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洛陽風雲

龍鷹道:「算是在洛陽有交情的朋友,可否看在我面上,連問幾句話都免去,郎兄定要給我這個面子。」
想到這裏,心兒活躍起來,伸手到桌面解開小包袱。
龍鷹搭著郎征的肩頭,走到一旁低聲道:「郎兄不知因何事來找丁老闆的麻煩?」
符太拗不過心裏的好奇,道:「上馬!」
龍鷹問道:「所因何事?」
兵頭生出希望,道:「有多個可能的原因,是下屬聽回來的,可否邊走邊向太醫大爺解說呢?」
郎征再一次與龍鷹熱情的握手,然後領龍鷹步至丁沖身前,躬身道:「郎徵得罪之處,請丁老闆多多包涵。」
龍鷹心中暗嘆,如果易天南肯聽自己忠告,勢不致陷此進退兩難之局。驀地想到一事,脫口道:「糟糕!」
龍鷹心忖北幫對「范輕舟」確招呼周到,他接觸過的北幫領袖級人物,就是樂彥和郎征兩人,武技強橫不在話下,難得均為懂大體的人,下面的人如此,田上淵可以想見,其能異軍突起,嚴重威脅台勒虛雲的北上大計,確非偶然。道:「日安居便是在下落腳處,請通知田大龍頭,洛陽后我會到京師去,抵達后再拜會大龍頭。哈!這是遲了一年的約會呵!」
郎征爽脆答道:「大龍頭刻下在京師,短時間內該不到洛陽來,郎征立即以飛鴿傳書知會他。范爺準備在洛陽逗留多久?在何處落腳?我們有地方可招呼范爺,保證有美人兒貼身伺候。」
龍鷹挨往椅背,呷口熱茶,放鬆,舉冊細讀。
對方雖人多勢眾,但除那目泛紫藍的高手與自己有一拚之力外,其他能多擋幾招者,數不到五個人,這樣的實力,足可橫行江湖,可是比起龍鷹,特別在過去的大半年,他將天師傳授的「黃天大法」成功融合在他的魔功里去,鞏固「至陽無極」的功法后,他有把握在十數息內,打得其他人沒一個爬得起來,然後全力收拾目泛紫藍的高手。
接著道:「范爺就當日安舍是在洛陽的家,是丁沖的貴賓而非客人,費用全免,待會我遣兩個漂亮的丫鬟來伺候范爺。」
大漢伸手推來的動作,落入龍鷹眼裡緩慢不堪,空門畢露,若出手和*圖*書,一招可送他歸天,當然不會如此做,除非要大開殺戒。
最後一句「長安見」,令龍鷹放下心頭大石,至少到隨李顯遷都長安,這傢伙仍未被拆穿是冒充的。
兵頭恭敬答道:「正是如此!」
丁沖喝兩口熱茶后,驚魂甫定,揮退婢女,嘆道:「今次是不幸里的大幸,得范爺解圍。」
龍鷹欣然道:「我是生意人,到洛陽來就是找生意,郎兄可否安排范某與貴幫大龍頭見個面打個招呼?」
兵頭不敢攔阻,差些兒哭出來,苦著臉孔道:「湯公公在東宮。」
騎上馬背,愛到哪裡便到哪裡,不知多麼自由快活。
接著向手下們道:「走!」
丁衝去后,龍鷹取出符太的「大作」,放在桌面上,心神卻轉到陶顯揚去。
進退兩難,想想已教他頭痛不止。
眼帶紫藍的高手旁的十多個手下,人人手按到兵器處,眼現殺機。
六、七個人從後門擁出,當中一人赫然是日安居的大老闆丁沖,往日常掛胖臉的笑容再不復見,血色褪盡,咬著唇角,眼神仍然堅定,顯示他不會輕易屈服。
今趟輪到龍鷹心中喚娘,想讀畢四大冊,即使他一目十行,沒幾個時辰不成。
自己此刻離開日安居,絕難避開耳目。光天化日,亦難全城的去搜索,只好待至太陽下山後,月黑風高之時,先到翠翹樓去碰運氣,看看台勒虛雲仍否藏在高樓內,整整一年了,台勒虛雲該完全康復,台勒虛雲如仍在樓內,唯一的理由是北幫,那他大有機會偷聽到最新情況的對話。
從他一句話,龍鷹知他是耐著性子,非常克制,因而曉得這幫人與官府間有協議,官府雖放任他們在城內辦事,然理該不准許他們擾民。此認知非常重要,現在對方禍及正正噹噹的生意人,雖仍與易天南有關係,有可能已越過了官府定下的界線。如此的合作,明顯是官府與黑道的勾結,可見女帝在位時洛陽吏治清明的風氣,一去不返。
他是給強押出來,左右兩個大漢分別抓著他的臂膀,最惹龍鷹注目的男子,負手跟在丁沖身後,此人體型魁梧偉岸,三十一、二歲的年紀hetubook.com.com,雙目精芒閃閃,瞳仁帶著奇異的紫藍色,肯定不是天生的,是因練某種奇功異法而形之於目,憑此已知他有驚人技藝,武功不在北幫龍堂堂主樂彥之下。
緊張之處,幾不下於為動人美女寬衣解帶。
附近不見半個城衛,似乎都故意避開了,任由這群惡漢可無視皇法,為所欲為。被攔在這邊的行人紛紛掉頭離開,是怕事,也可能是不忍目睹,剩下龍鷹一人。攔著這邊路的七、八個大漢,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符太的「丑神醫」尚未走下黃道橋,因其獨特的尊容,隔遠被把守端門的衛士發現,立即惹起鬨動。
龍鷹身後叱喝連聲,數人往他撲來。
丁沖顫聲道:「怎辦好呢?范爺可盡點辦法嗎?」
日安居後門外雖聚集逾三十個武裝大漢,可是人人默默辦事,即使攔著路人,也只是以手勢做指示,閑人更是噤口不語,聲音來自經過的馬車,這截街道大致上陷進沉默里,龍鷹如此開腔說話,打破靜默,立即生出近乎「石破天驚」的效應,惹得眾惡漢無不朝他瞧來。
龍鷹為之莞爾,仍不太相信,掀開最底的一冊,翻往最後一頁,看最後一句。
丁沖急喘幾口氣后,平靜下來,點頭道:「我明白!范爺是為我好!」
時間是「神龍元年三月十五」。
符太好奇心大起,問道:「皇上是否仍居於東宮?」
龍鷹忽然加速,避開收不住勢子望他後背劈下來的一刀,就在離丁沖那群人五步許處立定,神態閑適自然,似是正漫步街頭,湊巧到了這處來。
丁沖色變道:「范爺想到甚麼?」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重重包裹著的《丑醫實錄》。
兩人均控制音量,其他人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郎征微一沉吟,道:「若連這點面子都不給范爺,大龍頭第一個怪我。范爺今次來得突然,事前我們收不到任何風聲。有甚麼事須兄弟幫忙的?」
龍鷹抱拳道:「大江范輕舟,敢問仁兄是哪條在線的朋友?」
龍鷹道:「丁老闆是生意人,不宜捲入幫會黑道的紛爭,亦不是你能管的。一天有我范輕舟在,北幫的人仍不敢再碰丁老闆,否則就與m.hetubook.com.com我范輕舟為敵。」
兵頭大吃一驚,以哀求的聲音道:「萬萬不可,軍令如山,上頭怪罪下來,下屬怎擔當得起。」
龍鷹道:「洛陽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洛陽再非他認識的「神都」,須重頭學一遍。
龍鷹嘆一口氣,拿起首冊,掀開第一頁。
龍鷹忘掉了所有不如意的事,專心一意把布結逐一解開。符太謹慎得過份,竟以五層布包裹《實錄》,令龍鷹心中稱奇,以符太的為人,如此珍視手寫的筆錄,只有一個理由,就是視筆錄為他的心血寶貝。
但如沒有盡過力,如何向自己交代,將來又如何向萬仞雨和聶芳華交代。
郎征的姿態,大致勾勒出他現時與北幫的關係。田上淵當然不會對「范輕舟」格外開恩,只因為了統一北方,無暇他顧,「范輕舟」又是他南下的踏腳石,對付竹花幫的厲害棋子,賺大錢的夥伴,故全力籠絡。
我的娘,符太毫無花假地以密密麻麻兼歪歪斜斜、見不得人的醜陋字體,寫滿四冊,比千黛的《行醫實錄》尤有過之,事前怎想得到。現在說出去,認識符太者肯定不相信。
兵頭一邊著手下備馬,扯著他到一邊解釋了皇位的變化,最後道:「大宮監吩咐下來,太醫回來,先去見他。」
政變在正月發生,符太該是與龍鷹分手后,沒停留的趕返洛陽。可見符太對扮丑神醫好享受另一個「人生」,態度積極。
解掉重重包裹后,尚有一重防濕油紙,剝掉后,映入眼帘是四部厚達一寸的冊卷,冊上有字條,寫著「給你這混蛋害苦哩!動筆后竟然欲罷不能,你奶奶的!」
下一刻他飛身上馬。
這個想法對他有很大的吸引力,只恨不可付諸實行,思索著時,他悠然越過推他的大漢,像對方讓路般擦身而過,大漢一手推在空處,還因用錯力道,朝前傾跌兩步。
符太哪有見湯公公的興緻,道:「待我回上陽宮的太醫府洗個澡、睡一覺再說,你們好像不知本人剛走畢幾千里路。」
他奶奶的!現在他真的有難了,且大禍臨頭,動輒人亡幫破,自己卻只能袖手旁觀,心中的無奈,難與人言。
爭持了好一陣子后https://www•hetubook•com•com,丁衝心意堅決,龍鷹惟有接受,只能推掉漂亮丫鬟的美意。
郎征道:「不過問兩句話吧!范爺與他是何種關係?」
符太失聲道:「仍是東宮!為何不到宮城的大宮監府去?」
兵頭如獲皇恩大赦,登馬去了。
抵端門,人人爭著向他請安問好,符太一時仍未記起自己是「丑神醫」,摸不著頭腦時,眾衛的頭子趨前恭敬道:「皇上日盼夜盼,就是盼王太醫回來,現在好哩!」
讀一冊,燒掉一冊,是他和符太的約定,當時沒想過有問題,到此刻面對筆錄,方知燒的是符太嘔心瀝血炮製出來的東西,又有點捨不得。
眼看丁沖給押上停在後門外的馬車,龍鷹再無別的選擇,沉聲喝道:「且慢!」
沒有阻擋下,丁沖看清楚來干涉者竟是「范輕舟」,登即臉現喜色。
其中一人伸手往龍鷹推來,低喝道:「勿鬧事!」
丁沖道:「事實上包括我在內,洛陽沒多少個人弄得清楚,肯定的是老易出事了。郎征認為易幫主躲到日安居來,遍搜不獲后,逼我說出來。唉!我怎曉得呢?最後一次見易幫主在十多天前,他忙至沒時間多說兩句,不過看他神色,該有非常棘手的事,只沒想過嚴重至眼前的情況。」
遙想當年在長安,與這位黃河幫少幫主交往的快樂時光,自己曾親口答應他,如陶顯揚有難,他定出手幫忙。
龍鷹左晃右擺,兩人擊在空處時,倏地加速,在其他人來不及反應下,穿過攔路人牆,朝圍著丁沖的那群人走過去。
眼帶紫藍的高手目不轉睛的打量龍鷹,也是他喝止手下,雙目射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不剩是因龍鷹能驚世的身法、步法,更像認出他是何方神聖。
眼帶紫藍的高手排眾而出,喟然笑道:「險些兒『大水衝倒龍王廟』,本人郎征,乃北幫田大龍頭座下三大戰帥之
日安舍。
最接近他攔住去路的七個大漢,個個目現凶光,如看著個來找死的瘋子。
手分。
符太皺眉道:「現在誰是大宮監?」
符太心忖老子理得你是否擔當得起,道:「湯公公在哪裡?對宮城本人是識途老馬,說出地方,我懂得去尋。」
龍鷹道:「看目和-圖-書前的情況,郎征肯定有一舉擊垮洛陽幫的實力,偏製造出這般相持不下的狀況,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乃引蛇出洞之計。」
符太暗裡提醒自己,現在扮的是丑神醫,故作愕然道:「皇上?」
「戰帥」之名,本身已殺氣騰騰,且會招朝廷之忌,北幫仍敢如此肆無忌憚,可知背後撐他們腰的手多麼有力。
易天南躲到哪裡去呢?
「防人之心不可無」,丁沖始終是初識,不宜向他透露太多。
唯一可盡點心力的,是找得仍然在逃的易天南,助他逃往南方去。不過此事只能在公開露面前暗裡去做,現在「范輕舟」等若公告「老子來了」,勢必惹得各方勢力密切監視其行止,撇掉跟蹤者輕而易舉,只是會惹來懷疑。
龍鷹嘆道:「恐怕是這樣了。北幫趁黃河幫來赴援的當兒,傾力伏襲,洛陽幫別無選擇下,全力往救,被北幫另一支伏兵突襲,徹底擊垮,易幫主僥倖逃返洛陽,引來北幫的漫城搜殺。」
郎征走到他身前,伸出雙手與他相握,態度誠懇。
龍鷹聽得心中暗懍。
他本猜郎征為樂彥之外的虎堂堂主,豈知另屬甚麼「戰帥」,那至少還有兩個與郎征同級的人、這般的實力,大出龍鷹意料之外。
兵頭道:「當然是湯公公。太醫請上馬,下屬帶路。」
赫然是「長安見」三字。
,想不到竟在這裏遇上范爺,大龍頭數天前還在我們面前大讚范爺。」
附近數漢喝罵四起,兩人左右逼過來,一人運拳抽打他腰脅,另一人揮掌劈他肩膀,下手再不容情。
龍鷹道:「萬萬不可,我豈非成了黑道強徒。」
此刻他絕不宜插手,縱想亦是無從插手,除非向陶顯揚揭露龍鷹的身份,可是仍非有十足的把握,現時凡稍懂政治的,均知不可與龍鷹沾上關係。
「住手!」
丁沖大吃一驚道:「黃河幫!」
丁沖道:「皇上離開洛陽后,由紀處訥當上洛陽總管,郎征便率大批幫徒到洛陽來插旗霸地盤,先由青樓入手,第一個目標竟然是易幫主的芳華閣,晚晚派人到那裡鬧事,火併了好幾場,雙方互有死傷,鬧得洛陽城人心惶惶,紀處訥卻偏袒北幫,易幫主滿腹怨憤,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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