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出來有點不對勁了。
正好，郭韜和劉綱已經走到兩人面前了，杜安也沒有去理寧皓，直接把他們兩人叫了過來，把剛才的問題重新向兩人闡述了一遍，「……等會拍的時候，你們倆回過頭來，先給我愣一下，然後再用你們之前的那種表演方式來做。發愣的時間不要長，堅決不能長，最好不要超過一秒，但是要讓觀眾能看出來……」
寧皓突然笑了起來，「我這個導演根本就是多餘的。」
「寧皓，我覺得剛才的鏡頭最好再來一遍。」
說完，杜安看向寧皓，等待他的反應。
隨著寧皓一聲令下，正在朝著鏡頭用力奔跑的郭韜和劉綱停下腳步，慢慢走著，相互之間還有說有笑。
杜安又開口了。
杜安盡量放緩語氣，慢慢說道：「但是我是監製，我覺得剛才還有可改進的空間。我們的共同目標都是讓這部影片變得更好，不是嗎？」
杜安連連擺手，指出了剛才他認為問題所在地，「他們剛才轉頭之後，直接把驚訝、還有之後的追車、奔跑都非常連貫地連了起來，這就是問題啊。」
杜安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沒錯，你是導演，從來沒有人說不是。」
杜安一聽這話，住嘴不語，看向了寧皓。
就像剛才那裡一樣。
而把和_圖_書自己的意願表達到位之後，杜安就坐了回去，重新把現場交給寧皓。
但是就在寧皓逐漸放鬆下來，又喊了一聲「過」的時候，那個可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的腳在地上不自覺地挪了挪，一前一後，標準的一個下意識想要逃跑的防衛姿勢。
杜安說到這裏，在心中搖了搖頭：幾天的監製跟下來，他發現寧皓拍戲有點粗——有的地方完全是可以深入挖掘的，表現得更加細膩的，偏偏他就匆忙放過，只要個樣子出來就算了。
他不自覺地把手中的筆握斷了。
「我覺得有你就夠了。」
而杜安卻沒有聽到，他還揮手讓那邊的王訊過來，待他小跑到自己面前後，說道：「等會你噴字的時候，注意一下自己的人物性格，別看只是噴字這麼一件小事，但是你的一舉一動都要符合你的人物性格……」
杜安指了指標語牆。
「看到那個『排』字沒？等會你就去那邊，噴一個『斥』字蓋住『排』字的『非』，提手旁不要噴，直接就用『排』字的提手旁就行，噴完之後，再畫個圈……」
他覺得自己還真是來對了：要是自己不來，完全讓寧皓按著他自己的方式去拍攝的話，都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存在問題呢。還好自ｗｗw.hetｕbｏｏｋ.cｏm.ｃｏｍ己來了，總算能幫著寧皓矯正一些不必要的錯誤，由此看來，監製還是挺有必要的嘛？
攝影師顧北都已經開始拆架子了，卻有一個不同的聲音響起。
杜安對寧皓這樣說著，然後手伸出去，調到剛才那個鏡頭，指給他看，「就是這裏。」
「啪嗒！」
「……如果你實在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動作來表現你的人物性格的話，那麼等會你就去那裡。」
這兩天，導演和監製產生分歧的戲碼在片場非常常見，這些人都已經習慣了。
杜安還沒說完呢，就被一個聲音截斷了。
「我才是導演吧？」
「這個，杜導……」
這裡是《瘋狂的石頭》劇組拍攝現場，郭韜在劇中飾演保安隊長包世宏，是《瘋狂的石頭》的主角，而劉綱在戲中飾演他的好兄弟三寶。
「杜導。」
杜安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現場。
他們剛才拍的鏡頭，是郭韜開車途中被纜車上掉下來的可樂罐砸碎了前擋風玻璃，然後和副駕駛座上的劉綱一起下車來對天上的纜車大罵、結果因為忘記拉手剎導致車子沿著坡自動往下竄去、兩人發現后狂追的場景。
「這裏等一下。」
好吧，監製又勝利了。
「不不不。」
「既然我是導演，那麼wｗw•h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oｍ我覺得剛才王訊表演得不錯，完全可以過了。」
現在是十月五號，很多人都在享受國慶假期，但是杜安並不是這很多人中的一員。
待到寧皓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劇組人員都還在面面相覷：導演和監製之間的戰鬥，又一次以監製的勝利而告終，只不過這次的結果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拍著拍著把導演拍沒了，這也太奇葩了吧，該咋整？
然後他發現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他甚至察覺到王訊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離他們兩人遠一點。
一聲微不可察的聲音發出，只有寧皓自己聽到。
標語牆上寫著的標語是「精心安排今天明天的生產計劃」，現在在「今」的位置上覆蓋著一個白色噴漆的「拆」，而杜安則指著「排」的位置。
杜安說得非常細，要點都說到了，這才放手，「行了，就這些。」然後扭頭問寧皓，「寧導，你有什麼要補充的么？」
寧皓突然開口了。
此刻他正坐在寧皓身邊，一身休閑裝，還戴了頂鴨舌帽，帽檐往下壓，很低調的打扮。
只見寧皓的表情雲淡風輕，反而沒有剛才那麼沉重了。
王訊在《瘋狂的石頭》中飾演建築開發商馮董的助手秦經理，剛才的那場戲，就是收購工藝品廠未果后，秦經
m•heｔubooｋ.com.cｏｍ理拿著噴灌在工業品廠的標語牆上噴「拆」字塗鴉的戲。
杜安點點頭，轉頭、看向兩位演員，揮揮手，「那就去就位吧。」然後又抬起頭來，對現場人員大聲喊道：「剛才那場戲，再來一遍！」
怕被血濺到嗎？杜安腦子裡無厘頭地想到。
杜安則是也忘記去繼續講戲了，看著寧皓離開的方向沉默不語。
還有一些工作，諸如特效團隊的組建，建模，特效拍攝方案的要點設計之類種種事項，也都是交由工業光魔方面來具體安排了，基本上就沒杜安什麼事了，所以他又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崇慶，來監製《瘋狂的石頭》這部由他投資了一千萬的戲，履行自己監製的職責。
寧皓面現難色，「我覺得剛才那裡他們表演得挺不錯的，沒什麼問題啊。」
發出聲音的是杜安。
他這樣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手把導演帽也脫了下來，扔在了椅子上，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路的那頭走去，「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過！」
「準備下一場，來把機器挪一下。」
他現在在崇慶，在跟組，在工作。
現場工作人員看到這結果，乖乖地挪動起來。
這場戲非常簡單，王訊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就噴了下去，噴了個拆字，畫了個圈，寧皓就覺得不錯、能過了和-圖-書，杜安卻不滿意。
由於剛才杜安講得非常細，郭韜和劉綱這兩位演員也都不錯，所以在這重新來的一遍中，兩人很好地達到了杜安的要求，一遍就過了。
「正常人在發現自己的車自動往坡下溜的時候，都會先一愣、然後再驚訝的吧？他們倆剛才根本就沒有這一愣的過程，直接驚訝，太連貫了，感覺上有點怪。」
而看杜安乖乖地坐著一動不動、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一直提心弔膽的寧皓心裏也放鬆了下來。
寧皓邊說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遙遙比劃著，指揮著現場工作人員幹活。
「等等。」
而片場的其他人都是停了下來，顧北也不拆架子了，就站在那裡，等兩人的爭論分出個高下來再說。
下面又拍了兩條，杜安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沒作聲——在他看來，寧皓的水平確實還是有的，但是可能就是性格和經驗上還有所不足。
從北金回到南揚市后，杜安先是花了兩天的時間把《解放日》中的外星人和外星飛船的概念圖畫了出來，然後和工業光魔方面進行了對接，雙方又就這些造型上的一些技術實現問題商討了三四天，最後才終於把外星人的造型方面的大致方向定了下來，接下來的具體細節，就是交由工業光魔方面去完善補充了。
寧皓面無表情地悶聲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