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沉船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孤單的逃亡者(下)

如果不是米莎就站在邊上,現在的愛德華陸遠還真的不敢認,他的樣子變化實在太大。陸遠的記憶中,他還是嫖城主夫人的那個小白臉兒「騎士」呢,和眼前這個帶著黑色的寬沿兒帽子,蓄著茂密的大鬍子的陰沉男人,一點兒都不像。
陸遠抓著鸚鵡往上一拋,早就氣急的李華梅含怒出手,只見劍光一閃,鸚鵡道格被剃成了一隻光溜溜的肥鳥。
李華梅相信,兩個人都是很善於把握機會,順勢而動的傢伙。他們的陰謀詭計絕對不會局限於眼前的追逃。看起來,更像是兩個人很默契得將局面拖下去,他們一起挖了一個大坑,都想把對手的勢力一口氣全部坑進去。
……
看到李華梅有些黯然的笑容,陸遠無奈的走過去,幫她挑了一下額前垂下的頭髮。
陸遠坐在艉樓上的休息區,他的手裡握著一根絲線的末端說話。虛空之中,傳來了伊麗莎白的女王三段式笑聲。
四天以來,陸遠和克利福德,似乎有默契的一追一逃。
「艾羅娜號」以平均十五節的速度遙遙領先,但是「H.M.S 貝隆娜號」的航速同樣不慢,始終可以與陸遠保持在三五海里之內。憑藉著魔法屬性,它能夠徹底的鎖定「艾羅娜號」的蹤跡,然後帶領著編隊的第四艦隊緊隨其後。
愛德華,現在已經是綽號「黑鬍子」的海盜。
她很羡慕伊麗莎白,因為她可以對自己喜歡的人,很坦蕩的做出這些舉動,無論是送給陸遠頭髮來表達情思,還是和他肆無忌憚的說笑。怎麼都要好過自己和陸遠每天相敬如賓的樣子……偏偏兩人之間的這種習慣似乎已經固定了下來,陸遠張口就是半長輩式的和圖書稱她「華梅」,而她則不得不無奈的回以「陸兄」……真的很那個疼。
「船長!援軍!我找到了……」鸚鵡道格「撲啦啦」的從那艘船上飛了回來,「讓我們去踢克利福德的屁股吧!」
鸚鵡攤攤翅膀,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所以我就和老闆娘說,你每天都和一個大美女滾床單,她立刻就趕來了……」
鸚鵡的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翅膀撲扇著就要飛過去,卻被陸遠一把抓住了雙腳,拽了回來,「話還沒說完……後面一定還有吧?」
「嘿嘿~」鸚鵡發出猥瑣的中年大叔笑聲,陸遠現在對它實在太好了,實在是受寵若驚。「所以啊,我就找到了老闆娘求救,結果老闆娘不來。老闆娘說,那個混……老闆鬼主意多,一定有驚無險,用不著去救。」
聖胡安曾經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的總督所在地。但是自從「影子總督」奧德里奇被免職之後,克利福德將總督府遷移到了皇家港,這裏免不了衰落下來。李華梅不知道哪裡現在還有多大的價值。
「你是怎麼找到援軍的?」陸遠看著他們在忙碌,隨口和鸚鵡聊天道。
「謝謝你!」陸遠笑著拿出一顆葡萄喂它,不得不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他現在看鸚鵡可是越來越順眼了。「我真沒想到你能找到他們。」陸遠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可是找遍了加勒比海都沒找到……」他把鸚鵡放在肩膀上,對著船那邊招了下手,「米莎、愛德華,好久不見!」
哪知道陸遠毫不在意,僅僅用指節輕輕敲了它的腦袋一下,「這就當是對你的懲戒了,反正不是你就是奧古斯特,我早m.hetubook•com.com猜到,繼續吧……」
「怎麼了?胡思亂想什麼呢?」
因為克利福德還有大明艦隊這張牌可以打,摩根艦隊的立場搖擺,不一定是真的背離了英國人,關鍵時刻能不能靠得住也說不準。最關鍵的是,克利福德的第四艦隊的機動性實在可怕!——它鎖定了「艾羅娜號」之後,就能一直緊緊的咬住!要是它能同時鎖定兩個目標……那就意味著整個第四艦隊,都擁有了在廣闊的加勒比海上長途機動的能力!
「那怎麼辦?」李華梅追問道。
可惜她畢竟還隔著水面,無法跳過來阻止。鸚鵡的地位驟然獲得極大的提升,船長居然沒有叫它「儲備糧」,還能和它和顏悅色的寒暄?道格頓時有些輕飄飄的,當然是有問必答。
米莎看起來比起過去,美麗之中,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只是她看向陸遠的眼神依舊炙熱,陸遠和米莎的眼睛一接觸,那種思念幾乎把他燙傷,頓時陸遠心底的那一點兒不滿都消失不見。
但是搞陰謀詭計,就算贏了又怎麼樣?
在那艘船邊上站著的,正是身穿女裝,風姿綽約的米莎和她的弟弟愛德華。
伊麗莎白固然不怎麼在乎「洗劫南線珍寶艦隊」的任務獎勵,但如果能讓陸遠把這件事情記掛心上,那也不錯。她知道陸遠身上的神秘感,還要在她這個手持「冥界權杖」的人之上,所以也從來不去刨根問底,也不想天長地久,且珍惜眼前就是。
「呵呵~」那邊伊麗莎白輕笑一聲,直接切斷了聯繫。
「親,你又坑人~」她聽見陸遠的話語中帶著些許調戲和讚賞,卻不是對李華梅說的。兩人現在只是更親昵的朋友關係hetubook.com•com,而且李華梅也是出身江南旺族,陸遠敢這麼輕薄的和她說話,李華梅必定幾天不會搭理他。
「當然是將計就計。」陸遠站起來,看向前面迎頭駛來的一艘四級帆船,「只要拖住英國人的大艦隊,他們就離覆滅不遠……我們有客人……」
「這些僅僅是必要的準備。」陸遠用力的握緊拳頭,「如果要打敵人的臉,我一向習慣於親自動手!」
當兩船交匯時,對面的小船靈巧的轉了一個彎,變成與「艾羅娜號」並肩前進。當船轉身之後,露出了停在那船的船舷邊上的,一男一女和一隻鸚鵡。
「不許說!」米莎隔著船喊叫了一聲,臉色通紅。
通過這個通道,兩人配合著可以傳送很多小件的物體。
「對不起,道格!」陸遠很誠懇的對著鸚鵡道歉,「不作死就不會死,我也救不了你……」
「沒事……我只是,不太習慣於這種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本以為離開大明之後,這樣的事情會少些……」李華梅坦率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寧可駕著『艾羅娜號』就這麼回頭拼殺」。如果是帶著一支艦隊去為約翰報仇,無論是偷襲,還是伏擊,她都沒問題。就是下毒、殺俘、用間這樣的不擇手段也沒關係,畢竟是對方先開的先例。
那絲線憑空伸的筆直,另一端一直伸到船外,懸浮在那裡……李華梅看那絲線看起來似乎只有這麼長,可是給她的感覺,絲線看不見的部分應該穿透了空間,伸展到另一個人那裡——無論如何,那絲線分明就是一根女子的長發。
如果第四艦隊能在一天之內橫跨加勒比海,那它就一定會出現在最意想不到的位置上,絕對會起到和圖書一錘定音的作用!
陸遠這邊沒有人手去搭建舷橋,一切就都交給對方來安排。愛德華指揮著水手拋過來鉤鎖,將兩艘船連到一起,然後在上面鋪設木板……
陸遠手裡的任務黃金就是這麼傳遞過去的,而他在船上的時令水果、美味佳肴,正在每天源源不斷的傳來。
「呵呵,華梅啊~」陸遠搖搖頭,「相信我吧!」
和克利福德玩捉迷藏的這幾天,兩個人研究了一下。雖然兩個人的體系有所不同,但基礎原理相仿,只要稍微相互學習一下,就將這個免費的無繩電話,升級成了特快專遞。
「你……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李華梅不好意思的伸了下舌頭,改口問道。「什麼計劃?」
追擊戰進入第四天,形式似乎穩定了下來。
對面的米莎「哼」了一聲,拿出一塊糕點招招手,「道格,來這邊。」
「華梅啊,你不要管這些,無非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看到李華梅一雙大眼睛又有要瞪圓的趨勢,他只能解釋道,「海倫得老頭和雷金納德都和我一起參与過那次冒險,他們曾經出賣過我,那我想克利福德現在應該知道了我們的目的地。伊麗莎白還傳遞來消息,說英國人剩下的艦隊都在我們的前方集結,擺出不惜代價要把我們留下的姿勢。」
其實事情比他說的要複雜得多。英國人擺出一副拿出大部分艦隊圍困「艾羅娜號」的架勢,陸遠發動手頭全部的力量,協調了幾乎全部反英國的勢力去進攻英國人的港口,大家都想抓住大艦隊被陸遠拖住的機會,重創英國人的實力——可這很可能正中克利福德的下懷。
可惜……她遺憾的看向前甲板的方向——在火炮甲板的下方,hetubook.com.com承裝約翰遺體的棺木暫時擺放在那裡,陸遠曾經說過要給他一個配得上的葬禮……但李華梅真的很不喜歡這種不夠純粹的戰鬥。陸遠很喜歡這種遊戲,但李華梅一想到被陰謀計算著,就渾身的不自在。
追的人不試圖進攻,逃的人也沒試圖用主動技能加速脫離,這讓李華梅越來越看不懂。如果是單純的兵法戰術,李華梅自問還是很有自信……可是現在的情況是,經過之前那場勉強算是硬碰硬的突圍戰之後,無論是克利福德還是陸遠,都開始打鬼主意。
如果必要的話,就是直接傳送一個大活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許說!」米莎焦急的大喊著。
「我本來就是老闆娘的金牌卧底,每周都向老闆娘傳遞船長的消息……」這話一說出口,鸚鵡就意識到大事不妙,僵在那裡。
米莎紅著臉,恨恨得隔著船瞪了他一眼,把糕點丟進海里,轉身不再理他。鸚鵡道格很得意的搖晃著,「老闆,作為您手下頭號忠臣,我可對你什麼都說了……」
作為一個漢人,送人青絲這件事,李華梅想想都會覺得臉像燒著了一樣發燙。
陸遠手裡有著伊麗莎白贈送的一束青絲,如果展開就是完整的一根長發,他可以用頭髮來和伊麗莎白互通消息。不過陸遠和伊麗莎白,很可能是黃金級以下區域最好的兩位法師,僅僅做這個也太殺雞用牛刀了。
李華梅這麼一恍惚,就漏了陸遠的很多話過去。等到她再聽的時候,只聽見陸遠對著青絲說道,「送你的黃金,你拿出當酬勞,我也不能讓你吃虧。這麼著……你先留下聖胡安不要打,等我通知你。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黃金帶來的哪一點獎勵完全無需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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