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一起去

「是我啊,是阿旺啊,富財叔……」
「哇!」
朱富財再一瞧,可不是嘛,這灰頭灰臉的乞丐可不就是阿旺啊。
「旺子叔,你哭個啥?」
「你,你這個咋了,我可沒打你,咱不帶……」
「太太,這形勢夫人您也知道,目前數十萬髮匪圍攻江寧,據逃過來的人說,整個江面上儘是髮匪之船,非是在下無意出船,只是這船無法通過江寧,在下……」
「少爺,少爺他……」
「富財,你先帶阿旺去梳洗一下,嗯,再派人去請習先生過來。」
「富財叔,富財叔……」
突然,院子里傳一聲泣聲,是徐靈芸,在屋子裡的她聽著外面的亂聲出來時,恰好聽到了這句話。
終於回到家了!
朱富財又豈不知道少奶奶為何讓他去,是害怕習之墨像上一次一樣,半途而返,那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這,這就是上海縣!
瞧著衣衫襤褸的叫化子,朱富財先是一愣,嘴裏嚷嚷著。
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要著飯,朝上海走著,他是朱家的家僕,當初若是沒有老爺,他朱旺保不齊早都餓死了,朱家養了他,他要報這個恩,就是死,也得把和-圖-書信送給少奶奶。
「習先生,按道理來說,我一個婦道人家是不應插手行里的事情,可現在少爺困於黃州,急待您去搭救,若是再拖下去……」
好幾次,他差一點死了,可他沒想到,臨近家門的時候,就在上海城外,他又一次病倒了,這一病便是三四天,發燒燒的人都糊塗了,若不是幾個小乞丐救下了他,沒準他這命就丟在這家門口了。
「旺子叔,咱……」
「沒有就好!太太,什麼話也甭說了,既然東家信得過我習某,習某便不會虧了這份信任,我這派人去碼頭,通過船起航,去黃州把東家接回來!」
習之墨這般一說,徐靈芸方才停住哭泣,也不看他,眼睛只怔怔瞪著前方,好一會她才說道。
不等習之墨拒絕完,他的話就被徐靈芸給打斷了。
「阿旺!」
「太太,剛才這信您還告訴過別人嗎?」
就在甘倉滿面窘態的拉著朱旺的時候,卻只聽著朱旺猛的敲起了門來。門敲的很是用力,以至於甘倉等人無不是連忙閃到一邊去,生怕被人收拾了,他們可是見過這家的門房,那可是膀大腰圓的漢m•hetubook.com.com子。
徐靈芸連忙跑到門邊,不顧朱旺身上的臭氣薰人,急急的問道。
「沒,沒事,少爺讓我給少奶奶,帶,帶封信……」
「富財,您和習先生一起去,無論如何都要把少爺接回來!知道嗎?」
少奶奶的話讓朱富財急的直跺腳,最後痛聲說道:
急匆匆的展開信,信報的是平安,終於,在夫君離開一個月後,徐靈芸得到夫君的消息,在這一瞬間,那陰鬱的天空像被陽光碟機散似的,讓她整個人變得歡快起來。待看完夫君的信后,她卻又沉默了,信雖報的是平安,但信中的內容,卻怎麼也讓人放心不下。
不等甘倉說話,那門便打開了,一個高出朱旺的漢子站在門邊。
朱旺擦了一把眼淚,人便朝著家裡走過去,而甘倉卻是認了出來,這不是那戶好心人的家嘛,從那次送了一封信,在這裏吃了一頓飽飯後,每次他餓極了便會來這,只要敲敲門,院里的人就會送出一碗飯來,後來他發現只要是乞丐上門,他們家總會施捨些許飯菜,縱是飯菜沒有了,也會送上幾文錢。
「少奶奶,我知道了,我去,我和-圖-書去還不行嗎?可少奶奶,您……」
「快,快把信給我……」
「你這是怎麼了?」
被抓住雙臂的朱旺結結巴巴的話更是加重了朱富財的疑惑,就在朱富財整個人近乎失魂落魄的時候,朱旺的話傳到了他的耳中。
瞧著朱旺的模樣,朱富財的心頭頓時一慌,他立即想到了少爺。
話只說了一半,徐靈芸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泣不成聲道。
「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就在朱富財一邊罵咧著一邊數銅板準備打發這叫花子的時候,只見這叫花子嗚哇放聲大哭起來。
「富財,你不要糊塗,少爺就是朱家的天,沒有了少爺,也就沒有了朱家,只剩下我這麼一個婦道人家,又豈能守得住朱家?你若不能把少爺接回來,老爺一定會死不瞑目!」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有你這麼要飯的嘛,要不是少奶奶……」
「小倉,以後你和南南他們再也用著挨餓了……」
幾乎是走進巷道口的時候,遠遠的瞧著掛在門前的燈籠,淚瞬間便濕了朱旺的眼睛。
思索了好一會,徐靈芸才搖了搖頭說道。
注視著眼前的這座城市。
「少爺,少爺怎麼m.hetubook•com.com了?朱旺,快告訴我,少爺在那!」
「旺子叔,咱今個就,就別去了,我,我今天才,才去過,還,還得了四文錢哩……」
刺骨的寒風中,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望著遠處的城牆,這頂一頭塵垢凝結鳥窠般的亂髮,和滿腮連鬢鬍子,瘺著腰的乞丐瞧著和其它地方的乞丐沒什麼不同,不過若是有人注意的話,可以看到,他的那雙眼睛中閃動著激動。
差不多等了近一個鐘頭,在朱家的客廳里,在貼身丫環和朱富財的陪同下,徐靈芸見了習之墨,簡單的客氣之後,徐靈芸將朱宜鋒的信交給了他,接過信,習之墨簡單的看了一眼,心裏咯噔一聲,一時間居然不知如何是好,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這戶人家是真正的良善人家。
「少奶奶,信,少爺的信!」
這一路上經歷了多少磨難,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乘的船在安慶為太平軍奪取,若不是他逃的快,直接跳入江中,恐怕自己也會被太平軍給裹脅了,好不容易游到江南,卻又被官軍洗劫一番,以至於身無分文,若非那些官軍發了善心,沒準他現在已經是身首異處了。
那喊聲中不知含著多少和圖書委屈。
此時的朱旺卻是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這一路上,冷了他就睡在臭氣衝天的乞丐窩裡,衣衫襤褸的他和那些流民一樣,在官道上似行屍走肉似的走著,像只野狗似的旁人丟掉的飯食里找東西吃,每到夜晚他會孤零零躺在那裡,忍受著寒風,想象著家裡的燒酒、米飯。
一把抓住朱旺,朱富財大聲喊問道,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的心底完全被前所未有的後悔所籠罩了,為什麼沒有跟少爺一起去,若是一起去了,少爺……
按朱富財的想法,他自然想去接少爺,可那邊畢竟還有少爺的吩咐,少爺之所以把他留在家裡就是為了保護太太。
聽太太這麼一說,習之墨暗自鬆了一口氣,想了一會,像是下定決心似地說道:
「若是不行……我便是自己個乘船去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少爺一個人困在那!」
甘倉,瞧著身邊的旺子叔,忍不住嘟嚷著。
「少奶奶,少爺臨走的時候,特意交待我……」
「信,信呢?」
我回家了!
被徐靈芸這般一說,被逼的無以躲身的習之墨,思索片刻后猛的一咬牙說道:
「太太,此事萬萬不可……」
「還未告訴其它人!」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