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有德之士

只見一名穿著城管服飾的女子走到了兩伙人中間,她先是橫了低下頭的安子一眼,目光這才放在了燒烤攤上。
「怎麼這麼吵啊。」眼看兩方人馬就要動手,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響了起來,一聽到這個聲音,劍拔弩張的雙方全都住了手。
簡單、平淡卻幸福的生活,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老闆一邊擦汗一邊一臉幸福的笑著,干他們這行的,能有客人喜歡吃他的東西,已經是最開心幸福的事情了,在他身邊,還有一名啞巴婦女在忙碌著,如果不出預料,這個女人應該就是他的妻子。
安子將那把鋼針指著女子,咬牙說道:「當初我快餓死了,是德叔整天救濟我吃的,王副局長,這裏的人都不容易,你就不能高抬貴手?失去了這些,他們拿什麼來生活?」
練家子!唐昊看到德叔露的這一手,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
叫德叔的老闆憨厚一笑,呵呵笑道:「俺就是一個賣燒烤的,呵呵。」
德叔一揚手臂,陳興虎一臉不可思議的噔噔噔後退了四五步,他動了動自己的腳踝,又看了看身材不高的德叔,真的不敢相信對方可以擋住自己居高臨下的一記跺腳。
「是嗎?」唐昊漸漸融入了這種氛圍當中,不得不說,與之前的生活比起來,還是這種生活令他感覺舒心。
唐昊隨意點了十多串燒烤,又要了兩斤扎啤,坐在木凳上笑道:「老闆,買賣不錯啊。」
「明白!」陳興虎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橫了安子一樣,上去就將德叔那箱子串好的羊肉抱了起來。
看到這邊群情激昂,其他地方的城管也紛紛聚集了過來,足足hetubook•com.com二十多名城管和德叔的食客對峙在了一起。
「操!」安子幾步跑到陳興虎身前,在對方猝不及防之下,一腳踹在了陳興虎的小腹上,隨後他將那箱子串好的肉串放在路邊,一把抄起一大把串肉串用的鋼針,像是護犢子的老鷹一般大吼道:「你們誰再他媽動動看?老子要他的命!」
王玥朝後退了幾步,掩嘴說道:「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搬!你們時刻給我記住,不管是什麼人,只要違反了規則,就要受到該有的懲罰,我不管他是什麼人!」
「小夥子,德叔在這裏幹了十多年的燒烤了,你有沒有看到這條街上沒有其他的燒烤攤?」距離唐昊最近的一名中年人一邊吃燒烤一邊笑道:「全都搬走了,他們的手藝都是德叔教的,德叔可是這條街的燒烤王,你來這裏吃,可算是來對地方了。」
這老闆憨厚的笑了笑,咧嘴道:「都是恁這些老闆照應俺,要不俺能在中海混下去嘛?」
德叔將安子從地上扶起來,說道:「攤子恁們搬走吧,那些肉串也給恁們了,盡量今晚吃完,明早就不那麼新鮮了。」
說得好!
望著站起身的眾人,德叔壓了壓手,笑道:「都坐下,都坐下,這裏的事俺能處理,恁們吃恁們的,現在都這麼晚了,要是吃不飽肚子,還像什麼話?俺們這些干這行的,不就是為了讓恁們吃飽肚子嗎?」
這個夜攤的老闆是個北方人,四十多歲,操著一口地道的山東方言,見到唐昊走過來,他笑容滿臉地喊道:「快請進,快請進,要吃點什麼東西?」
正如德叔所說和_圖_書的那樣,不管是城管人員還是擺地攤的人,都屬於社會中低層人群,都想賺錢養活妻兒老小,都是為了生計而奔波,誰都沒資格斥責他們。
令人驚訝的是,看上去並沒有多少力氣的德叔,竟然抬臂擋住了體重足有一百八十斤的陳興虎重踹。
這個尖利的聲音,和先前的安子形成了鮮明對比,此時安子還沒走遠,一聽到這句話,也不禁轉過身來。
這時候,所有的食客都站起來圍了過來,大家七嘴八舌的求起了人情。
不知不覺,唐昊已經吃完了七串燒烤,他喝了一口啤酒,突然看到夜市的街首傳來一陣噪雜的吵鬧聲,接著就看到不少擺攤的人紛紛收起攤子,場面一片混亂。
唐昊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她掩嘴掃了一眼在場的食客,冷聲道:「把這些架子都搬走,還有那邊的凳子,這次南區要評選文明區,可不能讓這些污物影響了整個南區的文明建設。」
安子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體格單薄,一看就是經常在街上晃悠的那種小混混。
「啪!」就在唐昊打算衝上去的一剎那,德叔已經先他一步擋在了安子身前,陳興虎那一腳,正在踩在德叔架起來的胳膊上。
這位王副局長叫做王玥,估計在場中人只有唐昊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就是南區王家的大小姐,王玥。
唐昊一邊吃著燒烤,一邊朝著路邊看去,第二批城管足有七八人,一個個看上去不是善類,為首的一人足有一米八五高,古銅色的皮膚,顯得很是強壯。
唐昊吃完最後一根羊肉串,將面前的扎啤一飲而盡,有這麼有義氣的畫面來和*圖*書下酒,這頓酒喝的暢快淋漓。
唐昊離開牡丹會所,直接開車來到了一條夜市,此時不到十點鐘,正是夜市最火的時候,他將車停在了一條衚衕里,溜達達的來到了一個夜攤上。
這位德叔倒是挺通情達理的,聽到德叔的話,唐昊不由看了德叔一眼,他還真沒想到一個擺地攤的人會有這樣的覺悟。
他們的笑容感染了唐昊,唐昊抓起一根燒烤咬了一口,衝著啞婦豎了豎大拇指,笑道:「不錯,很好吃。」
正在這時,兩名城管已經踢踢踏踏的走了過來,一名城管看到德叔的攤子,不由笑道:「德叔,抱歉啊,這次是王副局長親自帶隊,我們也沒辦法啊。」
王玥從小就喜歡打鬧,和她同齡的男孩子幾乎都被她欺負過,仗著王家的關係,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什麼挫折,大學畢業后,她考取了最令她感興趣的城管分局,後來憑藉王家人的協助,她在短短六年之內,從一個科員做到了副局長的位置上。
「誰敢給我動!」安子握著鋼針,擋在燒烤架最前面,裝若瘋狂的揮動著手裡的鋼針。
「德叔,我們先不吃了,大傢伙,我們先幫德叔把攤子收起來吧,別讓德叔今天的生意白乾了!」一名青年站起身,大聲吆喝了一聲,這些人大多都是附近的打工族,天天在德叔的攤子上吃燒烤,早就混出了感情。
嘩啦啦!這半筐小西紅柿少說也有二十多斤重,這麼一下砸下去,安子怎麼可能受得了,只聽砰的一聲,安子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手裡的鋼針撒了一地。
不一會兒,燒烤和扎啤都送到了唐昊的桌子上,這個桌子是很普www.hetubook.com.com通的四方木頭桌,看上去很破舊卻擦拭的非常乾淨,啞婦衝著唐昊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用的手勢,她和這個燒烤店老闆一樣,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開心的笑容。
果然,順著中年人的手指看去,前面街首真的停著兩輛城管分局的巡邏車,而在街首處,幾名城管正在強行收著一些人的攤子。
還是剛才那名說話的中年人,他開口解釋道:「嗨,還能怎麼了?肯定又是城管分局的人過來掃蕩,這年頭,就是不讓窮人有好日子過,哎。」
「王副局長。」德叔有點局促不安的點頭笑了笑。
說這句話的時候,王玥還掃了安子一眼。
德叔憨笑道:「安子,這麼晚了還巡邏,恁們也不容易,罰款俺交,先讓這些兄弟們吃飽了吧。」
壯男不屑的瞥了安子一眼,冷笑道:「這是王副局長下的命令,就是你爹的攤子也不行。」
「你還敢跟我動手!今天我讓你知道厲害!」不在公務員編製的陳興虎,根本就是無法無天,再加上王副局長站在身邊,他更想好好的表現一番,當下幾步過去,抬腳就朝著安子踩去。
「都給我讓開。」這時候,從地上爬起來的陳興虎抓起地上半筐傾翻的小西紅柿,呼的一聲砸向了安子。
這名叫安子的城管爽快地笑道:「德叔你說什麼話呢?什麼罰款不罰款的,讓兄弟們趕緊吃,我們先去那邊巡邏一圈,最後再查你這個攤子。」
這種小混混往往比較重感情和愛面子,他看到這個壯男不給自己面子,不由怒道:「陳興虎,這是我叔的攤子,你想怎麼的?」
這名老闆的燒烤手法非常嫻熟,一串串肉放在架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不多時,已經發出吱吱的炸油聲。
說完,德叔拍拍胸膛,笑道:「恁們整天照顧俺的生意,要是不讓恁們吃飽,會被人戳脊梁骨的,放心好了,這點罰款俺還是交的起的。」
唐昊摻雜在了人群,始終沒看出這位王副局長到底多大,看她的容貌來說,最多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年輕這麼輕就能坐到副局長的位置上,不說絕無僅有也算是實屬罕見了。
唐昊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個燒烤攤的客人最多,將近十六個桌子,幾乎全部滿座。
女子並沒有搭理德叔,她鼻子里稍微哼了一聲,嘴裏嘀咕道:怎麼還有人會吃這麼噁心的東西?看來我要讓衛生局的人過來查查看了。
「我操你媽逼!」安子這個年紀,是最受不得別人氣的年紀,他大罵了一句,竟然將城管的衣服脫下來丟在了地上,然後雙眼充血地怒道:「老子還就不幹了,陳興虎,你他媽給我動動看,今天我就讓你明白花兒為什麼那樣紅!」
安子說完,和另一名城管打算繼續朝前巡邏,就聽到後面傳來一個人的大喊聲:「這個燒烤攤是怎麼回事?現在立即馬上給我收起來。」
在中海市南區,人人都將王玥成為『武則天』,一個極度專橫跋扈的女霸王龍。
看到這一幕,德叔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德叔憨笑道:「不能這麼說,誰都不容易呢,俺們在這裏擺攤,既影響市容又讓交通不便利,他們也是按照原則辦事咧。」
感受到這最誠摯卻也最感人的一幕,唐昊心裏倒是大受感動,他心裏暗嘆一口氣,不知過多久,這種難得的品德將又一次成為年輕人眼中的『傻子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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