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鐵蹄踏碎夢裡人,血海孤礁
第三百零二章 捨身證菩提

此時,屋外響起腳步聲,聽到春梅在和誰交談兩句,然後敲敲房門,響起聲音:「督主,高公公在外面求見。」
「智空大師深夜不睡覺,找本督何事?若是白日之事,咱家已經答應過你,對那幾人既往不咎了。」白寧說著,還是坐了下來,並非他要遷就這個老和尚,而是想聽聽對方半夜叫他過來做什麼打算。
「讓他在外面候著。」白寧平復一下心情,最後對惜福微笑一下,「相公出去辦點事,你先乖乖的睡覺。」
片刻之後,門咣的一下打開,倆人連忙躬下身,只聽白寧聲音道:「讓外面的人停下來,暫時不用去少林了,順便……」
「……本督心狠手辣不假,可你們看到了本督在背後做的一切嗎?」
他腳步停下,側過臉,「……順便把那老和尚抬出去給燒了,快過年了,晦氣。」
「那年大旱……你們只看到本督殺了許多人,可誰又看到了是本督用刀架著那些人把糧食拖出他們自家的倉庫……和_圖_書是誰讓城外那些人填了肚子活下來的……你們這些大德之人在幹什麼,躲在寺廟裡給他們超度經文嗎!」
「世間真真假假太多,貧僧活了八十有三,為何還看不|穿?」老和尚和顏悅色的說起這些事,絲毫沒有一絲的緊張感,「提督大人站的如此高,手段自然厲害,貧僧初得承若時,也是沾沾自喜,渾然不覺,不過,此刻就算看出提督大人的算盤,也已是於事無補,貧僧慚愧。」
她吸了吸鼻子,「惜福什麼都不懂……但知道……離開相公……相公會很害怕……就像惜福害怕爹娘不回來一樣。」
白寧原本想說些什麼,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下意識的將她再次抱住,惜福同樣伸出手攬在白寧的後背,緊緊的貼著。
那邊,白寧其實不是很擅長說這種場面的話,勾起微笑掐了下惜福的臉蛋,「明天相公要出去一趟,可能要幾天才能回來,惜福就在家裡好好的,聽到嗎。如果覺得不好玩就和*圖*書去爺爺說幾句話,但是不能大聲,因為爺爺太累了……太累了,他就需要好好睡覺,不能打擾到爺爺,知道嗎?」
「乖!」
外面春梅、冬菊兩個丫鬟捂著嘴靠著牆根,眼睛彎彎眯成一條縫。房裡,惜福的聲音回蕩在裏面,旁邊,一身便服的白寧用額頭觸對方的頭,鼻尖對著鼻尖,沒有說話,他嘴角弧起的角度便是已經說明此時的心情。
「嗯……」
房外的牆根,是有人偷聽的,白寧也不在意,過的許久,他才按耐住心情,「……相公現在很高興的,惜福感受的到,相公不用再破破爛爛了,惜福也可以越變越聰明。」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捏著傻姑娘的肩膀,咬牙切齒的低吼,和心情的高興,變得神情有些扭曲,「……相公不用再擔心惜福會突然有一天離開。」
吱嘎!
「可笑……偽善……」
……
白寧抬腳跨過門檻,對方手中的佛珠停下。智空睜開雙眸,明亮而又睿智www.hetubook.com.com,伸手指了指身旁不遠的木凳,「施主請坐。」
惜福吸了吸鼻子,望著白寧點頭:「嗯……惜福不打擾爺爺睡覺。」
滾刀肉,不怕死,大抵就是說的這種人,一句捨身便是令白寧有些動容,並非感動之類的,而是以一具大德高僧之軀,給他引來江湖的敵對。
白寧望了望南邊,風雪飄曳,隨後舉步跨出。
「督主……那個老和尚深更半夜的不睡覺,說是要見你。」高沐恩打了一個哈欠,指了指南邊的宅院。
老和尚將佛珠恭敬的放在桌面,雙手合十禮敬,「世人沉浮紅塵中,翻滾來去,提督大人身居高位,自然不是凡人,今日貧僧細細想來,覺得其中頗有微妙,想必便是提督大人白日所答應之事乃是誆貧僧的。」
床榻的傻姑娘捲起被蓋裹做一團,露出臉假裝睡著了,不應聲。白寧笑笑,轉身出去,笑容恢復成了冷漠,甚至面無表情,打開門剎那。
「你以為這樣做……本督就會罷手?那江和-圖-書南方臘是反賊,金燕門明明知道方臘之女,卻還包庇窩藏,其罪且能逃脫?你們這幫江湖人動不動就拿死來威脅別人,這天都快變了,你們怎麼還冥頑不靈,有那自相殘殺的功夫,怎麼不去北邊殺外敵?」
和尚緩緩閉上雙眸,「貧僧願捨身證菩提,警醒世人。」
惜福搖搖頭,破涕笑出來,「相公比惜福聰明……怎麼會丟的啊,要是真丟了……惜福就等……在家裡掛著很紅很紅的大燈籠……相公一定能看見……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啊。」
蔡京手拿著一本包裹好的賬冊急匆匆的走進了皇宮,他想在短暫的休停中,在這座城市裡完成一次巨大的轉折。
這些話,對於惜福來說完全是聽不懂的,「……惜福一直很聰明啊……相公說的話……聽不懂吶……而且惜福為什麼要離開相公啊……你是我相公……惜福不離開的。」傻姑娘把頭貼在白寧的肩膀上,滾熱的身軀重疊靠在一起,或許是情緒上受到白寧的侵染,低聲有些哭音:hetubook.com.com「……不會離開相公的……」
「啊……好癢的……相公啊……今天你怎麼……很高興的……」
白寧抱著她,手掌輕輕拍著傻姑娘的後背,彷彿是在安慰她,「沒事的……假如哪天相公把自己弄丟了,惜福就來找相公吧……」
外面天已大亮,門外高沐恩和小晨子倆人大氣也不敢出的守在那裡,聽著裏面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大抵聽的出是提督的聲音斥責對方。
……
而白寧坐在他對面,雙眼發紅,說了一晚的話。
門推開,圓桌前,慈眉善目的智空合著眼帘,對著油燈默默詠頌經文,窗外吹進的寒風,搖擺發出吱嘎的木窗都未影響到他。
屋裡的油燈變得朦朧誘惑起來。
白寧沉下眼帘,手指捲起,「如何看出的?」
與此同時,清晨,相府的馬車駛向宮門。
「那你想做什麼?」
東方漸漸亮了,屋裡的油燈暗滅下來,散發青煙徐徐升起,外面的雪也小了許多。和尚靜謐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神態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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