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怔了一下，「我們公司沒有發行能力？」
或許這些普通的行人還記得一個多月前的假證事件，還記得「杜安」，但是記得他的臉的沒幾個了，這讓杜安心裏輕鬆了些。
「你回來是來拍電影的？」
杜安這麼想著，發現沙發前的茶几上多了兩杯白開水，還掛著熱氣，明顯是剛倒的。
他的思緒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拉了回來。
他拖著旅行箱進來，關上了門，看了眼廚房，裏面沒有人。
「你怎麼還過來接我了？」
「沈阿姨呢？」
屋子裡的擺設和他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鋼絲床，小桌，凳子，半身鏡。應該是沈阿姨經常打掃的緣故，屋內很乾凈，看不到灰塵，凳子似乎也修過，墩在那筆直的，不像以前那樣上半截往左斜。
「那就……十萬到三百萬吧，另外，你到時候再把符合條件的女演員的資料也給我送過來。」
「風月俏佳人。」
「愛情喜劇……」
「今天禮拜天。」
趙微怎麼樣？
束玉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買菜去了。」
坐到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車子重新發動。
束玉頓了一下，補充道：「出多少片酬你自己看著辦，省著點花，反正七百萬花完電影還沒拍成的話我們一起完蛋。」
是啊，他現在一是名聲臭，二是假證事件得罪了中戲，娛樂圈又是個關係千絲萬縷的地方，所以現在有沒有公司肯發行他的電影都兩說呢，這電影要是真拍出來了卻沒有人願意發行那不就歇菜了嗎？——事實好像也確實如此，從束玉現在的表現來看，剛才拜訪的那家發行公司應該是聽到了他的名字后不願意發行。
「正在選演員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是在跟我講話？
好不容易從被審問的狀態中脫身出來，杜安是再也不敢坐在宋甄旁邊了，趕緊向著沈慧芳迎上去。
接著拉開房門進去了，沒有向宋甄解釋這其中的複雜情形。
兩人寒暄了幾句后又把租房的事重新商定了下來，杜安謝絕了沈慧芳留他一起吃午飯的邀請，迫不及待地就出門了。
宋甄雙腿豎在身前，抱著雙腿，這麼回答，一個字都不高興多說。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衣，款式有些老氣，版型也不好，很臃腫，下身是一條花棉褲，再下面是一雙咖啡色的棉拖。
當宋甄看到自己的時候，杜安看到她的瞳孔睜大，馬上又縮小、恢復正常。
束玉大致瀏覽了一番劇本后才相信了杜安的話，這確實不是一部色|情|片。與這個令人浮想聯翩的名字相對應的，是一個單純美好的愛情故事。
杜安點點頭，一時之間找不出別的話來了，只好重新看向電視。
「進來吧。」
沈慧芳見到他，先是一怔，隨即溫和地笑著，「回來了啊。」
「兩個肉包，一個豆漿。」
電視上小燕子還在喊「我就算再怎麼無情再怎麼殘酷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會比你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先坐公交去了演員工會，把自己對於女演員的要求說了一下，又把片酬定在了十萬到一百萬之間，具體詳談，最後把束玉今天留給他的公司地址告訴了工作人員。
束玉不說話，然後杜安就秒懂了。
「這裏沒地方停，放公司了，誰要用誰用，算是公司的公車吧。」
「剛拜訪完一家發行公司，正好和*圖*書路過。」
在沙發上蜷了一夜實在讓他受夠了。
「……你也知道你現在的情況的，杜導，說實話，現在那些個符合你要求的，基本都不太想和你扯上關係，所以你最好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冬天清晨的老街被金黃色的陽光覆蓋著，街上行人稀少，全裹得嚴嚴實實的，走路都哈著白氣，街邊種著法國梧桐，枝葉寥落，一米以下的部分全刷上了白漆。左前方几步處是一家早點鋪，門前生著爐子，上面放了口油鍋炸油條，鍋上有半邊鐵架，上面放著炸好的油條；爐子左邊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高高的籠屜，最上面用白布蓋著，在低溫下白布上白氣蒸騰。
杜安的心思不知不覺間又轉到了選角上，但馬上他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趙微的片酬可不會比周迅的低，而且趙微被這部電視劇限制得太牢了，成也還珠，敗也還珠，真讓趙微去演齊薇，觀眾分分鐘齣戲。
束玉說：「麻雀變鳳凰，簡單明了。」
宋甄在他坐下來的時候往旁邊挪了挪，現在正在專心地看電視。
杜安拉著行李箱走去牆角放下，在這屋子裡呆了沒多一會兒就出去了，想要去演員工會，卻在經過電視機前改變了方向，拐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宋甄看著電視，說了一句。頓了一下，她又說：「那屋子還一直給你留著呢，我媽說要是你年前還不來的話就不給你留了。」自始至終一雙眼睛都牢牢地盯在電視上，沒向杜安瞥上一眼。
「上車。」
工作人員做好登記之後承諾會在兩天之內篩選出符合要求的女演員，並通知到位，只是她們到時候去不去就兩說了。
「我先去https://ｗ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k•com.ｃom公司了，你那邊安頓好了之後先去一趟演員工會吧。再過一個多月都過年了，趁著年前趕緊把演員定下來，不然到時候都回家過年了面試都不好做。」
杜安也不太懂這一塊，只好附和地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電影都還沒拍呢就開始聯繫發行幹嗎？」
「愛情喜劇。」
「色|情|片？」
工作人員咂了咂嘴，不置可否。
一時之間屋內寂靜下來，只有電視上小燕子在喊著「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五阿哥對喊「難道你就不無情你就不殘酷你就不無理取鬧」，小燕子再喊「我哪裡無情哪裡殘酷哪裡無理取鬧」，五阿哥回應「你哪裡不無情哪裡不殘酷哪裡不無理取鬧」……
束玉盯好了前方路況，目不斜視，「隨便註冊個影視公司就能有發行能力了還要那麼多發行公司幹嘛？」
杜安看了一眼宋甄，發現她還是專心地看著電視——他實在不知道宋甄這說話不看人的習慣是什麼時候培養出來的，她以前好像不這樣啊？卻還是回道：「是的。」
「謝謝。」
「恐怖片？」
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杜安拉著旅行箱和束玉一起出門，又問出了昨天晚上的問題。
「誰呀？」
「先把東西放進屋子裡吧。」
杜安激動地站了起來。
「叫什麼名字？」
宋甄目不斜視，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杜安卻聽得實在蛋疼，只好沒話找話，「那個……你今天不上學？」
在巷子里繞行、穿梭，最終來到熟悉的門前，敲了敲門。
……
有錢能使鬼推磨，要是這樣都還推不動，那就只能自己主動出擊了。
「還不知道。」
他下意識里已經把和圖書自己完全綁在了束玉這條船上。
杜安回頭看了一眼，宋甄還是在看電視，眼睛完全釘在了電視上。
「你有地方去？」
車窗搖下，是束玉。
杜安這才舒了一口氣，拉著行李箱過去自己的房間門口，正要拉開房門宋甄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杜安點點頭，算是應承了下來，然後兩人就分手了，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杜安掀開被子，被窩外的冷空氣讓他身子一顫。他抓過旁邊的桌子上的毛衣迅速往身上一套，這才暖和一點，然後把外套穿上，問道：「換什麼名字？」
還好大門處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然後沈慧芳推門進來，救了他一命。
他總覺得對於自己現在要拍的這部電影來說，找到一個合格的女演員是最大的難點，現在才發現能不能找到一家願意發行的公司原來才是真正的難點。
「你車呢？」他可是記得那天束玉是開著車去他姐姐家找他的。
還是先等沈阿姨買菜回來了跟她打聲招呼再出去吧。
兩人邊走邊吃，等走到街口的時候，包子都已經吃完，豆漿也正好喝完，杜安拿過束玉的塑料袋和乾癟的豆漿袋，和自己的捲成一團，扔到街口的垃圾箱里。
「那群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大街上那麼多買假證做假證的也不見他們去揭發，而且就是買個假證算什麼詐騙？最多判個行政處罰，一群法盲。」
聽宋甄的話語，似乎還因為他的事情向專業人士諮詢過，這讓他心中一暖。
兩人你問我答，給杜安的感覺就像是正在被警察審問一樣，汗都快出來了。
「沈阿姨說會給我留著屋子的，我去看看，要是還留著就住那。」
束玉說著，緊走兩步來到早點鋪前，「和*圖*書兩個青菜包，一包豆漿。」說完頭也不回地問道：「你要什麼？」
杜安看了一眼電視，是南揚3套，大清早地就在重播《還珠格格》。
滿面笑容的胖老闆一手抓住第二層籠屜的耳朵，溫柔有力地往上一抬，空出一個口子，另外一隻手已經套上了塑料袋，嫻熟地伸進去一抓一撈一拉，籠屜重新放下，兩個包子就拿了出來。他如法炮製又拿出兩個肉包，遞給束玉，再從溫水盆里抓出兩包豆漿，用桌子上的抹布隨便擦了下，遞過來，收錢，找錢，又去招待下一位顧客。
宋甄讓開房門，很平常地轉身走回去到沙發上坐下，看向電視。
門開了，站在後面的是宋甄。
從演員工會出來，杜安打算先去束玉的公司，一輛車開來，在他面前緩緩停下。
「對了，今晚我就不住你這了。」
「誰來演？」
「沈阿姨！」
「我覺得應該換一個名字。」
杜安拉著旅行箱站在那，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他屋子都退了，這下突然跑過來算個什麼事呢？這麼一想更加尷尬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拖著行李箱走到公交站台，等來97路，上去，到許家巷站下來，又沿著東吳南路走到許家巷巷口，沿途沒有一個人向他打招呼，只有零星幾個覺得他面熟的投過來疑惑的眼光，想了一下沒能想起來這個人是誰，於是繼續匆匆路過。
「什麼時候上映？」
工作人員是這麼說的。
「這不是色|情|片。」
他稍側過臉看了一眼宋甄。
杜安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叫橫店愛情故事呢。」對於束玉的審美觀他實在無力吐槽。
杜安想了想，還真是：他現在名聲這麼臭，那人要混得有多慘才會願意往他這攤子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