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八章 七色魔香

香怪道:「在對付皇甫長雄的事上,我希望能全盤指揮。」
香怪道:「現在甚麼都不做,全力煉製『七色春夢』,唯一須做的,是保密。香雖無法複製,但由我親手設計的盛器,皇甫長雄可輕易模仿,故絕不能外發出去做。只要能保密,我香怪敢保證,可在一日之間,將西京的香料市場重奪手上,『七色春夢』將風行一時,勢對皇甫長雄造成沉重的打擊。」
龍鷹道:「眞正的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二香怪道:「你不奇怪我為何知得這麼清楚?,」
如她一心挑逗,他變得脆弱不堪的堤防,不全面崩頹才怪。
龍鷹放下心事,學高力士的說話道:「老闆精明!」
符太「慘叫」一聲。
這個想法仍未過去,香怪眼神燃燒起來,射出狂熱的神色,望往屋樑,看得專註入神,似看見龍鷹瞧不到的東西,道:「我要製作七種合香,合而成香味的彩虹,可分可合,充滿矛盾的感覺。既安詳、舒適,又是神秘、危險,能召喚人心底的嚮往和熱情,如丹藥般令人沉迷陷溺,暗自偷|歡。表面雍容華貴,可是底子里卻總有犯險、破戒的滋味。合香有七色,合起來就是一道彩虹,任何一種,均可在一嗅里引人入勝,但又是彌久彌新,持久永恆,仿如春夢。」
龍鷹暗自驚心,開始怕他有瘋狂之舉,又不得不應和,道:「老闆吩咐!」
符太若無其事的直入書齋,坐入伴他不知消磨了多少個晚夜的太師椅,小敏兒一臉幽怨的坐到腿上來,道:「大人呵!今天是交易日呀!」
小敏兒搖頭道:「半句都不相信。」
提議道:「人盡其才,制香的事,小弟大概幫不上忙,只能幫手嗅嗅,豈非變得投閑置散?這樣吧!如老闆批准,我會無微不至的去掌握皇甫長雄的情況,甚至偷進他府內探聽敵情,掌握他的破綻弱點,又絕不打草驚蛇,這方面小弟會給老闆辦得妥妥噹噹。」
雖在逼不得已下,不得不說出來安慰她狗急跳牆的話,但至少有七、八分來自眞心。不知不覺里,符太和眼前的宮內絕色,建立起親密的關係和感情,要符太眼睜睜瞧著她重陷苦海,萬萬不可以。
忽然間,皇甫長雄變得重要起來。
龍鷹嚷道:「我的娘!hetubook.com•com此名字必須保密,限於老闆和小弟之間。」
香怪雙目射出悲痛的神色,顫聲道:「范爺可知人世間最慘痛的事是甚麼?」
符太暗嘆一口氣,心忖也有今朝一日,在劫難逃。
龍鷹道:「這個當然。」
他尙未說到一半,小敏兒早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伏入他懷內,一雙玉手纏上他肩頸,濕潤灼熱的香唇吻在他耳朵處。
香怪搖首道:「太便宜他了,以前我只能朝如何可令他生不如死的方向去籌謀用計,失敗了,只好了此殘生。就在我求死不能的當兒,范爺來了,是老天賜我香怪的另一個機會。」
龍鷹微笑道:「他根本算不上是個人,哈!不是人便好辦,我們就當他不是人的來對付。」
龍鷹心想世族的千金小姐,竟向一個寒門大數丈夫的不是,可想象獨孤倩美對丈夫干出傷天害理的事,是徹底的絕望。
符太一怔道:「你不相信嗎?」
符太道:「小敏兒有所不知了,你這個關口,是老子仍能守得住的最後邊防,一旦被破掉,而小敏兒仍是那般的皮光肉滑,沒不住的動手抓癢,本太醫立即大禍臨頭,從太醫大幅降格為男寵,成為安樂的玩物。哈!小敏兒不用擔心,情況是不會永恆不變的,待老子站穩陣腳,關防破了仍可重奪回來,但須給王某一點時間。明白嗎?」
小敏兒再親個嘴,方將俏臉重現他眼前,媚眼如絲的道:「不論後果如何,小敏兒決定慷慨赴義,以身事主。」
同時想到自己剛才侃侃而談,口若懸河,似龍鷹多過似自己,且愈說愈有興緻,愈說愈過癮。難道這才是眞正的自己,或是因慣了信口雌黃,培養出這方面的才具來?
香怪傲然道:「皇甫長雄以為我香怪除制香外,沒一方面及得上他。哼!他錯了!我仍有東西是他及不上的,就是我的腦袋,可想到他作夢仍想不到的事。」
龍鷹收好《實錄》,站起來迎接香怪,請他坐在身側。
龍鷹道:「老闆拿主意,我們依你老人家的意思行事。」
龍鷹知他憶起自身的遭遇,像香怪般高傲自負的人,尤為深刻難忘。
「七色春夢」雖尙未製作出來,他已可想象是如何超脫塵俗、充滿魔力和圖書,令西京仕女為香氣如痴若狂,無能抗拒其誘惑。能否報復皇甫長雄,將變得不關痛癢,最重要是香怪能創造出其夢寐以求的東西。
仰頭朝龍鷹瞧過來,道:「我要制出來的,是如含苞待放的少女般年輕、天眞、活潑的氣息,能同時激動味覺、嗅覺和感情,勾起失去了的回憶,宛若春夢重臨。」
小敏兒撒嬌道:「敏兒給大人說得糊塗了。」
龍鷹道:「因為在香料這行,沒人比老闆你更具才華,皇甫長雄根本鬥不過你,於是憑旁門左道的手段將你扳倒。他奶奶的!說到旁門左道,我范輕舟比他更行。所以老闆再不用擔心這方面,萬事有我。」
龍鷹心忖,皇甫長雄該就是獨孤倩然的姊夫。
說到這裏,香怪揚起雙手,彷彿在釋放滿手的彩,以近乎呻|吟夢囈的語調接下去,
香怪俯首吟道:「去如春夢了無痕,不過我們的合香,卻每次都能令紳士、淑女們春夢重溫,每色不同,清淡里隱含化不開的濃烈,七色春夢!」
龍鷹探手抓著他雙肩,道:「現在是報恨雪恥的時刻,不是傷心落淚的時候。」
龍鷹欣然道:「老闆怎曉得的?」
香怪一震下往他瞧來,目光逐漸聚焦,最後認出是他,顫聲道:「七色春夢!」
香怪雙目射出複雜的神色,嘆道:「在我被皇甫長雄燒掉工場和倉庫的翌日早上,我撲到皇甫長雄的府第找他理論,給他使手下亂棍掃出府外,回家后……噢……」
符太見成功分她心神,再接再厲道:「到長安再說,小敏兒生於何日?」
坦言之,不論皇甫長雄在西京如何得勢霸道,豈被他放在眼內,可是能以「香」對「香」,于龍鷹卻是有大樂趣的新鮮事,也關乎到他在西京立足的問題。
香怪一副脫胎換骨的神氣,雙目閃動著興奮的芒光,道:「三天內,可開始煉製我們獨家的合香。」
小敏兒駭然道:「豈非還要多等一年?」
他熟知小敏兒性情,最怕受苦受難,更怕的是生不如死,這方面打開始沒隱瞞過。
龍鷹見他現在說話有紋有路,心忖不談香料時,他如自己般正常。
香怪道:「獨孤倩美在上個月過世,肯定是被皇甫長雄氣死。在家裡,皇甫長雄是個人人害怕的暴m.hetubook•com•com君,他所有作為都是對的,不容質疑,稍違他意者,沒一個有好下場。」
符太拉開她的襟口看進去,笑嘻嘻道:「本太醫送的護身符戴在小敏兒身上眞美。」
他的解釋根本不是解釋,只有瘋子接受,幸好香怪至少是半個瘋子。如香怪般的人,怕沒多少人受得了,遑論明白他。但龍鷹卻知他確是制香的天才,在這方面的想法異乎任何人,獨到深刻。沒有他,改由自己披甲上陣,肯定差一大截。
龍鷹爽脆保證,道:「你是大老闆嘛!」
「報復!」
龍鷹攤手笑道:「因我比你更瘋。」
香怪舉袖抹掉苦淚,瞬即復常,道:「青蓮見我傷成那個樣子,心絞痛發作,沒捱到天明便走了。尙未辦好後事,獨孤倩美在妹子陪伴下,到來向我賠錢,我香怪當然拒不接受,再多錢也沒法將我失去的買回來。獨孤倩美一時感觸下,向我吐露辛酸,才讓我曉得皇甫長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龍鷹道:「可以這麼看。然則,世上大多數的事,均非殺人放火可以解決,更是沒有樂趣。待小弟弄清楚皇甫長雄的虛實,回來報上給老闆知道,再由老闆親自決定對付他的行動。」
香怪道:「剛才我的弟子何凡康聞風尋到鋪子來,告訴我西京盛傳我們的鋪子有城衛關照,明言任何人敢找我們麻煩,不管是誰,以後休想在西京混下去。」
龍鷹嘆道:「有你香怪當我們的大老閱,我們的香鋪肯定是贏家。」
他的語調平靜至使人心悸,是立下永不改變的決定后的平靜,對比起他剛才瘋狂的語調,予人的感覺特彆強烈。
符太故作驚奇道:「這就怪了,難道小敏兒不曉得本太醫餘毒未消,生人勿近嗎?憑王某數十年行醫經驗,此等熱毒最忌與女子交好,至少有七至八成機會將毒素傳播,輕則奇癢不止,重則全身皮膚潰爛。勿看本太醫現在沒事人一個,事實上全賴以無上玄功壓制之,不知多麼辛苦勞累,你笑甚麼?」
香怪用神打量他好一會兒后,道:「范爺是個很特別的人,想法新鮮。很古怪!覺得自己是老闆后,本來模糊不清的事,忽被一掃而空。」
符太乾咳一聲,道:「先答本太醫一個問題,娘娘有否著小敏兒hetubook.com.com,如失身給本太醫,須立即報上?」
香怪定神看他好一陣子,眼內的傷感逐漸消退,冷冷道:「皇甫長雄有兩副臉孔,一副是對外的,一副對內。」
龍鷹拍腿叫道:「你奶奶的,就叫『春夢』如何?老闆你怎麼看?」
龍鷹還以為他指自己是懂動腦筋的人,不幹不自量力的蠢事。
沉聲道:「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龍鷹也不明白有何好笑的,但就是笑得嗆出淚水,人生光怪陸離,在某個情況下,本不好笑的事,卻可使人笑破肚皮。,
香怪似沒聽到他在說甚麼,沉浸在自己一手炮製出來的奇異情緒中,如果不是工場尙未準備好,肯定香怪將不顧一切,全情投入,夜以繼日地使他的「七色春夢」儘快面世。
小敏兒喜孜孜地任他窺看襟口內掛著念珠串的「奇景」,道:「大人比喻生動,它確是敏兒的守護天神。」
問道:「聽說他懂得兩下子?」
龍鷹道:「只有香大師成了大老闆,方可重振昔日雄風,因大權在握也。小弟雖可提供意見,負責所有粗重的事,但決定權仍在老闆手上,可以自行其是。」
道:「就像春夢般能擾亂人們平靜的生活,是愉悅的驚喜,令人著迷不已,心醉神馳,至乎迷惑、不安,卻也深深感動。」
香怪看著他道:「就是至愛被奪。」
香怪道:「我是老闆,對吧!」
龍鷹猜測道:「你去行刺皇甫長雄?」
「她死了!」
龍鷹點頭道:「確是古怪,就像你在他身旁盯著似的。」
又問道:「我眞的可話事嗎?」
香怪道:「別人這麼說,我會認為是信口開河,我卻知范爺字字屬實。」
小敏兒沒好氣的道:「這是當然的事,大人該比人家更清楚,偏要在此時此刻來問,根本是拖延之計。敏兒不依呵!」
龍鷹試探道:「你要殺他?」
香怪沉聲道:「此奸出身於破落世族,他的爹娘須變賣田產方能維持生活,故皇甫長雄從不放過往上攀的機會,終給他憑好看的外表和幾分才華,贏得獨孤家二小姐獨孤倩美的芳心,成為獨孤家的快婿,一登龍門,身價百倍。」
符太雖明白她感憐身世,卻沒多大感覺,因自己比她更慘,一點不知出身來歷,且早習慣了。道:「沒關係!就當今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吧!由今日開始,小敏兒十七歲生日,在另一個生日前,本太醫……」
如眞能製造出如香怪形容的七種合香,可分開來用,又可合起來嗅,毫無疑問是全新的體驗,何憂人們不趨之若鶩?
香怪一呆道:「殺他于范爺來說,是否舉手之勞?」
怎樣可令她心甘情願,暫放他一馬?
符太發覺在她一雙明眸注視下,很難再睜大眼說鬼話,美宮娥在深宮內培養出其觀人之道,大家日夕相對,鬼話、人話怎瞞得過她。必須祭出新點子,方有可能將她「打發」。
香怪指指腦瓜。
符太拿她沒法,硬著頭皮道:「小敏兒仍認為本太醫會棄你而不顧嗎?放心!本太醫絕不容別的男人碰你。」
香怪雙目又露出狂熱,自言自語的道:「上次我之所以失敗,皆因沒法掌握皇甫長雄的行止,致功敗垂成。」
接著一字一字,緩緩地道:「這是向他報復的第一步。」
龍鷹不願他傷情,岔開道:「老闆現在正是去將失去的奪回來,皇甫長雄著緊甚麼,我們就奪他娘的甚麼。嘿!我忽然有個想法,是香氣的其中一個功用,就是香氣可擴大每一個人的存在,伸張我們影響力的範圍。」
香怪一呆道:「老闆!」
香怪一怔后,與龍鷹交換個眼神,兩人同時捧腹大笑。
龍鷹已習慣了他這種想到甚麼,說甚麼,跳躍式的說話作風,不以為異,點頭表示明白,鼓勵他說下去。
小敏兒紅暈泛臉,嬌軀不住升溫,一雙秀眸不知費多大意志、力氣,方勉強睜開,處子情動的誘人模樣,不須藉助任何媚功,足教任何正人君子有欺暗室之舉,何況符太?
小敏兒神情一黯道:「不知道呵!」
龍鷹一呆道:「誰死了?」
小敏兒大喜道:「那敏兒是大人的女人哩!對嗎?敏兒要大人親口說出來。」
接著朝龍鷹望來,道:「在西京,沒多少人敢開罪皇甫長雄,范爺為何助我?」
怕香怪想過了頭,為分他心神,問道:「老闆因何故給人關進牢子里去?」
龍鷹分享著香怪的感受。
香怪道:「關中劍派是他到長安闖的最佳踏腳石,憑此建立起人脈關係,故對劍術下過一輪苦功。在對外的交際,沒人說他半句不是,能面面倶圓,生意做大后又肯疏財仗義,他掩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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