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在轉到身後的時候,裴辰的確是切實的「看見」了另一個青袍黑髮,赤眸如血的人,金色的時鐘之瞳在滴答滴答的走時,兩雙眸子在對上的一瞬間,同樣的金色錶盤似乎完成了對時的任務一般,突然所有的指針幅度、刻度指向都變得完全一致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直直的「盯」著彷彿是自己鏡面的倒影的另一個自己,裴辰感覺到有種無力的感覺,彷彿心靈的空虛重新出現,感情再次被洗刷得幾乎流失殆盡化作神性的冷漠那樣,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徒勞而無意義。
一瞬間,在聖杯的加持下、裴辰的心象世界的刻意壓制下,以及之前的多處暴露的線索指引下,所有人的思想方向都被誤導了。而且這一刻,藉助龐大的增幅加持,奈亞子的確將自己的某些特性光環發揮到了極致,一瞬間製造出了連六星級人物的思考都會被凍結住的恐怖壓力。
然而這個鬼地方什麼都沒有,絕對的空虛死寂,一片虛無。
現在重新被傳送回到這裏,近距離觀看頒獎儀式,看著那個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都已經完全改變甚至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了的聖杯,格尼維爾只覺得內心深處一片茫然,驚慌失措的四下張望,孤獨而又無助險些當場哭出來。
白起對此一向都是嗤之以鼻。
——然而語氣神態都與裴辰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但是沒想到的是這兩人竟然神奇的又在場外碰面了,而且不出意外的也打了起來。這倒是不能夠說他們完全不中用、毫無幫助了,因為阿爾卡特和白起廝殺,以命換命的時候,沃班侯爵也是拖著慘烈的傷勢和草薙護堂對砍。
在其最中心處的凸起底座之上,是緊緊扣住的聖杯,如同孩童一般的高度,整體由黃金所鑄,杯口處的咒力光芒滿溢流出。那種磅礴的能量波動隔著這麼遠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完全沒有神物自晦的一丁點兒特徵表現。
這本應該是月世界當中的精靈、惡魔才能操使的能力,但是經過長年累月能夠創造出個人心象世界的魔術完成,一部分上級施術者將打造「固有結界」變成可能。而且條條大路通羅馬,三千大道八百旁門,想要完成一個目標可不只有一種方法能夠達成。
怎麼來到這裏了?
難道說自己兩人現在竟然是以平面的二維影像方式存在著的?只是畫中人不會理解自己的狀態有什麼問題,所以自己一直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不過……
「……歡迎來到萬有全無的根源之渦,一切原因捲動的場所……順帶一提,我一直都在等你,或者說等我自己。」
只要不解放死河,不被敵人一擊徹底殺死絕對本質的話,那麼自己就和-圖-書是同級之中幾乎沒有可能被打倒的怪物。雖然思維人格越發的混亂,但是他卻死死的貫徹了這個行動方針,並且打算接下來絕對不能夠動搖。
數以億計的「命」,就算是正面對戰自己不是對手,他還真的不相信有誰能夠徹底的殺死自己,除非是掌握到了禁忌奧秘的人物出手,針對自身的存在進行攻擊與破壞,但是那又怎麼可能?!
黑長直少女和羅濠教主略微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卻沒有任何的風景與物體出現在視線之中,確切的說根本就是連稜線都沒有,只有一片白茫茫的概念。稍微不注意的話就連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只有一直維持著剛剛進來的方位才行。
——這算是什麼回事?!就算是奈亞子那裡不說,就連自己的真身都還是在戰場上的呢!!
這個世界本身也是有著聖杯戰爭的概念的,否則的話那些劇情人物不會接受的這麼快。歐洲那邊就發生了兩次聖杯戰爭,最近的一次還是在六年之前,格尼維爾當時被黑王子阿雷克識破了伎倆,不但喪失了聖杯中儲蓄的咒力,還因為確認到最後之王並不是亞瑟王而陷入半癲狂的狀態。
他們本身就對自己過早的退場感覺到不滿,而且都被剝奪了一部分的神力,損失了一兩個的權能,不但什麼都沒有撈到自己還損失了一筆。這怎麼可能甘心,現在的話突然都被轉移到了這裏,就連蘊含著磅礴的咒力的聖杯都出現了,他們自然是開始眼神不善起來。
長嘆了口氣,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抬起頭來看著另一個自己:「……我是誰?誰是我?!」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肯定一切的同時又在否定一切,永恆的黑暗虛無,能夠注視的只有自我。
他只記得自己在分神操作著聖杯的情況,將所有參賽者都給拉入了自己的心象世界之中。再然後,就在聖杯儀式的完成的那一個瞬間,他想要接助那些傢伙的力量將奈亞子從聖杯內部傳送出來,製造一個「外神剛剛探過來觸鬚就被他們聯手逼回去」的錯覺的時候,就被拉入了這個鬼地方?!
越想越是心驚,再聯想到之前的可疑事迹、線索,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透出的詭異和某些不太讓人愉快的推論,少女幾乎忍不住就想要轉頭逃跑。不過想到這個鬼地方很可能是某個設定詭異的心象結界當中,根本就無路可逃。所以兩人也只能夠硬著頭皮繼續前行,看看前方到底有什麼在等著。
果由因生,事待理成,凡事必有因果。可以說只要存在了的概念都必然會有因果的出現,正如同世界本身都會有成住敗空一說,一切有形無形的森羅萬象和_圖_書只要出現了、存在了都會陷入因果業報之中去。譬如說事物的誕生是因,往後的發展就是果,也可以說事物的誕生是果,為什麼誕生才是因。
這怎麼可能?!
即使摒棄掉相關的術式,然而不管是藉助空間力量也好心靈力量也罷,只要造詣、感悟、境界等等方面都達到要求了,自然而然的能夠另行以另外一種方式做到與原版本相等程度的效果來。之前就曾經藉助因果之力勾勒出大概的本質與細節,然後通過空間力量部分重現投影心象風景的少女對此自然是清楚得緊。
不過草薙護堂很是艱難的付出了慘重代價,才算是擊敗了沃班侯爵,然而白起卻在與阿爾卡特的對陣之中敗北了。縱然這樣的敗北是他及時醒了過來,明白這樣下去完全不是辦法,對方鐵了心要和自己以命換傷,到最後死的、敗的終究是自己。
這個地方他完全無法理解,完全無法接受,似乎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空間的感知。這裡是平靜的、自然的、真正的,一無所有的場所。無盡的漆黑,無盡的空虛,不但空無一物就連光也沒有,所謂的黑暗其實也不存在,因為恐怕就連所謂的「無」也無法形容的地方。
所以說,性格果然是最難徹底改變的東西。善良的人怎麼都會保持最後的一絲心善,為惡者如何偽裝都無法掩飾內心渴望的暴戾,就像是裴辰在前期被殺生石影響了許多心性,但是終究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那麼一來的話,作為女孩子,就算是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但是天然會比較害怕一些未知的恐懼也就可以理解了。
在被刻意的誤導下,還有實打實的氣勢心靈的壓制,這一瞬間所有人都相信了這的確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在布局設下召喚外神的恐怖術式,將他們都當做了祭品獻上去了。畢竟聖杯儀式的確可以打開通往世界外側的孔,但是至於是不是聯通根源誰知道?
至少是已知的唯一希望?
只是看著這荒蕪、空虛,空無一物的地方,她就又忍不住的連連搖頭,感覺自己的推論很不靠譜的樣子。畢竟誰的心靈會如此的空虛呢,哪怕僅僅只是其中的一面都好?!無論是何種執著、信念、追求、理想,亦或者是對某些事物的恐懼、絕望、瘋狂都好,這樣的情緒都不應該作為心象風景最深刻的一面體現出來才對。
心象風景的具現化,也就是說固有結界是在境界不變的情況下替換自己與世界。這時候,自己與世界的大小會替換掉,世界被完全關進一個小小的容器里。這個小小的世界就是世界卵,也成為了理論的名稱。
很快的兩人就都察覺到了冥冥之中的某種指引,然後有些狐https://www.hetubook.com.com疑的交流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循著這樣的感覺一路前去。不過這也和她們壓根就沒有找到出去的方法有關,就連掌握了空間力量和因果力量的黑長直少女都沒轍,她完全感知不到相對的外界的存在。
遠距離操作聖杯,控制自己的心靈力量誤導目標人群,現在才剛剛收手的裴辰很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後他什麼都沒有看見。又或者說什麼都看見了,只是都不理解也無法記憶。
帶著這樣的想法,裴辰苦惱的揉揉眉心轉著腦袋四處查看。
在這樣的情況下,死斗未免太過不智。
一個生命,在它活著的時候,總是保持著一種高度有序的狀態,然而相比起非生命來說卻又有著只屬於自身的弱點。就算是能夠執掌世界許可權,御使周天行屬之力的神話級生命,也終究只是控制住了世界,卻不是世界本身。
畢竟輸了就是輸了,要是不敢認賬,還能夠厚顏無恥的覺得敵人用自己擅長的能力不算公平,必須要在自己擅長而敵人不擅長的領域對決才叫公平,自己才算是贏得光彩,說實話那樣的廢物才是真正的輸不起。
之前還無比神聖耀眼,彷彿不可直視的聖杯突然噴薄出大量的原始黑暗雲霧,黃金的色澤瞬間褪去,變成了黑漆漆的黑之聖杯。伏行之霧化作了蠕動的混沌,周圍的世界彷彿被無可名狀的大邪神握在了手中,可怕的威壓連空氣都凝固了!
除非是得到了世界本身的邀請,或者是直接發動對世界級別的攻擊,否則的話他們還是有機會的!如此緊急的關頭,沒有任何人發現空間之中有股無形的波動悄然消失了一瞬間,然而又重新出現,無聲無息的契合住了整個固有結界。
這個冷峻的青年只是默默的走到草薙護堂的身邊,白衣染血風采依舊,開始給自己的從者療傷。他的神色淡漠,似乎壓抑著什麼似的,又像是一直都是如此,卻沒有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但是別的時空使徒就說不定了——
越是打量,黑長直少女就越是狐疑。因為她漸漸地迷惑了起來,也許這個地方並不是沒有因果,而是什麼都沒有,沒有境界、沒有稜線、沒有能量、沒有時間……也許這裏的所謂空間的概念感覺也都是錯誤的,這裏甚至不是立體的空間?!
畢竟他的確可以說對方的能力太過無賴,要是堂堂正正每人只有一條命的話自己絕對必勝。然而這樣的說法其實也非常無賴兼且無恥,難道敵人的長處和能力就不能夠計算成實力,非要在你擅長的方面和你「公平」一戰才算是公平?
「誰是誰?誰都是我!」那人先是一笑,然後語氣溫和地說道,若有所指,「何必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沮喪,我現在不過只是通過假象證明逆亂了因果的可能性存在而已,準確的說你才是我的第一周目呢,無需這麼消沉……」
這是什麼地方?剛才又是誰贏了?!
不管是利用空間尋找還是窺伺因果軌跡,都沒能夠找到任何的破綻。前者也就算了,對方用自己的心象風景取代了真實的現實世界,扭曲了物理規律的同時空間自然也隨之改變。然而後者卻就大有問題了,她發現這片空間沒有任何的因果線的存在。
「沒錯,這就是所有世界的外側,或者說是盒子之外也不為過……我是操縱命運的人……之一,當然了,現在還沒有正式上崗就是了。」那人輕笑道,語氣神態完全不像是什麼至高無上的座上之主,也沒有讓人感覺到震撼恐懼的氣勢,就只是一個普通人那樣存在於那裡。
他這下子真的聽到了「自己」含笑的輕聲話語的聲音,然而不知為何心裏只有一片平靜,只是靜靜的聆聽著。然後苦笑的搖搖頭,說道:「這就是世界的外側?!」
「打斷召喚儀式!!」
……
一剎那,所有人都立刻果斷的採取了最有效最正確的選擇,那就是趁著外神還沒有徹底過來的時候,將它轟回去!否則的話恐怕在場的人一個都逃不掉!這也是唯一的機會,世界壁壘是最可怕的屏障,就算是外神級別的敵人想要入界都需要非常漫長的光景。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其容納上限已經不足以支持現有的能量總數的緣故,即使再怎麼約束收攏也在不斷的逸散著。也幸虧這是一件神具,要是個活人的話指不定早就被撐爆,粉身碎骨血肉無存了。也就只有死物才能夠擁有這樣的特性,雖然生命是一種總是維持低熵的奇迹,但這不但是其優勢也是其弱點。
大抵,便是如此。
就像是兩群人一起打群架,輸了的一方不服氣的發出了敗犬的哀號:你們根本不公平,要是你們只出一個人,什麼都不帶,不能夠還手,我們這麼多人肯定能夠打死你……諸如此類的。
這已經足夠了——
怎麼會……遭遇到這樣的事情?!
經過幾次試探性的小跳躍和後來的胸有成足的大挪移,很快的兩人就到了那種其妙的神秘感覺指引到的地方,空蕩蕩的心象風景之中陡然出現了奇怪的事物。那是一個巨大的石質平台,其上多處破損,而且鐫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奇怪符文。
……
這裏的空間——如果的確是空間的概念的話——其性質也是很奇怪的偏向于精神意志心靈力量方面的,需要切實的想象才能夠使得自身移動或者做出其他的相應動作來。一開始兩人都有些許的不是太過習慣,然而終究是超凡境界的存在,很快的就hetubook.com.com掌握到了竅門。
然而無論怎麼說,還是沒能夠改變事情的本身性質,那就是他的確還是敗了。不管有多少理由多少借口可以稍稍粉飾一下這麼不光彩的事情,但是白起都不屑於用。
不過平台四周還有著其他的人影,仔細看去卻驚訝的發現那居然都是這次戰爭之中其他的組合,不管是敗退的還是成功,只要沒有死就都被轉移到了這裏。其中以明顯重傷垂死的草薙護堂和沃班侯爵最為引人注目,這兩人都被時空使徒們的戰鬥波及捲入,下落不明。
只是她在近期又捲土重來,不知道為何重新振奮精神,繼續追尋復活最後之王。然而卻沒有想到遇上了更加不講道理的裴辰,並且舉辦了真正的聖杯戰爭,順帶著連她的魔導聖杯都直接改造了,這下子幾乎是徹底的絕了她復活最後之王的希望——
不過現在根本沒有人注意她,只是眼神冰冷的看著站在平台之上瘋狂大笑的阿爾卡特,只等對方拿到了聖杯解除了儀式的限制立刻就動手追殺,絕對不能夠給他許願的時機。阿爾卡特卻是絲毫沒有顧忌有多少人盯著自己,他現在依然癲狂,無生之王的喜怒無常盡顯無疑。
也就只有神祖格尼維爾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的,這個女人接連遭到了太多的打擊,要不是蘭斯洛特保護的話乾脆就是直接出局了,連參与的資格都沒有。但是縱然如此她依然是最快被淘汰的人,不但自己被打成重傷,蘭斯洛特也被直接送回到神話的領域之中去了。
福至心靈的想到了之前自己觸及到的某種奧秘,甚至是短暫的投影了出來的心象風景固化的力量,於是她很是不確定的四處看了看,低聲嘀咕著:「這難道是那個幕後黑手的固有結界?但是那傢伙的心象風景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的?……是還沒有完全具象出來,還是這本來就是他內心深處最深刻的一面?」
帶著這樣混亂而有理智的矛盾想法,阿爾卡特收斂笑容,伸出修長蒼白的掌指去,一把抓住聖杯,就要獲取自己的獎品。緊接著就像是觸發了什麼奇怪的機制那樣,他的臉色陡然變化,撤手就要急退出去。
也許根本就是打穿了世界屏障,在最強的防禦之壁壘上鑽開了一個洞,然後藉此渠道來召喚名為奈亞拉托提普的持擁千面之神?!
固有結界,即是具現化自己心象風景的魔術。以術者的心象風景改寫現實的魔術,是最接近魔法的大魔術,據說甚至已被魔術協會列入到了禁咒目錄之內。一旦被發動,會使周圍的空間變化成完全不同的風景。
有種熟悉的感覺從少女心底深處泛起,但是她卻又很確定這裏自己也是第一次來,那麼說來應該是某種「真實」讓自己覺得熟悉而非指具體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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