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宮斗
第0525章 懲治小人

楊玄感沉聲道:「你上次說我阿大現在身處危險之中,什麼意思?」
但姬威是個聰明人,危急的時刻也經歷過不少,這兩天更是考慮過這種情況,於是他臉上又堆上了笑容:「世子是在和小的開玩笑吧,或者是考驗一下小人的膽色?」
單雄信臨走時提醒了一句:「屋裡的桌上有個馬燈。」
楊玄感哈哈一笑:「包括讓你現在去死也行嗎?」
姬威臉上現出不信的神色:「不會吧,那高表仁可是高熲老兒的親生兒子啊,有了這個還不能治他的罪?」
單雄信正色道:「世子請寬心,安全得緊,除了守門的這兩個兄弟外,裏面還有八個人守著,貼身守著那人的是我手下的兩個驍果衛士,絕對可靠!其他的是東家派來的護衛,都找地方潛伏了起來。剛才您敲門前我還正在裏面守著那人呢。」
楊玄感冷笑一聲:「你畢竟只是個小人物,目光短淺,朝堂上的事情哪裡會知道?上次是皇上打定主意了要廢楊勇,所以才找各種理由和借口先罷了高熲的官,搬開這個絆腳石,那時候是沒罪也要說成有罪。你看當時的那個王世積,不就是給隨便加了幾個罪名殺了?連告密的皇甫孝諧都給了上大將軍的官,你不就是看到這個例子在先,才會打定了賣主求榮的心思嗎?」
兩名魁梧粗壯的壯漢走了出來,見到楊玄感后恭身行禮,楊玄感對著單雄通道:「你們且到院門處值守,叫潛伏的兄弟們也過去。我有話要單獨與此人說。」
姬威本想發作,但一看是楊玄感,立馬什麼火氣也沒有了,換上了一副肉麻的笑臉,連聲道:「沒什麼,沒什麼,小的早說過世子要小的做什麼,就會做什麼,您無論怎麼對小的都行。」
楊玄感點亮了桌上的那個馬燈,整個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姬威一下子跳了起來:「小的還知道許多價值連城的秘密,只要越國公肯收留我,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高表仁給罵得臉紅到了脖子根,幾次想開口反駁,卻又說不出來,只能不服氣地瞪著楊玄感。
單雄信點了點頭,走到院中間拍了拍手,從草堆里,水缸中,屋頂上,后牆處紛紛躍出數人,來到院中向著楊玄感行了個禮后,又鬼魅般地消失在薄薄的暮靄之中。
楊玄感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他搖了搖頭:「一棒子下去打得腦漿迸裂和圖書,你這裏只會更慘,而且那種腦花子四濺的味道你很喜歡嗎?就在這種地方談我們接下來的合作,你沒意見?」
楊玄感走出了小屋,命人送進文房四寶,又低聲吩咐了單雄信幾句,單雄信領命而去。
楊玄感一下子來了興趣:「哦,為何你會這樣認為?」
楊玄感點了點頭,突然抽出桌上的劍,在姬威反應過來之前,一劍刺入他的小腹。姬威的臉上帶著不信的神情,指著楊玄感,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便一頭栽倒在地,氣絕身亡。
楊玄感走進了那間黑暗的柴房,撲鼻而來的是一股難聞的霉味,他掏出懷中的火摺子,點了起來。
單雄信在前面引著楊玄感向右邊第二間屋子走去,楊玄感邊走邊問道:「從昨晚到現在都沒什麼事吧。」
楊玄感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你辛苦了。這事一定要守口如瓶。」
滿園之中,有著大小上百個院落,而最裡面的一間,則是平時堆放柴禾的一個院子,除了幾個月一次的出外採辦柴禾時,會打開那個院門外,這裏幾乎一年到頭都沒有什麼人來。
那人似乎感覺到了有亮光,馬上開始掙扎翻滾著,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楊玄感的眼中浮過一絲殺機,冷冷地道:「這是家父決定的事,與二位無關,你們兩隻要放寬心,知道自己順利地躲過這次就可以了。二位以後最好能老老實實的,別再做這種事情,沒啥意思,你們也不是這塊料,經過這次的事情后,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地認識到這點了吧。」
王世充走了進來,這股味道讓他一進門就不自覺地皺了皺鼻頭,說道:「怎麼見了血?我原以為你可以象捏小雞仔似地掐死他的。」
姬威的臉已經脹得通紅,繼續道:「除此之外,小的所知道的一切朝中大小官員,甚至是這大興附近的江湖豪傑的底細,也都可以寫給越國公,以作見面禮。」
楊玄感嘆了一口氣:「我爹說了,你這次只抓到了高表仁和李百葯這兩條小毛魚,根本沒用,光憑這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打倒高熲。」
楊玄感說完這話后,高表仁和李百葯面如死灰,滿頭大汗,站在原地沉默不語。楊玄感對著林外打了個唿哨,片刻之後,一個黑衣人跑了進來。
火光的跳躍中,映出了西邊角落裡蜷縮的一個人影,被五花大綁著,嘴裏塞了塊破布,眼和_圖_書睛上也蒙了塊黑布。
姬威給楊玄感這一搶白,一時語塞,半天後才囁嚅著說道:「上次不是高表仁在家裡勸高熲,說司馬懿當年也給免官在家,給皇上聽到了以後就奪了高熲的爵位嗎?這次可是白紙紅字的搞陰謀,反而一點事情也沒有?」
楊玄感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王世充的滿園,對於這姬威的處置,他早已和王世充商定,現在就是去落實的時候了。
大門上的漆已經掉落得差不多了,露出裏面一道道的木紋,連鎖在門上的那把銅鎖也是銹跡斑斑。
楊玄感面露難色:「這事我作不了主啊,是我爹說你這人沒啥用,他連見都不想見你。」
楊玄感擺了擺手:「好啦,這事上你打草驚蛇了,靠這個血書也不可能打倒高熲!家父說了,你的能力還可以,但還沒達到我們府上非要你不可的地步,看在你這回對我說了實話的份上,這次就放你走,你好自為之吧。」楊玄感言罷站起了身,作勢欲走。
但楊玄感的這番話象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讓他一下子從美夢中回到了現實。
姬威趕緊說道:「越國公英明神武,見識超人,是小的考慮不周,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姬威咬了咬牙:「小的在東宮的時候負責東宮的營建,對裏面的機關暗道都一清二楚,小的還在楊勇的地下密室里通了兩根秘管,專門用來偷聽他在密室中的話,甚至還悄悄地挖了條通向東宮的地道。只要您需要,小的現在就畫給你。」
三個時辰后,楊玄感在屋中看著桌上的十幾頁紙,其中五六張是東宮的地圖,連地道和秘管都標得清清楚楚,其他紙上寫著京中一些大臣們的關係與情況,最後一頁紙的最後一行赫然寫著——王世充,兵部員外郎,大興城東門外五里處滿園,此人極有江湖背景,與現東宮中郎將段達關係非同一般。
楊玄感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分析果然不錯,看來你這人腦子還行,實話告訴你吧,那天我雖然在土地廟說過要帶你見阿大,但你也知道我阿大是何等身份,每天象你這種情況的想找他效力的沒一百也有八十,他老人家忙於政事,哪有空見你這種人?」
楊玄感大馬金刀地坐在那板凳上,笑眯眯地看著姬威,臉上還掛著一絲歉意:「姬先生,對不起啊,這兩天讓你受委屈了,實在是失禮失禮。」
楊玄和_圖_書感從姬威的身上抽出了劍,在他身上擦乾淨了血跡,他不想看到姬威的那張臉,飛起一腳把姬威的屍體踢得臉朝下,屋子裡瀰漫起一陣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小木屋中的那股子霉味,非常難聞。
姬威忙不迭地說著:「我寫,我寫!」他眼裡發著光,似乎能看到金錢美女在向自己招手。
楊玄感一手拎著馬燈,順便把隨身的佩劍放在了桌上,另一手提著板凳,走到了姬威的面前,放下了凳子,略一矮身,解開了姬威身上的繩索。
王世充哈哈一笑:「罷了罷了,不和你多扯這些,楊玄感,你我都是上過戰場,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這點血腥算不得什麼,你爹還可以聞著這股味道喝酒吃肉,談笑自若呢,男兒就是要有這種豪氣,不是嗎?」
楊玄感看了一眼高李二人,拔腿便走,遠遠地留下一句話:「高表仁,管好你自己,以後別給你爹再惹禍了。」
李百葯默然了半晌,開口道:「那姬威現在如何?越國公打算如何發落他?」
他沒有急著推門,而是在門上有節奏地敲了敲,三長兩短。只聽「吱呀」一聲,門從裏面被人打開,直接出現在楊玄感眼前的,正是單雄信那張遍布虯髯的紅色臉膛。
單雄信應了聲是,站在了門口,對著裏面喊了一聲:「張方,李平,都出來吧。」
姬威一臉諂笑,在一邊探著腦袋問道:「世子,這樣可還滿意?」
姬威不慌不忙地說道:「很簡單的事啊,如果世子想要小人的命,直接在那土地廟動手就是,用不著大費周章地帶小人來這裏。荒郊野外殺個人是最方便的,哪用得著再回到自己家裡,弄得不好收拾呢?」
「你恐怕還不知道吧,當年高熲滅陳時,有些人也跟皇上說他有意謀反,要皇上當心,直接就給皇上宰了,這也是昨天家父告訴我的。」
楊玄感「哦」了一聲,掩飾住心中的狂喜,裝著漠不關心地問道:「就你能知道什麼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
楊玄感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了遠處的林間小道中,高表仁的臉上肌肉在抖動著,雙眼通紅,兩隻拳頭握得緊緊的,連頭髮都要豎了起來,與楊玄感從小斗到現在也有十年了,今天算是輸得最慘的一次,連人格都輸了個乾淨。
楊玄感走進了院子,那柴門一下子被關上,他這才發現門後面還埋伏了兩名衛士,都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是刀出鞘,全神戒備著。
楊玄感的嘴角帶著一絲邪邪的微笑:「非常滿意!」
王世充的聲音從門外冷冷地傳了進來:「完事了?」
李高二人這輩子沒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但楊玄感說的話又是句句在理,讓他們無可辯駁,只能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所以你儘管告密出賣了太子,卻什麼好處也沒有,因為皇上不想再讓你這種賣主求榮的行為給人作示範。」
「可現在不一樣,楊勇已經給廢了,高熲也給免了官,但皇上又沒再繼續追究他們的罪,只想維持現狀,說明皇上對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不想追究了。」
王世充平靜地說道:「楊玄感,你是不是覺得你阿大升了尚書令,從此就可以號令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高表仁再也忍受不住,仰天長嘯一聲,聲音凄厲刺耳,李百葯在他身邊都無法忍受,捂住了耳朵。高表仁吼完后終於放聲大哭,似是要把滿腹的委屈與辛酸都順著淚水發泄出來……
楊玄感滿意地點了點頭,看那二人的架勢,如果外面進來的人沒有對上暗號,則直接就會擊殺來人,這二人是王世充特地調過來的在夜裡當暗樁的高手,楊玄感剛才甚至有些吃驚,自己居然沒感覺到門後有他們的氣息。
楊玄感一想到高熲用毒害過母親的事,更加來氣,回瞪著高表仁吼了起來:「你有啥不服氣的?不就是當不成郡馬,不能象以前那樣耀武揚威,失落了嗎?還有你,李百葯,你如果不是東宮太子舍人,而是一直跟著晉王,這次會寫這種東西?都別他娘的拿著無恥當高尚,我就是真的去告發你們兩個,也沒啥愧對良心的!」
姬威一把拉住楊玄感的腿:「世子啊,楊爺!小的還有用,您千萬賞小的一口飯吃。」
姬威臉色一變,心頭浮過一陣陰雲,這兩天他一直在思考,楊玄感那天一見面就把自己打暈,然後再關押於此地,他的用意何在?這會兒楊玄感居然主動把他心裏最害怕的事情給說了出來,著實讓他吃驚不小。
楊玄感今天布這個局就是要這些,眼下終於逼著姬威主動說出,但仍然冷冷地道:「家父現在太忙,沒空見你,要不你先把這些寫下來,一會我拿給家父后,讓他老人家定奪。」
單雄信一見楊玄感,便拱手道:「世子可來了。」
於是姬威急道:「世子啊,您千萬要和_圖_書跟越國公美言幾句!小的還是很有用的,昨天那帛書應該能幫著越國公把高熲徹底滅掉,以遂他多年的心愿。以後越國公想要對付什麼人,小的都能象這次一樣,做得漂漂亮亮的。」
楊玄感冷冷地說道:「怎麼殺他是我的事,你我有言在先,確保他死就行了,不是么?再說了,本來就是設計的姬威來你府上行竊,被家丁在黑夜中殺死,不用刀劍,而是用拳腳,這才反而容易讓人生疑呢,長安令屈突蓋又不是傻子。」
楊玄感罵完之後心情也舒暢了不少,緩了口氣,道:「大家立場不同,你們支持楊勇,我家支持楊廣,本無對錯,更無所謂忠奸!不用搞得好象自己就是替天行道的正義一方,別人就是禍國奸臣,我能理解你們失了權勢后的鬱悶,但不代表你們就真的是真理的化身。」
楊玄感對著那人吩咐道:「把高少爺的那幾位護衛全都放了,你們馬上撤回。今天的任務全部完成了,直接回府,不用等我。」那黑衣人行了個禮后急速奔出。
這裏也就一丈見方,本是儲藏柴火用的,這幾天臨時用作了關押姬威的私牢。為防萬一,房中的柴火全部被移走,整個屋中空蕩蕩的只有中央的一個木桌,四周放著兩條矮腳板凳。
姬威一下子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
「高表仁是高表仁,高熲是高熲,兩回事!照你這說法,楊勇也犯了事,是不是皇上也得自己擔責任?」
王世充微微一笑,指了指擺在門後面的一根木棒:「這東西不就是給你預備的么,家丁持刀劍上來就殺人,不太合理,你若是用棒子一下打殺了他,很正常。」
楊玄感看到他那泄氣的模樣,心中暗暗冷笑,繼續道:「所以這次你憑著這個什麼血書,皇上說不定看都不看,直接說你栽贓陷害,就把你給斬了!」
楊玄感來到了門外,警覺地向左右看了看,確定了自己身後沒有人跟隨後,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鑰匙,上前打開了那把鎖。
姬威聽了以後一下子急了,這兩天他一直想著楊素一定是要考驗一下自己,先看看自己的定力,再看看自己的機智,最後還要看看自己手中掌握的情報,才會決定收不收自己。
那姬威給綁了兩天,早已手腳麻木,這下得脫,一時間竟然無法站起,躺在地上一會揉胳膊一會捏腿的,過了好一陣才解開了蒙在眼睛上和塞在嘴巴里的兩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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