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十三章 生死交鋒

楊清仁仍是那副從容冷然的模樣,見招化招,使出精妙絕倫的手段,踏著奇異的步法,沒一刻停留在同一位置,應付龍鷹無隙不覷、近身拼搏的可怕招數。
眼力高者更瞧出他的速度似緩實快,根本不容對手有喘息的空間。
更曉得楊清仁的驚駭絕不在他之下,「不死印法」之所以能不懼刀槍勁氣,皆因當刀劍勁氣及體,真氣入侵,能將充滿殺傷力的「死氣」轉化為「生氣」,且借之為用,所謂「死之極為生,生之極為死」,故能立於不傷不敗之地。怎知龍鷹的魔氣,套用女帝的理論,其「波動」之快之速,在任何先天真氣之上,任「不死印法」和《御盡萬法根源智經》如何厲害,亦只能勉強化掉部分魔氣,其他便須封擋,更不要說可借用。
這贊語是發自內心,「不死印法」加《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的成果,真是非同小可,女帝不論,但自法明、席遙和參師禪后,楊清仁肯定是另一個難纏的對手,使他生出小命被威脅的滋味,也令他魔性大發,放手拼搏。
就在雙足著地前,腳底湧泉穴魔勁爆發,竟彈往丈許高空,再迅疾翻騰,一手收后,另一手拳轟楊清仁天靈蓋。
如果楊清仁肯不顧小命,雙手全力轟向龍鷹的頭,肯定龍鷹腦爆而亡,只恨龍鷹整個人化為最凌厲的武器,且已成勢,楊清仁或許可殺死龍鷹,但怎也來不及退閃,會給龍鷹撞上他胸膛,加上楊清仁曉得龍鷹的奇異真氣是化無可化,故自己除了陪葬外,再沒有別的可能。
「轟!」
勁氣爆破。
終於明白楊清仁為何選擇較量拳腳的功夫。
正要回話,蹄聲驟響,數十騎從壘門旋風般奔進來,領先者赫然是不見多天、大江聯第二把交椅,聯內突厥人的領袖寬玉。
龍鷹亦在不得已下行此險著,未能在月會上殺洞玄子,是個大遺憾,但如能幹掉楊清仁,比起殺洞玄子是有賺無蝕,非常划算。而看到楊清仁顯示出來的功架實力,不冒點險怎能立此奇功?
龍鷹逼不得已下和楊清仁對了一拳,身不由己的朝後退開。
眼前的楊清仁,其天分才情或許仍及不上www•hetubook•com•com創出「不死印法」的石之軒,但看他能將「不死印法」和《御盡萬法根源智經》兩種天南地北般的奇功異術融會貫通,便知他差不了石之軒多少。
龍鷹喝一聲:「好!」
楊淸仁于離他二十步處立定,啞然失笑道:「范兄真懂說笑,即使愚生要赴地府陰曹,必找范兄做伴,如此大家有講有笑,不愁寂寞。」
龍鷹立即對他做出新的估計,知他雖一心想殺死自己,卻非是有勇無謀,只知好勇鬥狠之徒。而是提得起,放得下,目光遠大。自己在外面有名有姓,至少是楊清仁以為如此,他和手下「二十八宿」,全是精於刺殺的人,還怕沒有殺他的機會嗎?
楊淸仁臨危不亂,撮指成刀,硬以掌緣切中龍鷹踢來的雙飛腳,籍勢閃開,精采處非是順左移之勢而行,而是抽身後撤。個中微妙處,在場者只有幾個人能掌握明白。
觀者沒人發出任何聲息,喝采暫止,因誰都弄不清楚哪一方佔在上風。
「砰!」
人人生出不忍卒睹的心情,龍鷹這麼的全力下擊,躲避是唯一對策,如此以指硬迎,不給轟得骨折肉裂方是怪事。
龍鷹心中暗嘆,知道錯過了宰楊清仁的黃金機會。下次對上,鹿死誰手,連他都沒有把握。
他這番話說得極重,目的是逼楊清仁再戰,對此人他已生出寒意,不趁今天拚死幹掉他,勢將後患無窮。現在難得有這麼的一個機會,使楊淸仁既負傷又真元損耗,豈肯錯過?兩人此時斗的是看何人更快復元回氣,對此龍鷹有十足的信心。
這才是《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的頂尖功法,更可能混有「不死印法」的異術。
首先是大半拳勁往兩邊瀉泄,接著是尖銳的指勁閃電般沿手破入經脈去,楊清仁的右二指和左二指蘊含兩股不同的力道,一正一反,一寒一熱。
高手相爭,爭的往往是一線之差,一旦落在下風,對方會利用爭得的優勢,狂攻猛打,在對手落敗身亡前,絕不容有扳回平等優勢的機會。便如龍鷹那晚大戰湘夫人,化解了她的奇兵突襲后,一直壓著她來打。
m•hetubook•com.com如在場大部分觀者所料,楊清仁並沒有動手封擋,只是憑身法迅疾無倫往左右各晃動一下,將龍鷹拳勁化去。登時惹得屬楊清仁派系的「二十八宿」人物大聲喝采。
龍鷹此時不但忘掉傷勢,還忘掉自己,忘掉一切。他手腳雖在忙著,精神卻是提升和抽離的,亦因這稱升華,使他感應到楊淸仁強大的精神力量,對方也是憑精神異力,故能有應付他龍鷹水銀瀉地式攻擊的資格。
要知龍鷹正處於萬里晴空的至境,不論對手如何厲害,絕不為其所動,之所以動容,皆因確是難以按下心中的震驚,使他從魔變至境墜落凡塵,乃前所未有之事,因他認出楊清仁化解魔氣的身法武功。
全場嘩然駭叫。
龍鷹雙拳狂轟楊清仁踢來的一腳,震得他渾體猛顫,氣血翻騰。接著籍反震的力道,仍在凌空的當兒,側身連環踢出兩腳,一攻其胸口,另一踢他面門。
壓過來的氣牆,比得上法明的「不碎金剛」,可知兩者的功法,異曲同工,也從而推知楊清仁如法明般,有殺死自己這個邪帝的能力。
龍鷹更是仿效當年擊敗符君侯的故智。論武技,符君侯實不在他之下,之所以敗得這麼快、這麼慘,正是因他最能在廣場式空間發揮威力的彈射奇技,不但是對手造夢也想不到,更是因其迅似鬼魅的速度。
若非是龍鷹,休想一個照面察破玄虛,楊清仁看似普通的應付手段,正是大唐開國時被公認為魔門第一人、「邪王」石之軒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奇功,後來他弟子之一「多情公子」侯希白得傳功法,但是因性格所限,沒法練得成功,還在晚年招來殺身之禍,最後由他的弟子花間美女練就。
只有龍鷹清楚明白,楊清仁被他逼在下風守勢。
以他估計,任龍鷹再怎樣本事,都會應指往後拋飛,那時他再乘勢追擊,殺龍鷹一個措手不及。
圍觀者增至七百多人,人人看得目瞪口呆,呼吸屏止。
以龍鷹魔氣的能耐,任何入侵的真氣,都能在體內削弱化解,可是楊清仁的真氣,卻如有靈性似的,侵入經脈后懂得找空https://m.hetubook.com.com檔子鑽,使龍鷹魔氣的天然防禦力沒法全面起作用。
但不論楊清仁如何了得,魔氣卻是出入生死之間的奇異能量,不單借無可借,且沒法建立能窺察對手的聯繫。換句話來說,魔種對「不死印法」有著天性上的相剋,令其威力大打折扣,怎不教一直冷然自若、深沉自持的楊清仁驚駭至形於容色?
他的反擊完全出乎楊清仁料外,因沒法建立連繫,他再沒法如以往般先一步把握對手虛實,使天下無人不懼的「不死印法」大打折扣,他更是很不習慣。尤有甚者,「不死印法」之所以不死,並非刀槍不入,而是任何入侵的真氣,均能被轉化,至於及體的兵器,仿如不含真勁的東西,憑護體真氣已足夠化去有餘。偏是龍鷹的魔氣非同一般真氣,只能封擋而難以化解。如被擊實,再多練一百年「不死印法」也要落敗身亡。
拳指接觸,不傳任何勁氣交擊之音。
龍鷹斜沖而起,投進楊清仁的氣牆去,登時將對手強凝的氣牆撞為碎粉,煙消雲散。
龍鷹曾與花間女夢蝶多次交手,又曾並肩作戰,對「不死印法」非常熟悉,故甫接觸下,立即辨認出來,此事完全絕對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他的「不死印法」又與夢蝶有異,竟能將《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的寒毒渾融其中,另出樞機,其威力不減反增。
誰猜得到,龍鷹一出手竟然是兩敗俱傷的招數?此正為龍鷹智計過人處。
龍鷹卻是心叫不妙,怎想得到楊淸仁反擊的力量如此狂猛,且是從未碰過的奇招。
楊清仁也忍不住喝了聲「好」,竟來個坐身拗腰,上身後仰,左右手各伸食、中兩指,點在龍鷹從上方轟下來的鐵拳上。
「不死印法」的另一特性,是可藉氣勁的接觸,逑立交戰雙方精妙的聯繫,從而盡察對方真氣在體內運動的情況,故可猶如未卜先知般壓著對手來蹂躪摧殘,佔盡先知先覺的優勢。當年的石之軒藉此不世奇功,橫行天下,無人能制,強如「少帥」寇仲和徐子陵,遇上他亦只有吃苦的分兒。
楊清仁行之有效的一套,在此時完全派不上用場。
竟是借力騰身,m.hetubook.com.com陀螺般旋轉起來,升至兩丈許高處,朝前翻去,到離地丈許時,楊清仁剛立定,龍鷹扭身兩腳連環疾踢,取的是楊清仁的後腦勺。
下一刻,楊清仁已展開幻魔身法,朝龍鷹飆刺而去,看似採的是直線,事實上卻是先偏往龍鷹左方,再往他彎過去,似緩實快,兩手平舉胸前,十指做出精妙的動作,使人不但不知他要攻擊何處,連對方是用拳、用掌、用指或用爪皆沒法測中,其手法之奇異,旁觀者都嘆為觀止,想到如換上自己下場,真不知該如何應付。
由於清楚楊清仁的底細,這麼一個對帝座有野心的人,絕不會因要殺一個人把自己賠進去,唯一選擇是閃避保命。
全場鴉雀無聲,高手相爭,確是無法想象,凌厲至極,詭變百出。楊清仁的反制是精妙無倫,豈知龍鷹延續優勢的方式,更使人嘆為觀止。
勁氣激濺。
寒如冰雪、熱似火燒。
能在近身搏擊里逆勢而行,實是扭轉下風劣局的奇著,絕不易辦到,連龍鷹也不明白他是如何辦到的。
兩人交鋒至此,雖仍是楊清仁被逼落守勢,處在下風,不過他的反擊招數,著著精采,即使以龍鷹的智計武功,仍無法牽著他的鼻子走。且一個不好,辛苦營造的優勢將盡付東流。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楊清仁身上,當龍鷹往下斜仆,立知不妙,但雙方之勢已如離弦之箭,沒法改變,所以龍鷹箭矢般射過來時,沒有絲毫空隙讓他變招應付,只餘下同死或共生兩大選擇。
不過由於魔氣的波動,根本不受任何氣場管束,故此楊清仁的一套,在他身上派不上用場。但當然不能輕視,因若被他佔得上風,他龍鷹亦只有吃癟的分兒。
正反的力道像要硬將他體內的經脈推前和逼后,令他有種被撕開成兩半的可怕感覺。
包括高奇湛在內,再沒有人可掌握兩人間的勝負。
龍鷹長笑道:「痛快!」
剎那之間,魔勁直撞楊清仁。
龍鷹單足著地,武功低者只見他如一個影子般閃了閃,欺至楊清仁左方死角位處,兩手兩腳像不屬於生人般,且違反了人體骨骼的極限,狂風驟雨般朝楊清仁攻去。
豈知表面看來毫不驚險的hetubook.com.com首次交鋒,卻令楊清仁和龍鷹同時色變,雙方眼內均閃現駭異神色。
他劈中龍鷹兩腳的手刀用勁巧妙,不單化去腳勁,還生出強扯龍鷹墜往地面的力量。其可怕處,是周圍充塞著如有實質的寒毒氣勁,像冰雪般把他封固其中,那種難以移動的感覺,一如在噩夢裡明知大禍臨頭,仍沒法動彈,又或縱然反擊亦用不上力道的無奈感覺。
一股如牆如堵的寒氣,當兩人間的距離縮短至二十步許時,直逼龍鷹而去,換過其他高手,肯定沒法籍氣機感應,自然還擊,只余全力防守一個選擇,但怎難得倒龍鷹這個身負種魔大法的魔門邪帝?
為此,楊清仁付出了代價,硬以「不死印法」捱了他掃往右肩的切掌,雖未傷及肺腑,已教他好受了。
楊清仁以雙掌硬格兩腳,往後飄退。
「砰!砰!」
龍鷹看著他退往遠處,哈哈笑道:「白兄不是想鳴金收兵吧!哈!小弟正在興頭上,快來再戰三百回合,包保白兄到地府後會大呼過癮,死也感到值得。哈!」
「砰!砰!」
哈哈一笑,龍鷹往前下仆,面部離地剩下尺許時,兩腳一縮一撐,施展彈射,箭矢般朝楊淸仁射去,斗的非純是勇力,更隠含精準的戰略計算,將對方的速度、步法、手法全包含在內。
楊清仁悶哼一聲,滾落地面,旋又憑腰力彈起。
對戰雙方微妙的憤況,即使高明如高奇湛,也難以掌握和明白。
楊清仁悶哼一聲,似要往右晃動,卻是朝左避開兩步,雙手虛按,發出勁氣撞向地面,支撐側斜的身體,同時飛起右腳,朝龍鷹的頭面疾踢,連消帶打,動作完美無瑕,宛如行雲流水,不見半分臨時變招的滯礙,惹得全場采聲雷動,不只是他派系的人,也包括其他人,可見純是因他的精采招數叫好。
龍鷹憑旋轉將楊清仁入侵的真氣排出體外,但已受了內傷,不過楊清仁剛才的奇技,肯定耗用了他大量真元,故首次在反擊上無以為繼,不得不退而避之。
楊淸仁挺拔的軀體抖震一下,龍鷹的頭已朝他護胸的雙手直撞過來。
楊清仁接著劈出隔空掌,掌掌寒毒如冰,並含雪凝之效,封死龍鷹所有后著,扳回平等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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