換裝。」
這座試驗場是用來測試火炮的,每一門火炮完成鑄造工作之後,都要送到這和-圖-書裏進行試驗。地點也比較偏,靶子的後方更是有一片被封鎖起來的山林存在,為的就是防止炮彈對誤入此間的人員造成誤傷。
轉瞬之後,士兵跑回到掩體背後的瞬間,火星沿著引信進入到了罐子之中。下一秒,尾部噴射著火花的火箭一根又一根的從一窩蜂里竄出,側面的神火飛鴉亦是如此,其壯觀程度恰如二戰時蘇軍所使用的那種著名武器一般。
離開了倉庫,陳文一行便前往試驗場,接下來的武器並非是只要看看樣子就可以的了。
他的這位岳父老泰山實在是個妙人,以至於陳文聽著監察司彙報上來的那些坊間傳聞時,心裏不由得生出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想法——有父如此,周敬亭對朱之錫的執念也就不難理解了。
武器從研發到小規模列裝,再到全軍換裝,這是需要比較長的時間的。套筒式刺刀研發完成時間較早,奈何當時的重裝扎甲的換裝任務比較嚴峻,即便不算重步兵的重裝扎甲,火器隊的半身甲和騎兵的甲胄也要佔用太大的產能。畢竟江浙明軍也是一支十幾萬大軍的軍事集團,哪怕軍工司工坊實力在雄厚也總是需要時間的。
「……晉卿以都統南直隸、浙江、江西、福建、廣東、山東、河南等處漢土狼猺水陸兵馬援剿總兵官,特賜蟒玉,便宜行事,掛征虜將軍印,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太師兼太子太傅,越王。」
更先進的刺刀不是沒有,卡座式的連接結構,比之套筒式更為先進,至於刺刀的刀刃,後世的三棱軍刺也是非常可怕的武器。但是對於現如今的生產技術水平而言,套筒式更為合適,而合適才會有普及化的可能。
聽到陳文此言,徐毅由衷的鬆了一口氣,陳文的那兩種「心理疾病」現在在江浙明軍軍工司里已經傳染開來,他的病症一點兒也不比陳文輕,機械的大規模使用使得他們無不將心思放在了如何運用機械來減少人力負擔的方面,畢竟這些年人口下降實在不小,中國的人力緊缺問題聽起來好像是無稽之談一般,但在現在卻是真實存在且很是嚴重的。
套筒式刺刀是陳文神交已久的那位擅長左右互搏術的法國沃邦元帥的發明,不過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後的事情了。在此之前,和圖書即便是如今,歐陸的刺刀也都是插入式的,即將刺刀的刀柄直接插|進銃口裡,既妨礙了火銃射擊,又容易對火銃造成破壞,除了換裝容易外,真心沒有什麼優勢可言。
火箭接二連三的飛出,陳文的視線開始時還集中在一窩蜂的本體上,待到後來,則隨著神火飛鴉向遠方而去。有火藥的推進,這些火箭的射程看上去好像比步弓,乃至是斑鳩腳銃都要遠上一些。
對李定國是尊稱西寧王,對孫可望則是一口一個西賊,周家有三個男丁在江浙為官,一個女兒是陳文的正妻,對於江浙明軍集團對周邊各勢力的感官那是最清楚不過的了。當然,由此也能看出,同為張獻忠的乾兒子,孫、李二人,做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這東西有點意思,成本如何?」
放下了手中的火銃,陳文轉而向徐毅問道:「全部更新換代完成,還需要多長時間?」
接下來的日子里,隨著陳文的地位不斷攀升,岳父老泰山的常用語也從侯夫人、國公夫人、再到如今的郡王妃,幾乎隔不了一年就要換一遍。
「另外那件呢?」
兩家聯姻,陳文的地位於周家而言便是水漲船高。事實上,不僅僅是周家,江浙明軍的將校士卒、文官吏員們也無不翹首以盼著陳文的地位的提升,因為作為陳文的下屬,他們同樣有著水漲船高的情況存在。
觀測台上旗幟招展,接到了命令的士卒在回了旗語之後,便點燃了那一根導火索,隨即瘋一般的向側面的掩體跑去。
「回稟大王,除了受風力影響比較大以外,這東西確實不錯,就是造價太過驚人了。尤其是在於,這東西需要大量的手工製造,機械能夠打造出部分零件,但是更多的零件,尤其是安裝方面都需要人工進行,佔用工匠和工序實在太多了。」
陳文在觀測台上,透過望遠鏡看去,卻是一輛手推車上整齊的固定著幾個長方體的管子。從陳文的方向看去,管子前端看不到,但是後端的導火索卻是從上百根火箭的尾翼連接成了一條,只要將其點燃,管子里的火箭就會像一窩受驚的馬蜂一般衝出。
原本那些還有些背地裡暗罵的也無不在瞠目結舌中看著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奇觀,腹誹的對象也從「周家嫁不出去hetubook•com•com的那個風魔的老姑娘」和「依仗女婿狐假虎威的老周頭」,變成了自己的閨女和婆娘。用他們的話說,金華府這地面兒好容易趕上個下凡的星宿在此起勢,奈何婆娘肚子不爭氣,生不出有富貴命的閨女,讓那個從紹興遷來的周家把便宜都佔了,著實讓本地豪傑為之嘆息扼腕。
比之去歲,周家的老老小小對他敬畏更是深重,姑爺拜年的氣氛淡了太多,一個個拘謹的不行。仔細想想,卻也正常,陳文現在的身份地位,手中的強大實力,從起兵至今,尤其是最近的兩年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滿清趕出了東南。面對如此英雄,且自家受惠良多,敬畏之心也是在所難免的。
「不瞞岳父大人,這還是要看朝廷的。陛下應該不會反對,畢竟朝廷已經開過了異姓親王的口子,但是現在朝政把持在孫可望的手裡,只怕是不會有那麼容易。」
「差不多,能趕上用就行。」
越王!
片刻之後,經過了士兵的測算,報告很快就遞上了觀測台。既然是火器,威力顯而易見,射程就是陳文最為關注的方面。
「大王,試驗場已經準備完畢。」
時至年底,軍功的統計早在南京收復就已經基本完成,這幾個月關於獎勵發放也早已開始,直到年底就連分地也基本上告一段落。今年冬天是別想了,但是明年的春種卻不會耽誤,只要各地衛所能夠招到足夠的佃戶就行。
可是說到底,自家的女兒和遠房的侄女,終究是天差地別。奈何這生孩子的事情他也沒辦法,只能幹著急。直到陳文在杭州陣斬岳樂的消息傳回,殺了一個和碩親王,總也能封一個親王的說法在金華的民間開始自發的傳播開來,他老人家才算是找到了一個說不上全新的打臉方向。
這一次的換裝,表面上看只是刺刀,但事實上就連火銃都需要一起改造,否則刺刀安裝不上去就還不如給士兵們配把刀子來得實際。需要時間較多,這是不可避免的,畢竟也是幾萬支火銃的沉重任務,水力工坊今年很可能還要進行搬遷,如果再算上擴軍,一年已經是非常之短的了。
陳文能夠看到,操弄一窩蜂火箭炮的兩個士卒已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傳令兵向觀測台打旗語示意。今天過來最主要的就是來看和_圖_書看這種傳奇兵器的威力,得到了準備完畢的信號,陳文便點了點頭。
戰爭從來都是在燒錢,冷兵器都是如此,更別說是火器時代了。陳文軍中如今裝備的武器,都是性價比最高的,這與江浙明軍早年的財政緊張有著極大的關係,但更重要的是,普及才有戰鬥力可言,否則僅僅停留在書籍中,難道也能以此嚇退對手嗎?
「下官遵命。」
所謂一窩蜂火箭炮,不過只是個統稱,大小規格在明朝足足有十幾種之多,名稱也是各有不同,諸如《武備志》、《練兵實紀》在內,很多武器著作中對其都有記載。陳文對此早有想法,奈何武器生產是有優先順序的,這等武器自然無法與冷兵器、火炮、火銃去搶產能,而且這東西的造價也著實不低,由此便一再擱置至今。
「回稟大王,此番射擊,目標距一窩蜂火箭炮百丈距離,射擊完畢,火箭的殺傷範圍則是目標十數丈到數十丈之間。」
發射前,陳文很清楚的看到這些火箭都是加裝了尾翼的,這樣可以使其精準性得到有效提升。這是原版的一窩蜂火箭炮,全部是按照書籍中複製出來的,能有三百米以上的攻擊距離,誤差雖然不小,但這種兵器本就是以量取勝,倒也無可厚非,確實值得後世人稱讚。
永曆九年,隨著杭州、南京兩戰的勝利,清軍在江南的統治徹底宣告結束,江浙明軍向北括地近千里,已經越過長江,開始沿淮河布防。明清南北對峙開始,但是彼此實力對比已經開始逆轉,全國整體上的戰略主動權已經徹底落入陳文手中,剩下的事情,明年亦或是後年,總會有一個結果,陳文對此很是期待。
眼見於此,陳文點了點頭,繼而說道:「這東西,可以製造,優先順序在一窩蜂火箭炮之下,不需要太多,保有庫存就夠了。」
「賢婿如今已經光復南京,兩蹶名王的大功,就算是那位西寧王也要遜色一二。朝廷既然能封那西賊孫可望為秦王,賢婿總少不了一個親王的爵位吧。」
大年初二,陳文照例和周岳穎一起來到岳父家中。隨著陳文的地位的不斷提升,作為陳文岳家的周家也得到了大量的賞賜。物質上的、名義上的,一家子從老到少幾乎是無人沒有封賞、誥命,所幸周家這一枝的人和-圖-書口也不多,否則永曆朝廷就真的要破費了。
「哦。」
「射程有多遠?」
關於收復南京奇功的獎賞的期待並沒有讓陳文的親人、下屬們以及中國大地上所有對此感興趣的人們等候太久,正月二十八,宣詔使者姍姍而來。
待到陳文與周岳穎定下了婚期,陳文更是找了名震天下的姚江黃孝子來代為求親,面子得到了極大滿足的岳父老泰山反手就去打那些背後嚼舌頭,說他女兒嫁不出去的傢伙的臉。逢人就說他閨女是有做侯夫人的命,才會拖到今天,弄得那些背後嚼舌根的只能暗自運氣。沒辦法,當時陳文打贏了四省會剿,形勢大為改觀,哪還會為了一兩句鬥氣的話而去得罪陳文這個殺星呢。
武器的射擊很快就完成了,火箭在遠處密密麻麻的插在地面上,那些稻草人更是被扎得千瘡百孔,甚至有的還燃燒了起來。
倉庫里陳列的那些新近打造出來的火銃,槍桿都進行了改造,此前已經裝備給擲彈兵的套筒式刺刀已經可以在適當的時侯安裝在火銃上,遠程的火銃手便可以臨時客串近戰肉搏步兵,有效的提升了步兵的戰鬥力。
這種說法直到周岳穎的頭胎生出個女兒算是告一段落,出於傳宗接代的考慮,他們覺得陳文用不了多久就會納妾。這等說法,聽在岳父老泰山的耳中,疼在周家全家人的心裏,由此才有了全家有志一同的向陳文「推銷」本家的那個小姑娘。
「真是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啊,這東西確實夠嚇人的。」
原因無他,當初他與周岳穎成親,那時周岳穎也算是個老姑娘了,雖有才女之名,但卻依舊不妨礙被人說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尤其是那一次到衢州報信,金華府士紳閨中的風評就更難聽了。
陳文收起了心中的激蕩,估算著一窩蜂本體與射擊目標之間的距離,以及火箭的殺傷範圍和威力,眉頭卻很快就皺了起來。
一家人無比拘謹的用著飯,吃得陳文那叫一個彆扭,用過了飯,坐在一起聊著天也是一口一個稟告大王,上下之別幾乎已經全然取代了家庭氣氛,弄得陳文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自在的。奈何,幾次打算活躍下氣氛,他卻始終找不到話題,直到他的岳父老泰山戰戰兢兢的來了一句,大廳之中更是到了呼吸可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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