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十一章 瞬息萬變

宇文朔問道:「我們是否該在天明前離開?」
荒原舞沉聲道:「要殺鳥妖,機會就在眼前。」
容傑不解道:「險在哪裡?」
龍鷹道:「這叫苦中作樂,戰爭泯滅人性,令人難耐。問題在自有史以來,便已存在,形形色|色,伴人而生,數之不盡。不輕鬆點兒,可將人逼瘋。」
虎義道:「這個只能隨機應變,老博已盡告我有關毛烏素的情況,就是除不變的石子嶺和其南、北綠洲外,其他一切無可奉告,如毛烏素般的流動沙漠,乃沙漠的凶地,不守任何法規,時時刻刻都在變化里,看從它處刮過來的風沙便清楚。」
死戰。兩方觀戰者,限於三十之數。」
荒原舞承認道:「我因害怕他們不追來,所以悲觀了點。」
來人形相威猛,非是一般狼軍,而是敵軍里的高手,卻不是隨莫賀達干來訪的隊伍其中I員,以漢語喝上來道:「奉大汗之令,請龍鷹答話,有要事報上。」
管軼夫道:「記緊要塞掉水井,不留任何痕迹。」
鳥妖兩字入耳,閉目養神的荒原舞立即睜大眼睛。
宇文朔雙目閃閃生輝道:「假若猜中了,又能幹掉鳥妖,將造成田上淵最沉重的打擊,垮掉了半壁江山,斷他後路。誰想得到,此行竟有此意外的大收穫。而正因如此,對兩人間的關係,患得患失,怕是猜錯了。」
桑槐道:「何不用兵分兩路之策?」
所以,由現在到日出這個吃緊時候,獵鷹將頻頻出動,三頭高空探子輪番監視,有何風吹草動,默啜會做出迅速的響應。
荒原舞精神大振,道:「太少分析得透徹。」
仰首瞧著夜空,似有所覺,雙目精芒一閃,續道:「到大帥告訴我,北幫在河套的兩個分壇,開始撤走,似曉得突厥狼軍殺至,勾起我差點忘掉的事,想到如田上淵與默啜下面的人有關係,此人就該是鳥妖。」
人人感到頭痛,敵人如此明刀明槍的來找龍鷹,認又不是,不認又不是,左右為難。答「龍鷹不在此」不過I句說話,卻很難說得出口。
管軼夫重重吁出一口氣,道:「他奶奶的,這個想法太誘人哩!」
荒原舞道:「此招極絕,不論如何應對,都有和圖書後果。」
換過是像統萬四周的荒原,這個願望屬想也勿想的瘋狂念頭。
荒原舞嘆道:「宇文兄有所不知,有人說鳥妖懂鳥言,所以才能訓練出這麼樣的通靈獵鷹,傳言真假難知,我們卻不宜冒此險。」
丁伏民代龍鷹解釋道:「若要走,宜早不宜遲,可是我們有個大破綻,是不論我們如何自恃,沙子鬆軟,無以著力,如何難走,大家清楚。筏子負重后,速度更慢,遇上沙丘區域,縱然憑沙筏窄長的設計,利於上落,仍須小心翼翼,欲速不達。現在即使我們立即起程,也只能走一夜和早上小段時間的路。金狼軍不懼炎漠,馬快,不用半天可追上我們,那時我們累上加累,還何來氣力與敵拚命?而即使我們處在顛峰狀態,仍難力敵是我們七倍人數的金狼軍。」
虎義振臂道:「還等甚麼,立即動工。」
龍鷹接續先前的話,道:「向公對我說,有信鴿在船上飛過,當為敵人通訊的手段,並指出在河道上船與船間憑藉信鴿傳遞消息,乃早已失傳的奇術,大不簡單,肯定是有精通此術的高手,在背後主持。」
可是,沙漠卻是個變幻莫測的異域,不管多少人進去,實力如何龐大,主宰話事的仍是沙神。
龍鷹大笑道:「這裏每個人都叫龍鷹,老兄你想找哪個龍鷹?」
符太道:「他們一定追來的,不殺我們不罷休。以突厥人豐富的戰爭經驗,怎都要防我們一手,怕我們守不住統萬時逃入毛烏素去,那亦是最方便的避難所。故此莫哥和他的金狼軍,對深進沙漠準備十足,我們不用有這方面的顧慮。」
君懷朴道:「他們是看準鷹爺難公然以本身的身份應戰,故虛耍一招,卻能大振狼軍士氣,挽回初戰失利的顏面。」
又道:「本模模糊糊的,忽然變得無比清晰,到找來太少說話,太少道出藏在心裏的疑惑,懷疑鳥妖懂他本教的『明玉功』,故能捱過他『血手』的全力一擊而不死,且尚余催發魔功、激起潛力的能耐,成功遠遁。各方面合起來,令我猜想到老田和鳥妖的關係。太少的判斷,雖不中,不遠矣。宇文兄可以放心。」https://m•hetubook.com•com
符太道:「在這樣極端的情況下,當然是對人少的一方有利,我們大伙兒甚麼都不理會,緊跟在鷹爺身後到裏面去混便成。哈!想不到本平平無奇的護後任務,忽然變得有趣起來。」
莫哥和三千金狼軍固不易與,鳥妖本身亦為高手,再加上為殺龍鷹,必高手盡出,憑他們六個人,去硬撼這般力能陷寨克城的強橫力量,無異找死。
一切準備就緒,只待黎明的來臨。
說畢掉轉馬頭,賓士去了。
丁伏民的「累上加累」,指的是不停地工作了兩天一夜后,沒休息的趕路,鐵鑄的亦要吃不消。
宇文朔道:「老虎所提最後一點,該為過慮,我們的惑敵小隊分散來走,獵鷹只能區分目標的範圍大小,不懂點算人頭,故無法向主子示意真正的情況。」
龍鷹道:「當日接得小敏兒和竹花幫的兄弟后,我們坐江龍號掉頭東行,大家在艙廳熱鬧起鬨之時,向公卻在默默操舟,沒鬆懈下來。感到異常下,我去找向公說話。」
虎義沉吟道:「老桑此計雖妙,但如此不從另一邊穿出,卻轉往沙漠深處趕去,疑點多多,非是鷹爺一貫作風,動輒還被察覺人數不多,莫哥不起疑才怪。」
虎義同意道:「對!不論默啜有否如鷹爺爽約,立即來攻之心,見到統萬起火,必然追來,來的必是最精銳的金狼軍,肯定有鳥妖隨行,因須肯定我們撤走的方向,如退返雞鹿塞,更是寸陰必爭,希望能在入塞前截殺我們。」
人人留心聆聽后,續道:「由於這裡是風沙區,令鳥妖的獵鷹觀測能力不如平常,且不可在此區長期盤桓,我們覷准空檔,沙筏大隊先行,臨天明前,留下的惑敵小隊才出動,走的是毛烏素捷道的方向,敵人當以為我們採的是最快捷的路線,毫不猶豫揮軍趕來,負責惑敵的乃我們里身法最佳者,可輕易擺脫敵人,逃往綠洲去。」
荒原舞道:「離天明不到半個時辰,我們今趟不用理會牠。」
龍鷹心中一動,道:「給宇文兄這麼說,令小弟記起一事,可左證兩人的關係。」
龍鷹掛著微笑,往符太望去,輕鬆的道:「你想也勿和*圖*書想。」
權石左田豎起拇指贊道:「當慣大夫的果然心思比其他人縝密。」
虎義接下去道:「在那樣的情況下,忽然見到我們進入毛烏素,稍有腦筋者,亦知我們意在後套的狼寨,莫哥和鳥妖均沒有選擇,希望趁我們尚未走遠,追入沙漠去,我們的機會便來了。」
狼軍的狠辣,天下皆知,絕不會坐著等龍鷹赴戰。日出后,龍鷹去或不去,突厥人也乘勢來攻,先以一般戰士打頭陣,於他們應接不暇之際,以最精銳的金狼軍一舉破城。想想對方如出動拓跋斛羅,加上其他高手,以雷霆萬鈞之勢,泰山壓頂般攻來,如何難擋?
龍鷹等登上樓頂時,來騎抵達小長城南面千多步的位置,猛然勒馬。
在樓頂放哨的符太傳聲下來道:「來的是狼軍的傳訊兵。」
龍鷹仰首觀天,道:「戰場瞬息萬變,忽然間,我們又陷入險境。」
荒原舞提醒道:「深進多少,須拿捏得宜,金狼軍在沒準備下,只能追一段路,便會因缺水而折返。」
龍鷹讚許道:「伏民分析得比我想的更周詳。」
宇文朔欣然道:「是當面對困境之際,大家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閑聊般聊出應敵之計,感覺非常棒。從沒想過,仗是可以這麼打的。」
龍鷹道:「原舞大可能猜錯,莫哥絕不止追一段路便掉頭回去,這也是我們須護后的原因。」
來的是單騎,從西北方傳來,該是來自敵營。
龍鷹道:「太少剛才亦說出了我們的戰術,就是入漠后永不分離。不論在任何情況下,必須以整體應付敵人,以集中對分散,失散代表的就是完蛋。」
龍鷹道:「這是名副其實的小不忍,則亂大謀,龍鷹的身份固然不能公然暴露,你太少的身份亦如是,戴著假面具去應戰更糟糕,王庭經的神醫肯定泡湯,這就叫寧可給人知,不可被人見,而非對你有信心、沒信心的問題。」
稍頓續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莫哥恃著馬快,悍然趕來,惑敵小隊可成護後部隊,與敵周旋,殺一個得一個,兩個作一雙。」
倏地起立,向符太微笑道:「時辰到!」
眾人目光落在龍鷹處,瞧他如何決定。
龍鷹笑嘻嘻道和圖書:「扎可以亂真的假人又如何?惑敵小隊夾在假人之中,覷另一獵鷹離開的空檔,追上大隊,那時敵人既不曉得我們何時動身,又不知我們行軍緩慢,遂采繞道在前路截擊之策。」
接著沉吟道:「我剛才忽然想到,鳥妖與田上淵,是否一如我們所猜想般的關係呢?」
宇文朔啞然笑道:「悲觀?這個用語含意深遠,別人是怕他們追來,我們則是惟恐他們不追。」
來騎一怔后,哈哈大笑,從容喝道:「有多少個龍鷹不成問題,本人今次專程來此,是為我國國師拓跋斛羅向龍鷹下戰書,明天日出之時,在統萬之南,無定河之北,烏水之西,決
原先的設想,就是當敵人發現人去城空,到真正派兵追趕,至少落後一、二天的時間,使敵人沒法在他們抵綠洲前加以攔截。
他們會於日出前一刻燒城,也為對決戰的回應,既不否定龍鷹的存在,亦不予以肯定。以最直截了當的方式,回答默啜:老子們著意的是戰爭最後的成敗,非是二人爭鋒的決勝爭雄。
小長城的烈火,令敵人無從藉打擊龍鷹的聲譽,達致振奮士氣的效應,且有龍鷹棋高一著的無奈感。
符太苦笑道:「這傢伙太明白我!」
鷹旅不愧征西伐北的勁旅,縱然在惡劣的環境里,仍能頂著風沙穩步進入毛烏素,沙筏的負重因應形勢大幅削減,予以拖拉動力,果如虎義所言,如在沙浪上滑行,使眾人更有信心。
坐在對面、荒原舞右邊的符太饒有興緻的問道:「猜中如何?猜錯又如何?」
沙筏比預料所需的時間快了一半完成,剛巧颳起風沙,既看不見獵鷹,諒獵鷹也瞧不到下面的情況,遂冒著風沙動身。
君懷朴道:「要走,須今夜走,愈早愈好,能騙過鳥妖便成。」
掘壕困難,填壕容易,只須將繞坑土牆推倒,重返原處,便完成大任。這番工夫是必要的,如此方可在對方視線不及處秘密造筏。
和龍鷹肩並肩倚牆坐著的宇文朔道:「在下非常享受先前的感覺。」
宇文朔非是首次聽龍鷹這麼說,點頭道:「這是鷹爺對戰爭一貫的態度。」
因達達之事,鳥妖已成眾人公敵,被他們切齒痛恨,人人關心。
符太www.hetubook.com.com抬頭觀天,道:「畜牲又來哩!」
看著騎士迅速遠去的騎影,符太嗟嘆道:「太誘人哩!」
由統萬至雞鹿塞,要走個半時辰,敵人馬快,落後不大久,非是沒追上他們的機會。
符太加入道:「有一事我們不可不察,就是當敵人來到我們丟空的小長城,發覺他們被搶的木材不翼而飛,會怎麼想?」
龍鷹正懷念雪兒,有牠在跨下,沙漠似縮短了距離,聞言訝道:「甚麼感覺?」
蹄聲自遠而近,正在忙碌的龍鷹等人,停下手來,你眼瞧我眼的,沒法明白。
虎義道:「最好選在沙丘區與對方交鋒,任其人多勢眾,仍難發揮以眾凌寡優勢。」
龍鷹點頭道:「對!鳥妖怎都脫不了關係,天下間唯他一人有此奇技。不過,當時我只有個模模糊糊的意念,沒直接聯想到是他,因事情太離奇了。天南地北,表面各不相干的兩個人,怎可能拉上關係?」
倚牆休息的虎義、管軼夫,繼荒原舞后睜開眼睛,聽龍鷹說話。
荒原舞雖心切殺鳥妖,仍不得不同意,道:「情況的變化,確與我們原先的設想,大有出入。」
對面角樓頂、牆頭和牆頭北的空地,放置了十多個假人,遇有獵鷹來巡,眾人四處走動,夾雜在假人間,可肯定瞞過天上的眼睛。
戰馬人立而起,仰首嘶鳴。
時近黃昏,他們苦幹了兩日一夜,五十九個沙筏接近完成,只差個許時辰最後階段的修整。食水、箭矢等須運送的物料,從樓里堡內搬至城北隔牆之東的空地去,這邊的壕坑已被填平。
如斯情況,始料不及。
荒原舞狠狠道:「鳥妖!」
又道:「來一把無情火,加贈兩、三個沙筏,順手燒掉帶不走的雜物,包保敵人沒法從灰燼查出真相。他奶奶的!留下的東西這麼多,燒個把時辰毫不稀奇,敵人怎有救火的閑情。」
惑敵小隊由龍鷹、符太、虎義、宇文朔、荒原舞、管軼夫六人組成,坐在西南角樓頂,盡量爭取休息。
戰場上,如龍鷹之言,既無人性,不存天理,雙方無所不用其極,只為打擊對方,生死等閑事也。達達如是戰死沙場,眾人無話可說,可是在達達失去抵抗力下,鳥妖在他們眼前處決達達,立種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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