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沖在那些船上搜颳了一些自己能用上的東西，最滿意的，是醫藥箱。因為環境特殊，船上的藥箱都是防水且能浮於水上的。

等卡洛禱告完畢，身後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卡洛！」

很自然的，蟲的注意力都在反抗堡壘那邊，蟲神崇拜這方自然蟲子很少——光是這點就能讓崇拜派對蟲神深信不疑。

這些王沖前所未見的東西帶給王沖極大的震撼，他奇怪為什麼人類沒有關於這裏的絲毫報道。後來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這裏，相當於一個世外桃源。如果有人知道「他們能活，把我們扔在這裏等死」……這樣的結果是很可怕的。

赤道逆流當然不可能將王沖直接送到岸上，三個半月後，在離陸地還剩百來公里時，王沖和大傻棄船，拖著裝有蟲皇卵的箱子游向陸地。

他甚至還撿到了一艘巨無霸級的游輪。要不是王沖不會開，他可能真的就駕著這艘船橫衝直撞。當然，王沖知道這艘游輪大概是不能開了的，而且自己也聽說過，駕駛這種渡輪需要幾十號人。

王沖有些無奈，他曾嘗試著向大傻解釋「死」這件事情。但數次嘗試后，王沖放棄了。或許因為太難解釋，又或許因為不忍相告。和圖書於是，這個謊言持續到了今天。

王沖已經登陸。

※※※

靠著僅剩的一點地理知識，王沖和大傻、三號，坐上了赤道逆流的快車道。

「二號呢？」大傻問，他清楚記得，王沖說過二號在大海那一邊。

卡洛正中蹲在地上，用一根樹枝划著：卡洛·費雷拉·莫塔利馬。

「領唱！贖罪，又能贖罪了！」

卡洛今年17歲，和這裏所有的人一樣，身形瘦小，像一具骷髏。

卡洛揉了揉眼，眼睛乾澀的生疼，他聽說這是因為身體缺維生素，只要吃幾頓蔬菜就好了。想起聖誕節時吃過的蔬菜，卡洛咽了咽口水，但現在蔬菜是奢侈品，是要給那些敢去城裡的勇士準備的。只要卡洛敢，他也能吃上。但卡洛光是看見蟲子就會做惡夢！他幹完活后僅剩的一點力氣都拿來跪拜蟲神了，那裡敢出堡？

Rezo。若羅。葡萄牙語里意為祈禱。也是巴西一個堡壘的名字。

讓王沖難忘的，是船上那濃濃的惡臭。還有常年不經維護，經過風浪侵蝕已經快要破開的船壁。最難忘的，是船上那人臉上的麻木。已經潰爛的嘴，和持著魚竿在船頭一坐便是整日的身影。

他們詠唱著一樁樁人類對和-圖-書自然行的罪惡。那麼多的物種被滅絕，那麼大的森林被破壞……

一周后，王沖登陸。

大多數人都是一樣，臉上有著濃濃的羞愧。

王沖吞噬了腦蟲，知道怎麼孵化蟲后卵，說來也是簡單，只要將腦蟲所在洞穴里那種綠色晶塊放置在蟲后卵身邊就行。在王沖知道了這事後，又去了一次那個巢穴，但裏面只有一隻剛剛組建自己勢力的母蟲，那些蟲卵，綠色晶塊什麼的，都已經被蟲族轉移。

從教堂——其實也就是一個石頭屋子，出來時，卡洛臉上有著羞愧。

只是他不想忘記這個名字的寫法，因為裏面有父親的姓，也有母親的姓。這是他記憶里僅剩的一點對父母的印象。在昨天，他還記得母親的樣子，但現在……他忘了。

不知為什麼，當那隻猙獰的蟲一口口撕碎小盧拉的身體時，卡洛心中最後一點對父母的印象消散了。剩下的，僅有卡洛·費雷拉·莫塔利馬這個名字。

王沖本來想開句玩笑，說這是孤獨的最高境界，但王沖沒能開出來，就算在心裏也是。就像富人小孩理解不了貧困山區小孩一樣，王沖理解不了這種程度的絕望。

這是他已經不用的名字。

ｗwｗ•h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oｍ「一切都是蟲神的憤怒，請原諒您無知子民的冒犯……」卡洛就地跪下，再一次禱告，心中虔誠。

後來王沖也見到了幾艘主人腐爛在船艙里的無主之船，有一艘船壁上刻滿了文字，王沖不懂那種語言，只覺得可能是遺言，可能是日記，又或者是其他什麼。

他們之間基本喪失通信。但要是有人去過所有的堡壘，他會愕然發現一點，蟲神崇拜的堡壘里的人，過的更好。——至少，在精神層面是這樣。他們有著信仰，每天掙扎著過活，等待贖罪完成的一天。

但驚喜的是，黑晶也有綠色晶塊似的效果。甚至……效果遠超綠色晶塊。

卡洛嚇了一跳，聽出身後聲音是光頭的，也知道光頭可能一直等在自己身後，等自己禱告完——任何時候，都不能打斷向蟲神禱告的弟兄。這是若羅城的鐵律。

一個個真實的例子，更讓他們深信，蟲，是蟲神降下的懲罰。

裏面的蟲后，已經探出了頭來。

王沖驀然有些酸楚，點了點略顯碩大的頭顱。開始尋找哪裡做巢比較合適。

若羅城，現存人類527人。在五年前，這個數字是現在的十倍。

王沖解釋了半天，終於解釋清楚了「等家建好了，https://m.hetubook.com.com二號就回來」。

王沖隱隱能感覺到，最大的兩個蟲后卵，已經快要破殼。

※※※

四個月的時間，王沖硬是橫渡了太平洋。

大傻的眼睛已經能正常睜開，只是中午烈日下，仍舊會刺痛不已。而在剛下海的時候，大傻的皮膚起了嚴重的不適，藏在細密鱗甲下的皮膚又疼又癢，好在大傻漸漸習慣了海水。

昨天，盧拉家的小孩夭折了，是卡洛親手將那個一個多月也僅有三斤的孩子送入了拜蟲塔，這是今年以來若羅城誕生的第一個生命，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嚴重營養不良的小孩活不下來。

就像抗日時期，反抗最激烈的，是日佔區，投降最徹底的，也是日佔區。

在這四個月里，王沖是船長。因為他撿到了一艘漁船，不誇張，真的是撿到了一艘漁船。

整個世界的格局很久沒這麼劇烈的變化過了。王沖最感慨的是，他這一路上遇上了很多以船為家的人。飄蕩在海上幾年，他們的燃料早已耗盡，任船在海一飄蕩，而他們，終日在這船上生活。

第一感覺是「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

蟲后卵還剩十五個，王沖本著「或許還能進化一次」的想法吞噬了一點，但除了能量多些，其他一點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王沖便讓三號吃了剩下的蟲卵，三號吃到一半，就已結繭。

「卡洛，一會兒是兄弟集會。你準備一下，今天你領唱。」光頭叫了一聲，卡洛頓時欣喜起來。

讓王沖驚訝的，是三號，三號在吃了一個蟲后卵后，順利結繭。到現在已經一個月。王沖目前的感覺是進化時間越長，進化得到地能力就越厲害。由此看來，第三次進化后的三號值得期待。

已經滅國的巴西僅存的堡壘里，已經分成了鮮明的兩派，一種，拚死抵抗。一種，蟲神崇拜。

王沖遠遠的跟蹤了這艘船幾天，他現在的意念非常強大，遠遠的，就能感應出別人的喜怒哀樂。但王沖大多一整天下來，也察覺不出那人的絲毫情感波動。就像一尊沒有思維的石雕。

「王沖，家人。二號，家人。」大傻一臉真誠：「三號，家人。」

王沖還見到了水上人類堡壘，那是很多船連在一起的奇怪整體。一艘油輪和一艘游輪作為主體，周圍大大小小几十條船，用鋼索縛在一起。似乎游輪負責居住，其他船作其他用。

這個直徑五百米的城堡，若在蟲災爆發前，絕對能躋身全球最堅固的建築。

突然，藥箱內一陣輕微騷動，王沖趕緊打開藥箱，卻見一顆蟲后卵已經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