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恐懼的趙子玉

在那茶杯放下的時候,注意到那手指的上灰土,朱宜鋒的眉頭又是一皺,可待那滿是灰土的手離開時,茶碟的邊緣卻不見灰跡。
「好了,容我再想想,至於其它,等青子他們回來再說……」
「東家,你該不會真聽這小子胡言亂語吧!」
「東家,我聽林郁青說,離這幾十裡外的黃州城的碼頭比團風這邊可是大多了,要是實在不行,東家,你看是不是讓他帶上兩個人去一趟黃州?」
太平洋號一直都沒到,會不會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如此種種諸多的念頭一直在困擾著朱宜鋒,而更多的困擾卻是被困在這島上,雖說暫時這糧食還不用擔心,可困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出現問題。
因為戰亂的關係,這沿江的大船,大都已經逃往他處,至於殘留的那些小船,能不能安全的把自己還有銀子送回上海都個問題。更重要的是,將銀子分到那麼些小船上,他也不放心,那些銀子畢竟是冒著性命之危弄來的。
「真是的……那裡用得著那麼麻煩,直接挖個銀窖,把銀子擱進去便是了……」
也多虧了趙子玉當初是在飯店當跑堂的夥計,加上身個太小,才被留在這裏專門留在侍候東家,可對趙子玉來說,https://m.hetubook•com•com這卻也絕了想逃的念頭,畢竟,每一次,只要一看到東家,自然的就會想到那瀕臨死亡的感覺,被勒住脖頸的感覺,直到現在,仍絲毫不落的刻在趙子玉的腦海里。
「還有你這臉,也好好的洗洗,這髒兮兮的瞧著……算了……」
可沒有船怎麼離開?
「我知道不是辦法,但現在,你瞧瞧,這沒有大船,就是咱們想走,也不行!要是弄些小舢板,一陣風刮過來……」
李子淵不說還不當緊,他這麼一激,倒是激起了趙子玉的好強之心來,他瞧著眉頭緊皺的「惡人」看去,連忙為自己辯解。
瞧著他那手,朱宜鋒又一次叮囑一聲,抬起頭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那個灰頭灰腦的臉兒,臉上還帶著些粉刺,也就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一抬頭,瞧著他嚇的渾身顫抖的模樣,他隨即想到那天自己差點將他勒死的一幕,那語氣也就放緩了些。
眉頭微微一跳,朱宜鋒卻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是什麼地方?就在感覺詫異功夫,趙子玉像是注意到什麼似的,連忙繼續說道。
搖搖頭,不想再苛責這少年,當然現在也沒有那個心思關心這些的朱宜鋒,更關心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情是怎麼離開這裏。
「東,東家,喝、喝茶……」
幾乎是在趙子玉剛一下去,李子淵剛想要說話,就被朱宜鋒止住了。
「我說,子玉,你這手也洗洗……」
想到那陣狂風,想到另一個時空中長江上的強對流天氣帶來的船難,朱宜鋒只覺一陣心寒,那天要是船被吹翻了,而不被浪頭一送擱淺在江心洲邊,估計自己這小命現在也就跟著丟了,坐小船離開?
「行,我看就這麼辦吧!還有,子臨,你看那件事……」
「至於大船,你也瞧著了,這對面的團風的碼頭上,用望遠鏡能看清楚,別說是大船了,就連大點的漁船都尋不著一艘。」
嘴裏這般嘀咕著,雖說話聲不大,可卻依然隔著那屋帳布傳進了帳蓬里,聽著門外那帶著些川音的陝腔,李子淵的眉頭就是一皺。
又一次,李子淵看著東家,試著問道。
那沙啞的話聲在帳蓬內再次響起時,還讓朱宜鋒仔細打量了一下這灰頭灰臉的少年,最終還是擺了下手。
「東家……」
「子玉,你進來說!」
聽著他們在那裡討論著銀子怎麼辦諸如此類的話語,他忍不住暗嘲著,當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土老帽。不就www.hetubook.com.com是那麼點銀子嘛,看把他們給愁的。
趙子玉還真沒有那個膽量逃,剛開始不是沒有人試圖逃過,可是卻不是被抓了回來,就是被亂槍打死,這不,現在這帳外的口令,可不就是為了防止別人逃出去。
自己居然會問一個半大的小子。
「你,你才胡言亂語!」
逃嗎?
「這挖銀窖千百年存銀子可不都是如此,越是這般瞻前顧後的尋思著不知如何安置銀子,越容易讓人眼熱,等到所有人都知道那箱子里裝的是銀子了,到時候,自然也就後悔莫及……」
帳內的訓斥只讓趙子玉連忙把頭一縮,意識到自己現在身份的他那裡還敢再言語一聲。可有時候,他想不說,卻偏偏有人想讓他說。
這,不會當真困死在這島上吧!
「再說,船上的那麼些糧食,這麼多人吃,也就只夠大傢伙吃上四五日的,這俗話說,軍中無糧軍心不穩,東家你看……」
「至於那銀子如何守,這狡兔尚有三窟,更何況是其它?」
嗯?
似乎有那麼些道理?
莫說是旁人,就是李子淵自己呆在這江心洲上成天也是提心弔膽的,生怕萬一太平軍追了過來,到時候縱是有八個腦袋,恐怕也很難保住,他們臨走的時候,可是一炮把幾百和圖書萬兩銀子的槍炮都給燒了,若是被抓住了,那楊秀清縱是不將他們挫骨揚灰,恐怕也會把他們凌刀子活颳了。
若是這樣,還真不如……不如什麼?
「嗯……」
在東家和師爺談話的時候,趙子玉一直呆在帳蓬邊的爐子旁,幾麵糊著泥的葦牆擋住了寒風,也暖了他的身子,倦著身子想著家的他,聽著帳里的話聲。立即想到了那些箱子,那些箱子里到底裝了多少銀子,他不知道,也不關心,甚至對他來說,那些銀子,他甚至都根本就看不眼,畢竟每年到了年關將近,全國各地的分號的掌柜便押著銀車,帶著賬本來家裡結算當年賬目,所運銀兩要數人抬著銀子送進銀窖。這麼多年銀窖里裝了多少銀子,他不知道,可就那麼幾百個箱子,縱是全裝上銀子,他也看不上眼。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這地方,趕回上海。
「好了,你下去吧!」
衝著帳蓬外頭喊了一聲,待趙子玉進來之後,瞧著他那灰頭灰臉的模樣,朱宜鋒立即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病急亂投醫了。
帳蓬里,一個泥制的簡易火爐上,正燒著水,幾乎是在那水剛一燒開,坐在爐邊穿著棉襖的趙子玉就站起了身來,將茶壺置於一旁,等著hetubook.com.com茶水的溫度降下時,趙子玉又朝著帳蓬內的東家看去,瞧著他一副皺眉的模樣,心底便是一沉。
這可不是十里八里的。
皺著眉頭朱宜鋒沉思片刻,為什麼不放人離開?原因非常簡單——銀子,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在島上,若是放人離開的話,可是就這麼死守著也不是個辦法啊!就是不去找船,這糧食吃要是完了……朝著帳外看了一眼,看著那些在半調子洋人水手的調校下,踏著步子排著隊列浪費著體力的人們,朱宜鋒點了點頭。
等了片刻功夫,待那茶水的溫度降下來之後,趙子玉連忙將茶葉放進茶壺,略洗了一茶,然後倒上水給又泡了一會,方才端著茶給東家送了過去。
一聲算了,讓趙子玉長鬆了口氣,依如過去一般緊張兮兮的「哦哦……」的應著,可這也就是虛于應付罷了。
雖說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可是對這位差點殺了自己的東家,趙子玉依然有種發自骨子裡的恐懼,這說起話來,也是結結巴巴的。
會不會碰到什麼麻煩?
當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東家,這麼守下去,總不是個辦法,要不然,我看,咱們能不能想想辦法?」
可不是這個道理嘛!
「你個娃娃懂個什麼?窖好挖,挖過了總不能就把東西扔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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