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武昌父母

張子鵬的話到也有那麼幾分道理,畢竟這發逆已經沿江而下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也就是江北,因為無欽差大人所率精銳的追擊,所以還有那麼些許殘兵,這點殘兵在張子鵬眼裡,不過是他「謀以晉身」的憑仗罷了。
就在這些衙役、丁勇們求著神佛保佑的時候,穿著一身官衣的徐世梁在史師爺等人的陪同下上了城牆來,見大人來了,張子鵬等人連忙迎了過去。
城上的衙役、丁勇更是在心裏向神佛祈求著,祈求著神佛保佑,保佑逆匪不攻城,大傢伙不用賣命。
不待王得功那位衙門班頭把話說完,張子鵬便連聲說道。
「如來佛祖、南海觀世音菩薩……」
「大、大人……」
「現在賊兵方至,其主力尚在渡江,還請大人開城,准學生於領城中練勇打其個措手不及,以護我武昌!」
往城下看去,縱是原本看起來極為冷靜的史聽濤也是只覺得後背冷汗直流,汗毛頓時堅了起來——城下曠野中成千上萬能名逆匪,行列分明地站在那裡。雖然他們身上沒穿任何甲胄。卻個個抬頭挺胸,身體豎得如標槍一樣筆直。人似標槍,人握紅纓,那江風一吹,吹來的卻是一陣肅殺之色,令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過無不是只覺一陣膽寒。
師爺的話更是讓徐世梁那張圓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只聽他不住的喃喃道。
「不可,不可,我身為武昌之父母,豈能不顧武昌父老鄉親之性命,若是惹惱逆匪,逆匪震怒之下那可是玉石俱焚啊!雲達,你,你是武昌之人,焉能,焉能如此狠毒,來,來人,給,給我把雲達押下去……」
實際上,對於張子鵬而言,對那位徐知縣可謂是頗為微詞,別的不說,就是那日假送糧草之名,把他眶騙出城,而後避鄉間水上「以保糧草」的舉動,便令其不滿,可無論如何,對方是官,而他不過只是一個舉人,縱是有百般的不滿,他也不敢表露出來。
「哎呀我的娘啊……」
「大人,賊逆主力已經欽差大臣所逐,這不過只是江北發逆殘部偏師,只需加以重創,既可便其窺視之心……」
但現在,看著台下的賊寇,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城殺敵,趁其立足不穩之時,半渡而擊,將其敗於城下。雖說他未曾學過兵法,可卻也知道「半渡而擊」的典故。但他身邊的那些衙役、丁勇卻沒https://m.hetubook.com.com有他那般的豪邁。個個無不是面色煞白的瞧著不斷增加的賊逆,那一個個的心底都敲起了鼓來。
「大人,還請大人讓我等出城……」
更讓城上諸人驚訝的恐怕還是那邁著整齊劃一的步子,不斷于城牆前方兩百步開外集結成在方陣的小方隊,那一板一眼的動作,落在城牆上眾人的眼中,完全成了精銳的象徵,絕非什麼烏合之眾。
完了!
被嚇的面無血色的徐世梁聽著張子鵬的話,心底甚至浮現出一個想把其扔下城去的念頭來,甚至這會他連師爺都懷疑上了,什麼據城而守,只需死戰數日,發逆殘部自然不戰而潰,可現在看去,那些人那裡是什麼殘部,就是朝廷的精銳,也不見得比得上人家的隊伍整齊。
城牆上的縣主薄魏良暗自數了一下,居然有十門之多,瞧著那需要數頭騾馬方才拖動的鐵炮,再看著這長著荒草的破牆,魏良的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大人,還請大人准在下出城迎敵,只消……」
這下全完了,右是賊逆用炮一轟……那武昌府城都經不起炮轟,更何況是這武昌縣?
知縣大人的怯懦模樣,讓張子鵬心裏一緊,他連忙抱https://m.hetubook.com.com拳說道。
不待張子鵬說完,被那炮擊嚇的臉色煞白的徐世梁那裡有一絲抵抗的勇氣,那雙平素眯成縫兒的眼睛卻猛得一睜,大聲嚷喊道。
突然的一聲尖叫,打斷了張子鵬的話語,那朝著城外看去的徐世梁這會只覺一陣頭暈目眩,那胯間一松,甚至差點嚇尿出來。
突然的炮擊,只讓城牆上的眾人心頭一緊,張子鵬更是緊張的再次請求道。
「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
「一、二、三……」
就在他話聲落下的時候,一陣震耳欲聾的炮聲便在城下響了起來,下一瞬間,那城門上的角樓立即發出一陣撞擊聲,在猛烈的撞擊聲中,角樓的木樑、石柱立即崩飛坍塌起來,32磅重的實心彈狠狠的砸中了城上望樓,在砸碎望樓一角的同時,又砸碎了半堵牆來,瞧著那變了形的望樓,眾人腦海中所浮現的卻是被轟的粉碎的城牆。
嘴唇微顫著,徐世梁這會甚至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只是不住的輕語道。
嘴裏念叨著,史聽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年前,還未做師爺時,他曾去過一次定海,那會定海還被洋人佔著,在定海他自然見過洋槍、洋炮,當然還有那洋人的hetubook.com.com行軍步陣,可不就是眼前這陣勢。
「出城……」
「這,這是洋人練的精兵,就是來幾萬綠營,也不夠人家打的……」
這也難怪,在過去的近十幾天里,這些新兵們也就練成了站軍姿和隊列行進這兩項。至於其它的包括陣列轉換頂多也就是知道,嚴格來說甚至還連門兒都沒有摸到。拉上戰場之後未必見得了真章。但是這般乍看上去,卻著實令人眼前一亮,絕對的中看,尤其是對於這個時代的國人而言更是如此。
「炳奇,你,你莫害我啊……」
作為城中大戶的張子鵬深知若是這武昌縣城若為賊人所破,他家中必定遭劫,所以早在一個多月前,在得到大人准許后,他既招募碼頭苦力組成練勇,雖說他只是一普通秀才,可近四百練勇卻也練的有模有樣。
正當眾人為這中看的陣地嚇的不知所以時,接下來的一幕卻更是讓他們那臉色變得越發煞白起來——一門門大炮被推至四個方陣之間。
不過與尋常的丁勇在那裡祈求老天保佑不同,城牆上的張子鵬看見城外「賊逆」,雖說「賊逆」勢大,可在他眼裡看到了卻是報效皇上、朝廷的時機,在這一瞬間,那江上吹來的寒風一吹,那蕭瑟之感,甚至讓他想生出和_圖_書幾分豪邁之感,那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戰國策·燕策三》的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豪邁。
「我的天,那,那定是洋炮吧……還有,他們手裡的,沒,沒準是洋槍……」
而上次徐世梁之所以敢離城「送糧」,憑的就是這四百丁勇,這會見賊逆臨城,張子鵬想到的是下城與敵撕殺一番以護鄉里,當然更重要的是保護家人,畢竟現在家人具已有鄉下返回城中,萬一這城破的話,妻女豈不盡淪敵手?
只見那地頭上,儘是黑壓壓的「賊寇」對於這些丁勇來說,別的不說,單就是瞧著那數量,便足以讓他們為之心寒,國人打仗講究的是氣、是勢,而這仗還沒把,對方非但把氣給奪走了,同樣也把那勢給悉數全破了。
對於目睹過朝廷精銳之師凌亂的徐世梁等人而言,落在他們眼裡,這便是精銳中的精銳。
此時的武昌縣城門緊閉,那城牆上的衙役和臨時募來的丁勇,無不是神情恐惶的瞧著城廂外的鎮邊的被積雪覆蓋的田間地頭。
「這,雲達,你看看,這,這那裡偏師,分,分明是發逆精銳。」
「難怪,難怪那麼快,就,就下了武昌,難怪欽差大臣這一路是追而不擊,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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