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戰爭與和平
第三十章 左右為難

史迪揚猛一抬頭道:「啊?」
我回頭一看見是史迪揚:「大哥?你怎麼沒回厲州?」
我撇撇嘴道:「又不是屠龍刀。」
我一指史迪揚道:「這中間我大哥功不可沒,不是他力排眾議,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
我隨手把劍往前一遞道:「您?」
史迪揚用更低的聲音道:「我看我們是不是提前去告訴她一聲,一來讓她準備準備,二來大家以後就是盟友了,我們去道聲恭喜也是應該的。」
史迪揚低著個頭看不見他表情,腳尖不住地踢著小石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我是說……祖父同意結盟的事情那……那個蘇競還不知道吧?」
史存道搖搖頭道:「我之所以答應結盟,是感覺到趙芳華還算有誠意,她既知道你是劍神轉世,要是還想打我們洪烈帝國的歪主意那就太不明智了,況且我總得給你個面子,你現在身份特殊,失信於人已不是你個人榮辱。」
蘇競淡然一笑,不置可否道:「以他的身家和背景,洪烈帝國應該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他才對。」關於這個一開始我也很好奇,史迪揚30多歲了還沒有娶妻,這在古代似乎是很罕見的事情,後來才了解到,史家向來有晚婚的傳統,這也不難理解,史家列祖列宗開始都是在軍中服役,而且個個位高權重,不免一心都撲在軍國大事上,從近三代來看,史存道和史馳史動三兄弟都是晚婚晚子,所以到了史迪揚這一輩30啷噹歲也就不算什麼,不過史家子弟都是香餑餑,以前除了廢柴老五,來給揚威齊州四兄弟提親的人每個月都有那麼十幾撥。當然,女孩兒是另外一回事,她們既不能從政又不能從軍,所以還是同普通人家一樣早早嫁出去了事,史存道這才要把史迪佳許給顧德彪。
這場會議鬧到後來其實是不歡而散的,一群將軍吹了半天牛B,最後被我一通炮火滅得灰頭土臉,還是答應了女兒國的盟約——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的,和_圖_書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了半天不見絲毫效果,最後居然靠撒潑放賴達到了目的……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話說有一次我特想買一個變形金剛,求了老爹半天始終不肯答應,他當然不是缺錢,我那個老爹大家也知道,乾的是混子的事卻有一顆文藝的心,大概是從哪本雜誌上看說男孩不能嬌生慣養,我死纏爛打又是保證今後好好學習又是答應每天幫孟姨洗碗,老爹一直不鬆口,最後把我惹急了,揚言要再不給我買我就離家出走,結果第二天一套足有電視機那麼高的變形金剛就出現在了我的桌子上,由此可見,這世上沒有達不到的目的,只是你用錯了方法——對付2B青年就不能用文藝的招兒!而且雖然說人不能躺在功勞簿上喘息,但我這功勞簿非比尋常,已經達到了裹腳布的長度,還是夠我喘息一陣子的……
眾人紛紛步出大帳,我剛要走就聽史存道道:「五郎你留下!」我只得停下腳步,眼見別人都出去了,我尷尬道:「嘿嘿,爺爺找我有事?」
這時就聽蘇競的聲音道:「劍神先生駕到,蘇競有失遠迎。」原來這麼會工夫她已經接出來了,她原先大概是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來,正皺著眉頭,史迪揚一看她那表情更慌了,低著頭道:「不不,是我們冒昧叨擾了。」
史存道冷哼一聲道:「少跟我說這些大道理!」他斜睨著我道,「那個蘇競你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吧?」
我委屈道:「我這不是陪著我大哥才來的嗎?」說著我哼哼起了《左右為難》,「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左右都不是為難了自己……」
正事說完,史存道便和我閑聊了幾句,我見他眼光一直在我手上來回踅摸,低頭一看,原來是在看那把青玄劍,這劍名頭非常大,前世劍神死之後它已經成為一種象徵獨立於世,而史存道對武器的熱愛也達到了偏執的程度,記得他八十大壽那天史迪揚請吳黑子的hetubook.com•com後人為他打造了一柄寶刀,吳黑子即為鑄造青玄劍的鑄劍師,雖非他親手所做,人們也為之驚艷不已,史存道更是愛若至寶,今天親眼見到了青玄劍,激動的心情可想而知。
蘇競輕輕舒了一口氣道:「這可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我苦笑道:「爺爺聖明,什麼也瞞不過您。」
蘇競點了點頭道:「哦。」
我訥訥道:「既然您知道了,為什麼還肯答應?」我嚇了一跳道,「您不是要將計就計吧?」
史存道嗔怒地瞪了我一眼道:「當初你力劈駱駝山,女兒國的飛鳳軍就在十八國邊界上,趙芳華識破你身份以後自然要將你奉為座上賓,百般逢迎,她想同我們洪烈帝國結盟的意圖早在那時就在你這埋下了種子,我說得沒錯吧?」
我剛走出中軍帳就聽角落裡有人在低低地喊我:「五弟,五弟!」
史存道點點頭道:「這個趙芳華果然不簡單,她知道你是我的孫子,又推測出假以時日你必定成為我軍中新貴,這麼多年來女兒國一心想同我們結盟,趙芳華便藉機把這步暗棋早早安排好,可見此人心計深遠,我看你鬼鬼祟祟,卻又一口咬定結盟的事不放,這才想到這一步——那些託辭也是她教你說的吧?」
史迪揚含混道:「呃,我晚走一會。」
我自知失口,再想否認已經來不及了,我心下一片混亂,以為史存道已經識破了我的底細,不由得緊張道:「你還知道多少?」只要史存道稍露敵意,我已做好打算立刻衝出大營,拉上蘇競逃之夭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史存道道:「而你則滿口子答應了下來,甚至打了包票,這也沒錯吧?」
我感慨道:「就差躺地上撒潑了,還有,史存道推測我們在駱駝山見過面了,以後不用遮遮掩掩的了——」我用肩膀碰了碰蘇競道,「別光說這個了,說說你對我大哥的感覺嘛。」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道:「謝謝爺爺,難怪人和*圖*書家都說當孫子比當爺爺好,當孫子的捅了婁子還有爺爺給殿後背黑鍋,反過來就不行了。」
「因為只有齊心協……」
蘇競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說道:「其實力排眾議那個是你對嗎?」
史存道眼角也有了笑意,但隨即正色道:「五郎你記住,這種事情下不為例,以後遇事必須多想一步,現在軍心穩定全繫於你一身,皇上的意思也很明確,最多5年你就將是整個洪烈軍的統帥,你總這麼莽莽撞撞的我怎麼放心把軍隊交給你?」
「應該是不知道,怎麼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史迪揚這個樣子,這位史家的長房長孫頗有乃父之風,向來老成持重端莊沉穩,今天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唯唯諾諾,我雖然也不是什麼情場老手,可是旁觀者清,也明白出了什麼狀況,我情緒複雜道:「大哥……」
史存道大氣不敢出,好像生怕呵出的氣褻瀆了劍體一樣,慢慢把劍歸回鞘內這才瞪我一眼道:「胡說八道!青玄劍豈是能胡亂開玩笑的!」他把劍重新放回我手上認真道,「這劍你務必好好保管,有朝一日說不定你能拿著它號令天下豪傑以為我洪烈所用。」
我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擦了一把汗道:「這……沒錯。」
蘇競這才正了正神色道:「原來是史將軍。」
史迪揚掙扎道:「下次,下次吧……」
這一來就更壞了,凡事就怕一個「哦」字,從有QQ那天起,這個字就被奉為聊天殺手,因為不管對方說什麼,回答一個哦都可算作一種回應,表示你知道了看見了,不過潛在的意思誰都明白,它其實是說本人沒興趣、不感冒,比如同學聚會你跟一個當初你暗戀了人家很久的女同學說:我公司明天上市。對方回答一個哦,保准你什麼成就感都灰飛煙滅;換一種情況,你說你在五環外某地下商場公廁邊上擺了一個老北京布鞋攤兒,對方來一句:呀,真的呀,哪天我去光顧你可得給我老同學折扣呀,和圖書照樣說得你眉飛色舞色賊心不死色心又起,前面那種就是典型的不會聊,要麼就是人家已經有十幾個上市公司了,要麼就是在公廁邊上擺了一個老布鞋攤兒已經心死如燈滅了,反正是對你沒想法。
史迪揚不住道:「哪裡哪裡……」他一激動一連串都是這兩個字,當蘇競說到「精誠合作」時他仍然在說「哪裡哪裡」,在外人聽來固然是不倫不類,連我們三個人也覺得滑稽,蘇競終於忍不住展顏一笑,隨即我和史迪揚也笑了起來。這麼一來氣氛緩和了很多,史迪揚偷偷瞄了蘇競一眼,一時又找不到話說,只得抱拳道:「在下還有軍務在身,就此告辭。」
蘇競用目光向我詢問,我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大哥史迪揚,現在在先鋒營任職。」
我悚然一驚,下意識道:「你怎麼知道?」
大事已定,史存道便命普奇雄和史動史馳各歸本部以繼續防止黑吉斯攻城,而他打算在明天舉行結盟儀式,因為需要我在場,所以我也就暫時留在了信州。
我嘆了口氣道:「哎,沒什麼,那咱們就一塊走吧。」
蘇競這麼一哦,史迪揚更加自慚形穢,訥訥地不知該說什麼了。其實這倒不是蘇競勢利還是怎麼的,她這個人也不會應酬交際,再則,她在女兒國每天都被帝王將相迎來送往,在她眼裡根本沒有什麼貴賤的概念,史迪揚是四品也好,是王子也好,充其量也就只能換來一個「哦」字。
我托起下巴饒有興趣地說:「你自己去不是一樣嗎?拉著我幹什麼?」
史存道猶豫了一下這才雙手捧過,鄭重地按住劍柄將劍身緩緩抽出劍鞘,不由得贊道:「好劍!」在我眼它無非就是一把光亮光亮的長劍,見史存道搞這麼嚴重,笑嘻嘻道:「您要是真喜歡拿煙袋跟我換怎麼樣?」
史存道一拍桌子:「我早就該想到這一點了,我問你,不單蘇競,你是不是連趙芳華也見過了?」
我們兩個肩並肩走向館驛,一路上史迪揚一句話也和*圖*書不說,就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默默無語,而且臉越來越紅,等我剛通報了驛隸說我們來拜訪的時候,史迪揚的臉已經紅得要滴出血來,他忽然無措道:「我看我還是不進去了。」說著轉身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道:「來都來了你怕什麼?」
我跟在蘇競屁股後頭追問道:「別打岔,就說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
蘇競沖史迪揚微一頷首道:「如此多謝了,其實這件事對我們兩國都有益處,希望從此以後我們能精誠合作共抗黑吉斯。」
史存道語調放緩道:「這些年你在史家遭盡了白眼和冷遇,乍一有人對你加意奉承便失了方寸,什麼都顧不上想了,說起來這也怨不得你,爺爺和你爹都有責任。」
史迪揚道:「不敢,只是區區一個四品俾將。」
「你找我有事嗎?」
蘇競也不客套,點了點頭,和史迪揚拱手作別,史迪揚如釋重負又依依不捨,終究不敢再回頭看一眼,逃難一樣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恍然道:「直到剛才我反應過來他為什麼幫著你說話——他是怕以後見不到你呀。」
我見氣氛有點尷尬,忙引開話題道:「蘇劍神,貴國同我國結盟的事情我爺爺已經同意了。」
史迪揚埋著頭道:「你和她都是劍神,一起去顯得鄭重一點。」
我憨笑兩聲沒有應這個茬兒,心說5年以後我還說不定在哪呢,您這軍隊還是交給您真孫子吧,就算我把洪烈帝國伺候舒服了也沒這野心——孤寡老人臨終把房留給保姆兒女還要打官司呢,我這情況史家人不得把我龍家祖墳扒了?
我只好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沒錯。」一邊也真有幾分佩服史存道,雖然他的猜測離事實還有一定距離,但是老頭還是比我想的要難騙,話說回來,我這點本事跟人家玩到底是還嫩得很。
史存道盯著我嚴肅道:「為什麼你力主結盟?」
「無聊!」蘇競一轉身走了,隨即對我說:「以後沒事你不要老來找我,你就不怕引人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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