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蜀山(一)
第三十三章 一劍橫天誰可當(三)

將蜀山攪合成一團亂麻的靈兒,此時又在做什麼呢?
這劉晉元是林月如的表哥,如今李逍遙正與林月如一起,在尚書府做客。
靈兒到了蜀山派,由獨孤老道陪著山上山下遊玩了半個月。然後便趁著大家不注意……「刺溜」一下鑽進鎖妖塔去了!看著手裡的留信,獨孤宇雲除了苦笑之外,只剩下山那麼大的無可奈何。原本他還想著怎麼去求一下鎖妖塔的鎮獄明王,將靈兒送將出來。但是看了這封殺氣騰騰的信之後,只能悄悄掐滅了這份心思。
趙靈兒還是活人,無法接受香火願力。因此連她這個「老祖宗」,居然都得了大份的好處!想想之前付出的血脈之種和仙訣,這中間一飲一啄,誰能說得清楚。
事出必定有因。靈兒在「上一世」的經歷中,曾為了逃離鎖妖塔,李逍遙三人合力擊毀了七根盤龍柱,崩塌了鎖妖塔。可也因此將鎖妖塔內無數年來積累的妖魔鬼怪,一次性放了出來,再度霍亂天下!當趙靈兒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每每感覺冷徹心扉——因為這些妖怪對人間造成的創傷,死在這些妖怪手上的人類數量,恐怕比南詔的洪水還要多!
李逍遙兩人原本想來探病,可剛一進後院兒,便聽見劉晉元在大吼著,「……你根本未與我同床過。你眼裡只當我是個廢人,對吧!?還有,你說父母是蘇州船商,舉家出遊遇上盜匪,才落難流落京城!你說的這些事,我都叫人調查過,結果都是你編的,你說!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為救一人而殺千萬人你做不做?」可小李子毫不猶豫的https://m.hetubook.com.com就把鎖妖塔給弄塌了。從這一點上來說,小李子真不愧是一代情聖。至少靈兒能隱約猜測到,最後「趙靈兒」以身殉天地,未嘗沒有為逍遙哥哥補償這份罪孽的心意在裏面。
可惜這後院並無遮擋,當李逍遙二人聽見吵架的時候,他們也進到院內。被撞見夫妻私下裡吵架,四個人面面相覷,頓感十分尷尬。劉晉元看到林月如,心中更是不滿,一發狠便要繼續鬧起來!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走到了窮通末路的大妖怪,氣急敗壞的吼著,「你也是妖怪,為什麼要對我們斬盡殺絕!」
對於獨孤宇雲本身來說,作為強硬派的大頭子,他還是有些悻悻的感覺;但是從蜀山派掌門這個身份出發,趙靈兒消弭了蜀山派內部的隱患,他甚至想過讓靈兒成為下一任蜀山掌門!……靈兒就是這樣用她的善良和魅力,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周圍的人。她在蜀山半個月,攪擾得不少老頭子都起了再收個小徒弟的心思……
而當年趕走酒劍仙的老一輩強硬份子,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增多,心中那「妖怪都是壞的」的理念早就開始動搖。但新一代後起之輩,又開始高舉強硬派的大旗。長此以往,恐怕蜀山仙劍派真的要出大問題。但是靈兒的這個法術一出,既然有辦法能分清妖怪是不是為害人間,那強硬派的理論自然站不住腳。
因此趙靈兒一掐劍指,「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眾妖忍不住順著她的劍指抬頭一看……還是熟悉的塔頂啊?m.hetubook.com.com劍光繚繞,一閃即墨!七八個大妖喉嚨噴血的頹然翻倒。
靈兒還是更期待經過一番磨礪之後,徹底成長起來的李逍遙,因此雖然很想留下卻只能離開。
蜀山弟子每天只要看著靈兒從天上御劍飛過,聽著那銀鈴般的笑聲,便是臉上的笑容都不禁會多出幾分。她的生活隨性而善意,她可以賣力的幫最底層的火居道人掃雪,也能飛劍百里去觀賞梅林。當獨孤掌門發現自己的桌上多了一瓶臘梅插花的時候,幾十年如石頭般的板著的臉,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樣的靈兒誰不喜歡?
哪知道李逍遙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嘴角很明顯的抽搐了一下——就像是許多年以來,他被坑、被坑以及被坑時的表情一樣。可最後還是很不甘心、卻只能硬著頭皮的走了過去。他先拱手跟劉晉元打了一個招呼(他們之前在蘇州認識,李逍遙還曾救過劉晉元,兩人結拜異性兄弟。不過劉晉元也想娶林月如,最終兩人鬧翻),然後轉頭跟彩依施禮。
鎖妖塔內,七八個奇形怪狀的妖怪被堵在一個石室之內。那些妖怪凶形惡狀,能被關進鎖妖塔,當年或許都是稱霸一方的大妖!但此刻它們身上鮮血淋漓、斷手斷足的擠在一間屋裡,哪還有半分過去窮凶極惡的樣子?如今如果說這些妖怪身上還有什麼相同之處的話,那就是每個妖怪身上那漆黑如墨的靈光!
一個宮裝的美麗女子扶著桌子,身形不穩的站在那兒,雙眼流淚不止。「相公……彩依沒有騙您……」隨即哽咽的說不下去。
一道劍光在石室之外https://m•hetubook•com•com徘徊,人身蛇尾的趙靈兒擎著飛劍,緩緩的來到門前。與平日靈兒的形象不同,現出妖身的趙靈兒,眉毛變化成赤紅與翠綠相間的顏色,斜飛入鬢。少了些許嬌柔,平添數分殺氣!
京城尚書府,劉晉元家中。
趙靈兒心中翻了一個白眼——如果說她還是過去的她,肯定會跟這些妖怪爭辯一番。
話說李逍遙和林月如到了尚書府,卻恰好碰上劉晉元中毒的劇情——劉晉元從蜘蛛網上救下一隻美麗的蝴蝶,卻被毒蜘蛛咬傷,從此卧病在床。而蝴蝶是修鍊千年的大妖彩依,她為救劉晉元,化名蘇州女子彩依嫁入劉府。彩依被眾人誤會,卻堅持著用各種辦法試圖挽救劉晉元的性命,甚至不惜向毒蜘蛛精哀求,願意付出千年道行和生命來換劉晉元的一命!
可惜毒蜘蛛精最後被酒劍仙一劍斬滅,劉晉元身上的毒無人可解,最終彩依只能用千年道行為劉晉元延壽十年,而她自己……再度變成了一隻無知無覺的蝴蝶。
就像趙靈兒在信中說的那樣——「這是私人恩怨」。
……
……
不過與此同時,他卻免不了對信中反覆提到的那個「蜀山外門弟子」李逍遙多了一份興趣……靈兒雖然看起來精靈古怪得讓人頭痛,但本質上卻是一個善良的小姑娘。如果說最開始獨孤宇雲默認帶她來蜀山,是怕她代表的「那個大麻煩」的話。那麼相處了半個月之後,蜀山的上上下下,無論是出家還是俗家的弟子,都已經喜歡上了這個活潑好動的小師妹。
宇宙深處,藏在這裏的「女媧意志」忽然感覺命運的絲線又開始震https://m.hetubook•com•com動,然後無窮無盡的願力,如長江大河般湧入她的形體!那虛無縹緲的影子,居然一瞬間便凝實了數分!她驚詫之後,仔細掐算,才得出一個讓她驚訝無比的結論——原來懲惡即是揚善?——如今仙界縹緲,神界碌碌無為,女媧當年又一味的善良。趙靈兒此刻的舉動,便是符合「替天行道」的本意。
良久無聲,等到眾妖顫顫巍巍的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趙靈兒已經悄然離開,去了鎖妖塔的下一層。
更何況她還帶來了一個對蜀山意義重大的法術——名曰「鑒別陣營」!要知道,蜀山雖然奉行的宗旨是斬妖除魔,但內部隱約分裂成兩個派別,就是承認「妖怪中也有好妖怪」的派別,和所有妖怪都應一體斬決的派別。因為兩派爭執不休,數十年來不斷的有人被迫離開蜀山,酒劍仙司徒鍾便是其中之一。
李逍遙、林月如和趙靈兒三人在韓家村短暫的相遇之後,便又各自分開。以趙靈兒如今的實力,當然不會再被石長老威脅,但她還是最終選擇跟著石長老離開……從靈兒的本心,她是期望跟李逍遙、林月如一起行走江湖的。畢竟她從小到大,從未跟同齡人一起玩耍過,心裏極為期待——二十幾歲的陸遠,已經被她掃進「老年人」的行列去了。
但是經過了師父的特訓(折磨)之後,她對於「妖怪吃人是對還是錯」,「人類吃肉是不是也是吃妖怪」,「妖性本善還是本惡」,「宇宙從何而起」,「我是誰?我打哪兒來,要到哪兒去」……這些哲學命題,早就膩煩透頂!她徹底明白這些都是車軲轆話,根本辨不清hetubook.com•com楚!再說她可不是妖怪,她是女媧族——妖怪與人類都是女媧所造。
熊孩子一起作夭的魅力是無窮無盡的——她跟李逍遙只同行幾天,便讓靈兒感覺說不出的新奇,些許小事都能趣味無窮。但是想起「記憶中」的那個李逍遙的成熟堅韌,她還是不得不選擇離開。因為趙靈兒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有她在,隊伍的領袖權便落不到小李子的手裡,小隊也遇不上什麼險死還生的局面。
這些身世當然都是編的,但此刻彩依只能咬著牙點頭應下!小李子乾咳一聲,從身後的包袱中取出一封信來。
「蒼天饒過誰。」念完最後一句台詞,趙靈兒轉身離開……凡是質疑之語,靈兒一律以此詩作答,居然堵的大部分妖怪訥訥無語。可見哪怕嘴上說得理直氣壯、舌燦蓮花,其實自己做過什麼,心中還是清楚的。當靈兒重新回到這一層石塔的中央大廳時,在她劍下僅存的妖怪,無不渾身瑟瑟的聚集在那兒。
這一世嘛……鎖妖塔還是要塌的,因為看著不順眼!但靈兒一抹劍鋒,心又重新冷硬起來,可禍害過人類的妖怪就別想出去了,不殺盡決不罷休!這才過了三日,鎖妖塔內的日子還長著呢。
「嫂嫂可是姓彩名依?蘇州人氏?」
看到趙靈兒的身影出現,幾十個妖怪齊齊趴在地上表示臣服!它們有些從未殺過人,有些身上只有淡淡的黑氣,靈兒便都抬手放過。相信有了這次的經歷之後,將來再給它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禍害百姓。趙靈兒的視線在這些妖怪上掃視了一圈,被她看到的妖怪無不渾身癱軟。
「這是你舅父呂岩呂道長托我捎給你的一封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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