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招安

剎那間,一撩長衫脆在地上王孚突然打定了主意,明擺著應該打開天窗說亮話的他,這會氣勢倒也有那麼些之先聲奪人,且不緊不慢說道:
先前自己還愁著黃州城欲得而不成,現在既然有人願意獻給自己,那豈不正好。現在自己的身份是什麼?
這,還真沒想到……王孚再次把頭叩的更低了,要是知道你是官,恐怕早就拿你的腦袋當投名狀了。
冷笑著,朱宜鋒取過降書,抽出信瓤,捋開讀了起來,讀罷將信照原痕折好,裝入信封,盯著跪在那的王孚問道。
「你說,陳書揚他是不是真心想投降?」
「好了,好了,要謝也是他陳書揚謝,這獻城之奇功,再怎麼著也能保他個正六品的頂戴吧!」
難怪黃州城裡的太平軍到現在還沒有棄城,弄了半天,是他們想要招安啊!這群鑽營之輩,可真是壞老子好事啊!
「你——叫甚麼名字?」
這是那?
羡慕,當然更多的卻還是嫉妒,就在王孚心底越發嫉妒的時候,朱宜鋒注意到對方的神態變化,心底暗自冷笑一聲,然後又微微向前一探,盯著跪在地上的王孚問道。
十年寒窗苦,為的不就是一個七品芝麻官嘛?而他陳書揚,就這麼簡單便得了一個正六品的品銜……
聽著耳邊的湖北口音,王孚倒是信了起來一個踉蹌才穩住了步,緩緩往前走著。其時和圖書天剛放亮,外邊明裡邊暗,好一陣他的眼睛才適應了,這對看清裡邊也是四個穿著號服的練勇分立而旁。至於那正堂「公案」則是一張八仙桌,坐在八仙桌后的那位「大老爺」,大個子相貌很是白凈,偏身坐在公案后,沒有穿公服,只戴了頂六合一統黑緞瓜皮帽,中間嵌著一塊漢白玉,卻也是一副一表堂堂的模樣。
「快把老子給放了,要不老子非得……」
「至於你嘛!王孚,你說,本官又該如何待你?」
猶自還在發愣的時候,王孚背後有人一搡,喝道。
不等他說完,一個話聲卻震得他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這降書上沒寫,可那字詞寫的是一個肉麻,這人啊,當初怎麼沒瞧見他有這樣的文筆?
「大老爺升堂羅——帶人犯!」
別說,只聽著這兩字王孚的心底便是一陣激動,難不成自己碰著官軍了?
心情大好的朱宜鋒衝著李子淵笑道。
「犯人醒了?」
「恭敬大人、賀喜大人!」
「這個機會不是不行,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當初投髮匪是為了謀一個出身,到了我這,也是為了一個出身……」
「子臨。」
不知過了多久,等王孚醒來的時候,他朝著左右看去,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堆滿乾糧的柴房中,儘管後腦勺疼痛難忍,但是他還是仔細打量著一下周hetubook.com•com圍的環境。
奶奶的……意識到自己被綁了票的王孚心裏頓時湧出一團火來,娘的……老子可是綁票的祖宗,居然被人給綁了,還是讓家黑店給綁了票!
怎麼了?
「自然是為大人您,只是草民不知大人威名,自是……」
「想招安,他就必須戴罪立功,你叫他立即撤出黃州城,本官需要在城外和他面談。」
「非但這黃州府復城之功垂手可得,又有招安悍匪為我用之奇功!大人何愁大事不成!」
「……現在將軍率仁義之師,欲對罪人所領烏合之眾進行清剿。久聞將軍用兵如神,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罪人聞威名而股顫,聽鼙鼓而心驚。經再三權衡,罪人慾棄暗投明,向將軍投降,從今後洗心革面,改惡從善,望將軍感念上天好生之德,化干戈為玉帛,以免生靈塗炭,罪人則任憑將軍發落,萬死不辭。」
「既然醒了還不快點押過去,大人要過堂了!」
下一瞬間,王孚才意識到自己碰到了什麼事——被綁票了!
「喂,人哪,有個喘氣的趁早把老子給放了,要不然小心老子把你的黑店給放火燒了……」
在說話的時候,王孚的話語裡帶著個「巧」,他甚至都沒有提本朝廷,而是只言道著「為大人甘腦塗地」,似乎他投降的不是朝廷而是眼前的這位不知姓名m.hetubook•com.com的大人。
跪在地上,在醒來后發現懷中的降書不見的王孚,心知對方肯定已經得到了降書,便再次叩頭說道道。
就在朱宜鋒心道著「老相識」們要壞自己好事時,眼前突的一亮,李子淵卻在一旁連聲恭敬起來。
冷笑著,朱宜鋒拿過那封信說道:
「這降書嘛,寫的到是很誠懇,可是不是發自真心,卻又是兩可,若是本大人命他攻打其他逆匪,他可願意去嗎?」
「大老爺」的反問讓王孚的心頭頓時一緊,正是因為不知要投那位大人,才會寫這封信,可這封信卻把他們的心思倒了個清楚,於是連忙解釋道。
得!
瞧起來似乎有些面熟,西邊坐著一位師爺,看著那有些面熟的大老爺,仔細認了才想起似乎前陣子在洋和尚寺里見過的那個——想到這,王孚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這人,這人當真是官軍?
這馬屁拍的,拍得誰?
這人可不就是老交情嘛,當初若是他們,恐怕自己也不會那般容易的搭上那條線!
守在門外的人話聲不大,可卻隱約的傳到屋內的王孚耳中,一聽有人,他又嚷嚷了起來。
仔細瞧一下這柴房,別的不說,就是這木樑,瞧著也不像是那過路店子,更不像山寨裡頭臨時搭出來的房子,這是那?
「回大老爺話,草民王孚叩見大人。」
就這麼簡單,王孚幾乎不敢相信自hetubook.com.com己的耳朵,他一面道著謝,一面卻在心裏嘀咕著,似乎有那裡不對,是那裡不對……
是誰綁了自己?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為我甘腦塗地?哼哼……」
「來,你來說說,接下來,這戲怎麼演?」
大人要過堂?
什麼大人?
「陳兄聞訊大人率領官軍進抵黃州剿匪,便惶惶不可終日,因此有心請求招安,還請大人賞草民等人一條活命,讓陳兄與草民能為大人出力、大人甘腦塗地……」
「咱們都是老熟人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恐怕打死你,也沒想到,老子是官吧!」
聽著屋子裡傳來的嚷嚷聲,李子淵問道院子里守著的衛兵,這衛兵現在全換上了號衣,無一例外的都是練勇的號衣,不過只是簡陋且單薄的罩衣,都是鎮子里的女人們連夜縫出來的,號衣中間的「勇」字,更是顯出了大家的身份——官軍,不,應該說是配合官軍剿匪的勇營。
「陳兄和在下都是真心的,還請大人給草民改過自新的機會。」
「大人但凡有所差遺,草民必當不惜全力為大人效命,還請大人恩許招安……」
用詢問的目光看看李子淵,見他點頭,朱宜鋒便將案上鐵尺一拍,沉啞著嗓子問道:
暗自提了一口氣,王孚在堂中站定了,他知道,眼前這一關,若是過不去,恐怕今天這命就非得交待在這了。
那人,難道不是開黑hetubook.com.com店的?還有……
李子淵是個聰明人,他只是藉著「恭喜」略點了一下,然後便不再言語了,這是作為幕僚的最起碼的常識,不能掩蓋東主的「才智」,而經由他這麼一點,朱宜鋒立即意識到機會就在眼前。
「得了!」
「師爺,人醒有一會了,一直擱那嚷著!」
「那降書想來大人已經看過了……」
「招安不是不行,你回去告訴陳書揚!」
大人的話傳入王孚的耳中,只讓他心底猛然一顫,正六品!
「安徽徽州人,原是商人,卻誤入匪路,后受門下之人脅迫,又誤入歧途,于武昌從逆,現於前軍師帥陳書揚門下任前軍旅帥……」
「你這信上,可是只有將軍,而沒有那位大人,不知你準備降的是誰?又是為那位大人甘腦塗地!」
用力一擺手,朱宜鋒盯著越跪越低的王孚說道。
話聲稍稍一頓,朱宜鋒說道。
王孚這般嚷喊著,那邊卻沒有人理解他,只是將他整個人捆在那,嚷嚷了幾句,見門外沒有了動靜,王孚心底不由的暗自敲起鼓來,這事似乎透著古怪,按道理來說,這年月,兵荒馬亂雖說會有黑店,可也不至於設在官道上不是,萬一官軍或者造反的打了過來,別人沒綁著,店反倒是先給燒了。
「丟你媽!叫你過堂沒聽見?」
對,自己只想借官兵的皮去嚇退黃州城內的太平軍,卻忘了這皮還有另一番用處。
是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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