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福捂嘴笑了一下。
正烈的陽光從樹隙投在白色的牆壁上，光影斑駁在晃動，三人來到較清靜的縣衙門口，從側門那裡進去，是臨時的牢房，昨日關押的嫌犯未經審訊定罪的話，會暫時待在這裏。
隔著一道木欄，女子的手輕輕按在老人的手上。
隨後扭過頭：「跟上吧，時間不多的。」
叮叮噹噹……鐵鏈拖動的聲音靠近。
「周侗還是好人……咱們別做那些個事兒。」
「你怎麼來了……女兒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你有沒有受傷？」老人一下撲到木欄這邊。
獄卒說的這句話，話題其實明顯比字眼上要複雜的多，只是女子並不是很理解更深的含義。
「我爹是冤枉的……」惜福在他身後強調，陡然不遠牢房傳來的慘叫，打斷了她說話。
不久之後，眾人休息一陣，散開各忙各的去了。那邊，隨著深入監獄，關押的牢房已經在女子咫尺的範圍內了，那些木欄後面，一道道黑影靠近過來，目光像是餓狼一樣能將人吞沒了。
「應該可以的和圖書，畢竟尚未定罪。」白寧看看她，語氣帶著安慰，「……至少是這樣的，不過待會兒進去的話，只能是一個人，必須還是家裡人，我與夜鷹怕是不能進去。」
眼淚流下來。
「那要不要報給咱們衙門裡那東廠番子？」
此時，聽到夜鷹說話，白寧搖搖頭：「挺好的……很有趣啊。」大概這樣應了一句，隨著離開了街道轉到縣衙那條路上，熱鬧的井市聲音變得有些遙遠，雖然也有人走過，但大抵是安靜了許多。
「你怕嗎？」
面具后的目光此時卻冷了下來，「為什麼本督要把他救出來？這樣挺好的……」
「怎麼進來個嬌滴滴的女人……關到我這裏來吧。」
地面上熱氣騰騰，人影倒映在地上走動，惜福出門仍舊是一身白色衣裙的打扮，袖口綉有藍色紋綉，看上去簡潔清爽，旁邊跟著的夜鷹聽她如數家珍說的頭頭是道，便投去疑惑的目光，那邊，女子偷眼瞧了一下另一邊跟著的白色身影，吐吐舌頭。
女子捏著小拳緊貼著大腿兩側ｗｗw•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m，身子有些僵硬的搖了一下頭，「不怕！」
身影轉動。
車馬碾過街道，陽光正烈，街邊小販、過往行人分外喧囂，熙熙攘攘之中，三道身影慢慢的擠過人流。
「……哪個，其實我悄悄偷溜出來過好幾回……你們不知道的……」
「沖平縣街上大概就是這樣子，比不得河南府，前面有賣羊脂韭餅，很好吃的，左邊呢，看見沒，就是那個大叔，他做的春餅可香了。等看過爹出來后……不行不行，現在不是帶你們去吃東西呢……」
「小姐，下次別這樣冒失，若你要去街上，大可叫上我們三個中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倘若遇到壞人……怎麼辦？」
「剛剛那女的……聽福來過來說是看望周大俠的。」
「啊……我一個人進去嗎？」她言語之中有些害怕的味道，畢竟牢獄里情景在市井當中被誇大了許多，很多人沒進去過的，無形中會有一種恐怖的心理幻想。白寧自然能讀懂她眼神里的波動。
「不過這次被抓，好像有人故意弄他的……和-圖-書唉，好人不長命。」
「我……我……」惜福抬了抬手。
火把插在牆上，倆人一路過去狹窄的長道，來到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裏面多了許多和那獄卒一樣衣服的人，有些在喝酒吃菜，大多的還是在閑聊，帶著惜福進來的那獄卒和其他人打過招呼。
那獄卒笑著回頭道：「這裏進來的，每個都說自己是被冤枉，可冤不冤枉那是縣老爺的事，咱看守大牢的，都是苦哈哈。」
……
「他女兒嗎？我好像知道周侗有一個女兒……」
「管個球……」
「督主，卑職這些時日里跟隨周侗，發現其人品是真的好，如今他蒙冤入獄，我們也都一清二楚，為什麼不把他從牢里救出來。」夜鷹看著沐浴在陽光里的身影。
白寧朝夜鷹點點頭，那邊便靠了過去，悄悄將一袋叮噹響的東西塞進對方手裡，那獄卒掂量了片刻，轉身朝里走，朝裏面喊了一聲：「福來，開門。」
正說著話，獄卒走過來，翻看著名冊上的時間，看了一下三人，點點頭：「昨日是有個周侗的進來。」然和圖書後又抬起目光，泛起笑容：「你們誰是他親眷？」
旁邊一身白色書生長袍的白寧，一門心思都停留在女子身上，剛剛聽她介紹那些小吃點心，不像是背書那般生搬硬套的拿來賣弄，而是真正的來這邊吃過這些東西，能看到如此不一樣的惜福，倒也很有趣的，只是……他很動搖自己當初的做法，是對還是錯。
惜福便小心謹慎的跟上去，心裏惴惴不安的回頭看了一眼，白寧沖她捏了捏拳頭，「堅強些，別怕。」
……
「爹……」
女子咬著下唇的點頭，心裏陡然間像是有勇氣般，走進了那道昏暗的木門，隱約的傳來混亂的叫嚷聲、皮鞭抽打的噼啪聲。那獄卒晃蕩著腰間的一連串銅匙，邊走邊道：「姑娘別怕，那些個人啊都是犯錯的，那是罪該如此。」
牢獄外。
遠遠的慘叫聲，「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之類呼喊，隱隱就像印證了那人剛才說的話，惜福抿抿嘴，「怎麼苦了，可剛剛你還收賄賂……我看見了。」
「有人願意送……我自然就願意收。」
二人過去片和-圖-書刻，人群聚攏竊竊私語起來。
「他娘的……老子有幾個月沒見著女的了。」
一身囚服的人影搖搖晃晃的走近，惜福突然捂著嘴，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差點哭出聲。走來的身影血跡斑斑，白髮散亂，蒼老的臉上的多了幾道鞭痕，身影正是周侗。
隨後，到了裏面一間牢房，那獄卒敲了敲木柱，「周侗，你女兒來看你了。」便轉身走開，站到兩三丈外的過道上，背了過去。
「呸呸……」夜鷹連忙朝地上連吐口水，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真不該亂講話……小姐莫怪，也讓黃兄見笑了。」
「看她嬌弱的……難道也是會武功？聽說他們行刺過東廠提督，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夜鷹有意無意瞧了一下白寧，無異狀后，心裏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獄卒走在前面用刀鞘敲打趴在木欄上的手，將這些用著粗言穢語的囚犯趕了回去，畢竟對方可是給過錢的，自然不能像平時那樣不管不顧。
「你們說，能見到我爹嗎？」惜福站在門口，墊著腳尖有些擔憂的看著一名拿著登記名冊的獄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