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問過他們一句話，誰看到過他們的付出了嗎？
他這麼多年的堅持和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老閆納悶，難道這發動機設計有什麼隱患？
「不了。」黃有春搖頭，小板凳再好，也不是他們的。
一邊裝配這比自己辛苦好多年的秦山-1先進好幾十年的發動機，一邊意識到，這隻是一群熊孩子花了三天搗鼓出來的玩具，那種心情……老閆已經感受到了。
氣動結構？流體力學？空氣阻力？那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十年寒窗加十年苦研，才算是進入了這個領域，而現在，拿著三四千的工資，一個月加班好幾百個小時，卻一事無成。
到了晚上，黃有春回到懶神動力，除塵換衣，進去就看到老閆趴在桌子上，認真地裝配那控制器。
懶神科技成熟的激光致動裝配技術，目前只用在了動力外骨骼上，這種試驗品還得用手裝。
三十多歲，買不起房，買不起車，養不起女朋友，更不要說成家立業了。
航空發動機，是超大投入的項目。秦山-1幾乎歷經了三代科研人，前前後後的總投資，竟然只有十多億元，還是人民幣！
「嗯……」黃有春跌跌撞撞走了。
一個複雜的機械裝置正放在他的面前，就是小板凳一號的發動機控制器了。
明明換個地方就能一年賺好幾十萬，為什麼要留在這裏浪費青春？
「現在還不能。」陳浩聰道。
「叫小板凳。」
看著那厚厚一疊測試模擬數據，老閆的心都顫抖了，許久之後，他低聲問：「這真不是……懶神動ｗｗｗ•ｈｅtuｂｏｏk•cｏｍ.coｍ力的樣品嗎？」
「嗯……」黃有春應了一聲。
一個歷時幾十年的項目，說砍就砍，他們為這個項目付出了十年幾十年的人呢？
「可就算不是為了錢，又有什麼前途呢？那些官僚們，說上就上，說砍就砍，老師你難道不生氣嗎？」黃有春低聲問道。
黃有春出了門，走到了不遠處的主街上，招了半天手，才打到了一輛車。
而現在的美國，已經有了推重比12-15的發動機，開始努力將推重比推進到20了。
高科技？高科技個屁！
熊孩子們覺得老閆這麼大年齡了，又是航發大拿，應該很牛。
黃有春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特么工資快是我兩倍了。
他想問一句為什麼，但卻又問不出。
「那也總比我多吧，我一個月才五六千。」
「在研究所工作？嚯，高材生啊，賺的挺多吧。」
「對啊，裝配發動機好麻煩，昨天葉千哥帶了幾個人幫我們裝配了半天，也沒裝完，晚上的時候黃哥他們也幫我們裝了一夜。」
就算是投資少，或許也是國家有困難。
沒有尊嚴，至少還有夢想。
「老師，我想辭職了……我同學在南方開機械廠，需要個工程師，我想去試試。」黃有春道。
「老師……」
旁邊幾個人看過來，也都是平靜又理解的眼神。
發動機控制器，是發動機上最複雜的構造，幾千個零件裝在電飯煲大小的地方，能不複雜才怪了。
「你先回去……冷靜冷靜……」老閆沉默了片刻，道。
解決了材料學問題和-圖-書，他的秦山-1魔改一下，說不定就魔改成推重比15的了呢？
「嘿嘿……」陳浩聰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其實這發動機還沒裝配完。」
當時老閆那個激動啊，可惜的是，緊接著懶神科技就給了他一盆涼水，寂靜號竟然用的是火箭發動機！
「老師，我想做發動機！我真的想做發動機！」
可惜的是，在我兔崛起的現在，航空發動機這方面，我兔還真是絲毫強不起來，軍用方面至少是被英俄碾壓的，民用大推力發動機方面，能碾壓我兔的還得加上一兩個國家，有悲觀的說法，我兔和美國的航發，落後了四十年。
「怎麼？這就累了？年輕人這可不行。」老閆咧嘴笑道，「行，今天晚上放你假，不過先跟我裝配完。」
或許……夢該醒了。
上了車，把自己丟在了後座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我聽說那邊開始上馬航空發動機了，據說專門調來了幾個大拿，你們這是高科技啊……」司機絮絮叨叨著，黃有春瞥了他一眼，都懶得問他怎麼知道這些信息的，他就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突然之間沒有了意義。
「好像是愛美麗……」
就算是加班，因為熱愛加班也甘願。
但是陳浩聰毫不猶豫遞了過來。
也該醒了。
高達？打糕我都能給你飛起來看看！
他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眼下卻連幾個小屁孩，隨便鼓搗一下，都把他比下去了。
差點就讓他心臟病發。
老閆一百個不信，他的兩眼裡似乎要冒出小手來，把這發動機一寸寸摸個遍。
後面幾個熊孩子
和_圖_書爭執聲中，老閆含著滿眼的熱淚，走回了自己秦山-1的方向。
黃有春轉身，不敢看老閆，低聲道：「老師，您也走吧，以您的能力，換個地方，哪裡不能收入幾百萬。」
「我怎麼記得是愛因斯坦？」
而就是這時候，寂靜號橫空出世，竟然能把2000噸的船飛起來！
但現在，他發現，這救心丸，儼然就變成毒丸了。
「上次秦山-1要被砍，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了。」黃有春道。
「還剩多少？」老閆挽起了袖子，「我來試試。」
「就是我們幾個鼓搗著玩的。」陳浩聰抓抓腦袋，嘿嘿傻笑。
「走，咱們裝上去試試！」
這對他們存在的意義，是否定否定之否定啊！
「特別是那個發動機控制器，好麻煩啊……」幾個熊孩子苦著臉。
但有些時候，心傷了，就再也彌補不了。
當年考上航空院校時父母的驕傲，鄰里的羡慕。而現在，已經許久沒回去的老家和每次打電話時長久的沉默，都在訴說著什麼。
老閆把其他幾個人也打發走了，自己戴上了老花鏡，和控制器較勁。
美國九十年代搞定了推重比10的F-119發動機，現在老閆的秦山-1還在努力向這個目標進發呢。
他得用全身的力氣，才不讓自己嚎啕大哭。
黃哥大名黃有春，是老閆帶領團隊的一個年輕研究員。老閆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遠處秦山-1附近東倒西歪的幾個研究員，突然明白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是那種意志消沉，深受打擊的模樣了。
閉上眼，黃有春眼前就是那名為小板和-圖-書凳的發動機。
人總得為自己活著。
「回去休息一下吧，晚上再過來。」老閆掏了掏兜，遞給黃有春幾十塊錢，「打車回去。」
他提出這個問題，還是心驚膽戰的，總覺得是在騙孩子。
這是一想起來，就讓人絕望的差距啊！
師徒倆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熱淚。
還是科技高速發展的四十年。
果然是，只要推力夠了，連磚頭都能在天上飛！
黃有春的哭聲，久久回蕩在廠房裡。
熊孩子就特么是熊孩子，能不能顧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不多。」
「先……裝完小板凳再走。」老閆道。
這東西裝配了三分之一了，旁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本裝配手冊，但是如此複雜的機械，越向後越複雜。
就算是工資少，年輕也能克服一下。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問道：「看您是從研究所那邊出來的？」
說完這一切，黃有春轉身就走，走到了大門口，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飛奔了過來，像個孩子一樣撲到了老閆的懷裡，嚎啕大哭。
「小黃，快來，只剩下最後一點了！」看到他，老閆開心地招呼了一聲，黃有春便也加入了裝配中去。
看到他過來，黃有春有氣無力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老師。」
三個小時之後，老閆終於直起腰，拍打著自己的腰部，咧著嘴笑了。
「老師……」黃有春看著那控制器，再看看遠方的小板凳，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我想走了……」
而國產同樣推重比7-8的渦扇10發動機，到了現在，還不敢說穩定運行！
通過裝配這控制和圖書器，他學到了很多，而他對「小板凳一號」，也擁有了極強的信心，這絕對是一部非常優秀的，甚至可以說是目前最強，沒有之一的發動機！
這是差了多少年？
走了幾步，他回頭問道：「對了，這發動機叫什麼型號？」
「拿著，去吧，我白天努力把這東西裝出來，晚上咱們想辦法測試一下。」
現在特么還是這樣！
「就叫小板凳1號。」陸茸茸解釋道：「愛迪生不是做了好幾個小板凳，做的第一個最差，第二個，第三個……」
「啥？」
「我不是為了錢……」老閆苦笑道。他現在是副總師，年收入幾十萬還是有的，和這些年輕人比起來，他的生活至少無憂。
「我能看看……模擬測試的數據嗎？」老閆問。
幾十年前，搞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
老閆的臉僵住了。
意思是這隻是第一個小板凳？不成功的試驗品？
最簡單的例子，上世紀八十年代，美國就已經研發出了推重比7-8的F110發動機，裝到F-15上了。
沒有利益，至少還有尊嚴。
官僚們想過，是什麼樣的犧牲和付出，讓他們日復一日在這裏努力嗎？
「能點火試機嗎？」老閆連忙道，「七所有試機台。」
「是愛迪生！」
「控制器在黃哥那兒呢。」陳浩聰指著遠方的黃有春道。
「我還愛琴海呢！」
可現在，夢想也沒了。
好在，懶神科技還是給了他一劑救心丸，至少憑藉懶神科技卓越的加工能力，材料問題能夠解決吧。
老閆轉身就走，他迫不及待想要感受一下，能讓打糕都飛起來的澎湃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