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在橘子街這種混亂社區生活了幾十年，經歷過各種危險場面，但當他被張龍初那彷彿被抽空感情的目光注視時仍然感到不寒而慄，失聲驚呼道：「龍初，你真的，真的瘋了！你，你知道自己再幹什麼嗎？」

「是啊，『打擊有組織犯罪組』的一位女警官來找我認屍，不是兇殺組、重案組而是『打擊有組織犯罪組』，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呢？」張龍初笑著又問道。

走出警署大門，他隨便在街頭找了個長椅，也不知想些什麼的坐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便回到了橘子街的家中。

「也對，知道這種事情已經沒意義了不是嗎，死了就是死了……」張龍初想了想，輕聲說道。

聽到這話肯尼的臉色又是一變，彷彿陷入回憶之中沉默了一會，澀聲說道：「但是如果我把槍給你的話，就等於讓你去送死。」

「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死呢，也許死的是那條瘋狗啊，而且就算死掉也比每天生不如死要強的多，」張龍初低聲說道：「我才被仇恨煎熬了半天時間，就已經難受的要發瘋了，所以求你，肯尼，求你幫我這次好嗎？」

望著他忙碌的背影，張龍初沉默一會，輕聲說道：「你知道嗎肯尼叔叔，今天下午我上學時，有警察來找過我……」

「因為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張龍初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我還不滿十八歲，在洛城ｗww•hetuｂｏｏｋ•com.ｃoｍ沒辦法合法購槍，自己打聽著去黑市買槍又怕引起那條瘋狗的注意，所以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你。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你至少在今晚，至少在今晚挂念著和老貝克幾十年的交情，幫我完成買槍報仇的心愿。」

「你不是剛才還說我這樣的老狐狸，隨時都會改變注意嗎，現在怎麼能安心跟我去黑市交易了，不怕上當嗎？」肯尼語氣有些譏諷地說道。

「是嗎……」肯尼聲音細微且沙啞地答道。

走進自己的房間，張龍初跪在地上啟開客廳靠窗的一塊舊地板，拿出一個罐頭盒來，打開之後取出了裏面捲成一團的厚厚一疊百元大鈔。

本來在吧台里坐著發獃的肯尼聽到這話，身體一僵，隨後無聲的站起身打開了一旁的冰箱。

這次餐廳里仍是空無一人。

那手槍的樣式是左輪，圓筒形的彈倉卻只能裝三發子彈，暗紅色木頭質地的手柄閃爍著幽幽油光，顯然常常被人摩挲。

「我的確是瘋了肯尼，因為只有瘋子才不會害怕瘋子不是嗎，」張龍初輕聲說著，從后腰將別著的鋼刀摸了出來，「我現在瘋了，所以今天你或者是給我槍；或者是用槍把我打死；或者是被我用刀割斷脖子，搶走槍；或者是我們同歸於盡，只有這四種結局，而選擇權在你。」

朝丹佛說聲，「謝謝您的幫m.hetubook.com.com忙，丹佛先生，再見。」她輕輕扶住張龍初的胳膊，就這樣直接將其帶出了辦公室。

「你，你瘋了嗎？」萬沒想到張龍初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肯尼吃驚的張大嘴巴道。

「住在孤兒院里，然後等著被善心人收養嗎，我以前已經過夠這樣的日子了。」張龍初搖搖頭道。

見他情緒低沉的樣子，蒙黛兒勸慰道：「張同學，我的父親也已經過世了，所以很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但無論如何我們的生活都將繼續，用樂觀、積極的心態看待人生才是正確的態度，你還未滿十六歲，所以我們警方通知了『兒童權利保障局』，那裡的工作人員會負責照顧你以後的生活……」

「我知道了，」張龍初點點頭道：「那如果沒有其它事的話，我想要離開了，蒙黛兒警官，我需要，需要回家休息一會。」

「這是我年輕時候離開橘子街去外面闖蕩時，一個嗯，一個朋友送的武器，」目光柔情的盯著手槍，肯尼說道：「我給她起名叫『紅裙女郎』。當初在開拓『綠羽鳥位面』的雇傭兵里……算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她是你的了。」走到張龍初面前，將槍放在了吧台上。

肯尼搖頭說道：「防身的武器我自然是有，但沒你剛才要求的那種威力強大的貨色。」

出了房間，他在街頭漫步著回到橘子街，走到了肯尼開的ｗｗw•h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那間小餐館中。

面對著老人逼人的氣勢，張龍初從衣兜里摸出了所有的米鈔，丟在吧台上，「你前幾天不是說有很多人希望那條瘋狗早早死掉嗎，聽語氣，其中也包括你吧。我會讓你們如願的，只要給我一把槍，最好不是槍械超市裡的那些減低射程、威力的『閹割貨』，而是經過改制的威力加強版，要能再來點炸彈，就更棒了。」

肯尼烹飪的動作一停，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貝克希望你好好活著，就算是上了天堂，不，他這種人一定會和我一樣去下地獄，但即便這樣，他也一定會希望你好好活著。」

二十分鐘后，女警官已把離開學校后，便表現的如同木偶似的張龍初，帶到了洛城西區警署的法醫間中。

張龍初搖搖頭道：「明天，可不行。你這樣的老狐狸一旦恢復了精明，隨時都會改變主意，再說報仇這種事最好就是出其不意，一旦拖久了就容易發生變故，所以我必須今天拿到槍。別告訴我你在橘子街開餐館，手頭卻連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沒有。」

「哈哈……猜到一個在貧民窟聰明的活了60多年的老頭子，是為了替自己出頭死掉之後，你覺得我還能好好活著嗎？」張龍初輕笑著問道。

「對於死者的致死信息你當然有權利知道，但你確定想知道這件事嗎？」也許是因為這次被害者的家屬年齡太小，令蒙黛httｐs://wwｗ.ｈeｔuｂｏｏｋ.ｃｏm•coｍ兒動了惻隱之心，她輕聲反問道。

被張龍初表現出來的緬懷和痛苦，肯尼的臉色陰晴不定的沉默了許久，最後咬了咬牙，伸手在吧台檯面下的某處用力一拉，翻動暗屜，拿出了一支成色中古的手槍。

聽到這番話，肯尼滿臉震驚的和張龍初對視了許久，表情慢慢恢復了平靜，開口說道：「好的，槍我會給你，明天，明天這個時候來見我。」

一覺醒來已是夜裡九點多鍾，看時間時，見電話上顯示已經有著幾十通號碼不同的未接來電，張龍初連點開都沒點開就直接關上手機。

「那就帶我去買，」張龍初早有預想地說道：「你交友那麼廣闊，到處販賣消息，不可能連哪有槍械黑市都不知道吧。」

望著在直直照射下來的手術燈下，那張顯得異常慘白、蒼老的熟悉面孔，張龍初定住的眼珠漸漸開始重新聚焦，十幾秒鐘之後，聲音乾澀地答道：「他是我的父親，警官。我能問一下他是怎麼死的嗎？」

「要我送你回去嗎，張同學，也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有些驚訝于張龍初情緒恢復的速度，蒙黛兒想了想說道。

將手術床上周身被蒙住的死屍，臉上的白布掀開，她輕聲問道：「張同學，請問他是你的父親，貝克·霍奇特先生嗎？」

之後揮舞幾下覺得十分稱手，他便把刀子用上衣遮著，別在了背後的腰帶上。悄然離家，回到了租住的短租和圖書公寓，沉沉睡了過去。

聽了這話，張龍初搖搖頭拒絕道：「謝謝，不用了，現在我只想一個人獃著。」便轉身離開了停屍間。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干，」張龍初點點頭道：「肯尼，看來雖然認識了五、六年的時間，但你對我的性格還是不了解啊，也對，在貝剋死之前，我也沒想到自己有著這麼蠻橫的一面……」

張龍初走到吧台前坐下，笑笑說道：「嗨，肯尼，晚上好。老樣子，給我來一份熏肉香腸套餐，外加一碗番茄豌豆湯，麵包要全麥無糖口味的。」

聽到這種看似平淡，細細回想卻讓人心中一痛的話，蒙黛兒哽了一下，嘆息著說道：「你才15歲，還是個孩子，總需要成年人的幫助。關於你父親的兇案，我們警方會盡全力偵辦，有可以公布的結果時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猜到你又能怎麼樣呢？」聽到這話，肯尼似乎也被撩撥起了怒吼，猛地轉身吼叫著反問道。

回憶起這把刀還是自己剛被貝克夫婦收養時，因為營養不良，老貝克特意買來給自己剁骨頭、肥雞，熬湯所用，張龍初忍不住緬懷的一笑。

望見張龍初的情緒有些失控，因為工作關係，已經習慣看到不同受害人家屬的悲傷，也知道死者的身份其實早已被確定，認屍只是個程序的蒙黛兒當然知道自己這時該怎麼做。

將錢放進衣兜，他來到一樓廚房，找到了一把一尺多長的厚被剁骨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