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堅守(上)

哈里東諾夫這次聽完我的話以後,沉默了很久,最後才慢吞吞地說道:「奧夏寧娜同志,如果情況真的像您所說的那樣,那麼我剛才的命令撤銷,我命令您,集中兵力進行防守,一定不能讓扎波羅什再次落到德國人的手裡。」
「城市裡的建築物受損情況如何?」我想到如果德軍衝進城市的話,接下來就該打巷戰了,所以接下來想了解的就是城裡的建築受損情況。
基里洛夫很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情,不管他在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於是只好點點頭,無奈地說道:「好吧,奧夏寧娜同志,既然您已經決定去前沿,那我也就不阻攔您了。」說到這裏,他抬手制止了想說話的維特科夫,並朝站在門口的尤先科招了招手,等他來到自己的面前時,特意叮囑他,「大尉同志,就由您帶人保護軍長的安全。您要向我保證,哪怕你們全部犧牲了,也要確保軍長同志的安全。能做到嗎?」
「問過了,軍長同志。」維特科夫聽到我提問,立即就回答說:「德軍對河邊陣地的炮擊已結束,目前他們的步兵在迫擊炮和機槍的掩護下,正從冰面上向城裡衝來,一團和四團的指戰員正在進行頑強地阻擊。」
「請政委放心!」尤先科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后,挺直腰板大聲地回答說:「只要我們還剩下一個人,就絕對不會讓軍長同志傷到一根毫毛。」
「奧夏寧娜同志,您那裡的情況怎麼樣?」哈里東諾夫用客氣的語氣問道:「在扎波羅什的附近有沒有發現德軍的蹤跡啊?」
半個多小時后,我們一行人來到了一團的河邊的前沿陣地。離河邊有十幾門遠的戰壕,被德軍的炮彈炸得千瘡百孔,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彈坑。不少彈坑裡都是虛土,一腳踩上去,就立即往下陷,如果不是尤先科及時拉著我的話,我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
我正在考慮該如何答覆他時,他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我來了:「奧夏寧娜同和圖書志,現在形勢危急,您準備派哪個師來增援啊?」
聽他這麼問,我的心裏不禁咯噔一下,心說我們現在被德軍四面包圍,兵力本來就捉襟見肘,您老人家不會在這種時候,要把我的部隊調走吧?那樣一來,可就是雪上加霜了,原來有機會打贏的仗,也會因為有生力量被調走,而招來徹底的慘敗。
「奧夏寧娜同志。」哈里東諾夫聽到我如此悲觀的論調,便嚴肅地說道:「雖然德軍在這兩天似乎佔據了優勢,但您別忘記了,在烏克蘭境內,我們的部隊比他們多出好幾倍,我們就算是五個打他一個,人數還會有富裕。所以您要有把扎波羅什變成第二個『斯大林格勒』的覺悟,在這裏和德軍周旋下去,等到我們的主力部隊趕到,將德軍統統圍殲在城下。」
「政委同志。」就在這片刻工夫,我便想清楚了曼斯坦因這麼做的意圖,這裏畢竟不比斯大林格勒,我們這支陷入四面包圍的部隊,不管表現得多麼地頑強,但很快就會面臨著彈盡糧絕的境地。他不把城市打爛,可能是想等浮橋修復后,讓那些沖入城市的坦克,不至於因為處處的磚石瓦礫而影響到機動能力。於是,我把自己的猜測向基里洛夫進行了說明:「如果不把城市打爛,他們的坦克不管從哪個方向沖入城市,都不會因為遍地的瓦礫而影響到機動能力,就可以給我軍帶來更大的威脅。」
沒等我說話,他又繼續往下說:「根據來自前沿的報告,正在向我軍發起進攻的德軍部隊中,發現了第4裝甲集團軍下屬的第48、第57兩個裝甲軍的番號。從他們的進攻方向來看,他們是打算和楔入我集團軍防區的黨衛隊裝甲軍會師。奧夏寧娜同志,我們目前的情況很糟糕,一旦讓德軍的部隊會師,整個集團軍就有陷入合圍的危險,所以我想從扎波羅什抽調一個師,從德軍『帝國師』的後方發起進攻,牽制住德軍的兵力。」
「什麼,德軍在進攻扎波hetubook.com.com羅什?」我的話再次讓哈里東諾夫大吃一驚,他用懷疑的口吻問道:「您確定德軍是全力進攻扎波羅什,而不是為了不讓你們來支援我們,而發起牽制你們兵力的佯攻行動?」
我心裏暗罵一聲,將剛剛拿起的話筒重新擱回了電話底座上,朝報話機走了過去。雖然我對哈里東諾夫在這種時候打來電話,影響我指揮部隊而心中極度不滿,但對著送話器說話時,我還是努力用禮貌的口吻說:「您好,司令員同志,我是奧夏寧娜,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是的,司令員同志,我不能給派部隊去支援您。」既然話已出口,就已經沒有了回頭的餘地,為了防止哈里東諾夫在電話里發飆,並直接撤銷我的職務,我連忙一口氣說下去:「德軍目前集中了優勢兵力,正在從四個方向同時向扎波羅什發起進攻,我所有的兵力都被牽制住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兵力可以抽調。」
冰面上到處都是德軍的屍體,離戰壕越近屍體的數目越多,我可以相信阿迪爾他們是如何頑強地阻擊著衝過來的敵人。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拍著阿迪爾的肩膀,對他承諾說:「中士同志,等這場戰鬥一結束后,你就將被晉陞為排長,我會親自過問這件事的。」
「司令員同志。」我怕他把眼前的局勢看得太樂觀了,特意給他打預防針:「德軍的兵力和武器裝備遠遠地超過我們,再加上我們的彈藥補給困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堅持得時間會非常有限的。」
當我的猜想被證實以後,我的心都聊了半截,心說您老人家還真敢開口啊,我總共就三個師,還都在和德軍交戰,您讓我把哪個師抽調出來增援您啊?況且,您還先答應我,說會派遣部隊來接替我們軍撤離的那些城鎮的防禦,現在看來是根本指望不上了。
「是的,軍長同志。我剛來的時候,是擔任了班長的職務。上級給我們下達的命令很簡單,就是無論付出多麼大的代價,也得堅守和-圖-書陣地,絕對不能讓德寇渡河。」說著,他用手指向了結冰的河面,繼續說道:「德軍從冰面上成群結隊地衝過來,當他們接近我們陣地時,我們就所有的火力一起開火,將德國人成片地打倒在冰面上。軍長同志,您瞧瞧,德國人在我們的陣地前方至少扔下了將近兩百具屍體。」
我看著面前這名身經百戰的戰士,又好奇地問道:「是擔任班長嗎?」
「報告司令員同志。」從哈里東諾夫的聲音里,我感受到了他對我的不信任,但此時不是和他計較的時候,我只能耐下性子對他說:「我可以向您保證,德軍這次進攻不是佯攻,而是他們蓄勢已久的一次進攻。德軍故意放棄了扎波羅什,還向我軍讓開了通往城市的道路。等到我軍部隊進駐城市后,他們就立即從四面八方圍上來,企圖利用這裏易攻難守的地形,將我們在城裡的部隊全部殲滅掉。」
「什麼,您說什麼?」哈里東諾夫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答覆,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大聲地問道:「如果我剛才沒聽錯的話,您說的是不能執行我下達的調兵命令。」
我本來自己這麼一說,阿迪爾中士立即就會感激不盡地向我表示謝意。沒想到他聽完后,沉默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對我說:「軍長同志,我現……現在……已……已經是排長了!」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我現在急於向班台萊耶夫了解情況,所以只好含糊地答應哈里東諾夫,並向他保證說:「只要沒接到上級的撤退命令,我們第79步兵軍將在扎波羅什英勇地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幾名戰士中間站著我熟悉的阿迪爾中士,連忙上前兩步,走到他的面前,向他主動伸出手去。我在握手的時候,好奇地問道:「阿迪爾中士,我記得你是偵察兵,怎麼跑到戰壕里來當步兵了?」
我想到前沿去看看,倒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除了想了解前沿的真實情況外,我還希望出現在陣地上時,能m.hetubook•com.com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因此對於基里洛夫的勸阻,我只是搖了搖頭,接著態度堅決地說道:「政委同志,謝謝您的好意。就是在這種危險的時刻,我才更應該到前沿去走走,和那些參加戰鬥的指戰員聊聊,鼓舞他們的士氣。」
我放下耳機和送話器,扭頭就問正在桌前站著的維特科夫:「參謀長同志,您和班台萊耶夫聯繫了嗎?」因為剛剛我和哈里東諾夫通話時,我聽到維特科夫似乎在打電話,所以才有這麼一問。
沿著殘破不堪的戰壕往前走了一段,便有幾名前面坐在戰壕里抽煙的戰士發現了我們,立即便從地上站起來,挺直身體站在了戰壕里。
「奧夏寧娜同志,您的這種態度就對了嘛。」聽到我這樣的表態,哈里東諾夫的語氣明顯緩和多了,他接著又說:「您不用擔心,最多三天。我們西南方面軍和沃羅涅日方面軍的部隊,就能到達扎波羅什的外圍,將圍攻城市的德軍都包圍起來。我等著您勝利的消息,最後再對您說一句:祝好運!」
目前扎波羅什四周都在和德軍進行戰鬥,可哈里東諾夫顯然還不知道這個情況,否則他也不會下這樣的調兵命令。此時我手裡的三個師,已在幾個方向同時和德軍交上了火,要將他們中的任何一支部隊調走,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這裏,我明知道此時拒絕哈里東諾夫的調兵命令,會得罪他,甚至以後還會因抗命而有上軍事法庭的危險,但還是硬著頭皮回絕了他:「對不起,集團軍司令員同志,我想我不能執行您的命令!」
「這可能嗎,參謀長同志?」基里洛夫在聽完維特科夫的解釋以後,帶著疑惑問道:「德國人不炮擊城市,難道就不怕我們利用樓房,將這裏變成一個堅不可摧的要塞嗎?」
「扎波羅什的情況已經這麼糟糕了?」雖然我努力把這裏所面臨的情況,如實地向哈里東諾夫彙報了,但他的語氣中始終還是帶著一絲懷疑:「您確定德軍是真的進攻,而不是為了掩飾他們真實戰hetubook.com.com略意圖的佯攻嗎?」
結束了和阿赫羅梅耶夫的通話,我正想打電話給班台萊耶夫,問問河邊戰鬥的情況,沒想到報務員轉身衝著我喊道:「軍長同志,集團軍司令員在線上,他要和您通話。」
基里洛夫聽說我又要去涉險,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制止我:「奧夏寧娜同志,您別忘記了,您是我們軍的最高指揮員,怎麼能隨便到危險的前沿去了?」
誰知維特科夫聽完我的問題后,居然搖了搖頭,回答說:「報告軍長同志,德軍的炮火只摧毀了河邊的部分建築,城中的建築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看到我一臉疑惑的樣子,他又為我分析說,「我估計曼斯坦因大概還想把這個城市作為他的指揮部所在地,所以命令炮兵不要炮擊城內,以防把城市打太爛了。」
到中午的時候,德軍從第聶伯河對面發起的幾次進攻,都被守衛在河邊的我軍指戰員打退了。在得到班台萊耶夫的報告說,我拿起自己放在一邊的突擊步槍,往肩膀上一挎,然後對基里洛夫和維特科夫說道:「政委、參謀長,我到河邊去看看,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是這樣的,軍長同志。」阿迪爾恭恭敬敬地向我報告說:「團長說我們當前的任務,是進行防禦,所以暫時沒有什麼偵察任務,於是我便報名到前沿陣地來參加戰鬥。」
「司令員同志。」對於哈里東諾夫的懷疑,我心裏能夠理解。要是我在需要部隊的時候,我手下的哪位指揮員像我剛剛那麼說,我也會對他所說的話的真實性產生懷疑。所以在回答哈里東諾夫的問題時,我顯得格外謹慎:「我剛剛和前沿的指揮員聯繫過,基本搞清了進攻扎波羅什的德軍番號。南面是德軍的『骷髏師』,東面是『帝國師』的一部分。而隨曼斯坦因撤到了第聶伯河對岸的德軍,也正在用炮火轟擊我們河邊的陣地,估計等炮火一停止,他們的步兵就會從結冰的河面上衝過來。」
我剛走過去,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您好,軍長同志,歡迎您到我們這裏來視察。」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