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隱約可見,在不知道多少萬里之外的某個國度的海域之中,無邊的海面之上突然裂開。驟然出現的巨大陰影,在汪洋之中掀起波瀾,蜿蜒的漫長蛇軀之上倒映著讓人心寒的漆黑光芒,巨大的頭顱吞吐著有如江河一般寬廣的蛇信,噴湧出來的毒霧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籠罩數百里天空的黑色陰雲。
裴辰現在的身上環繞著的,是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而且……已經完全不像是人了,確切的說,應該是屬於「人」的那一部分徹底的從其存在之中抽離了出來……「他」成為了「祂」。
金黃色的生命力波紋爆發而出,在其頭頂如同金色的曼陀羅光暈般源源不絕地散發出來。在短短的一瞬間內,他超越了世界的局限,從曾是凡物的軀體之中升華出神明的境界,宇宙間迴響著神通降世的和諧旋律,為其力量提供著無窮無盡的可能性。
一剎那裴辰似乎從夢中醒來,在重新認知到了自我的存在之後,被分解的量子殘骸再次被觀測到、捕捉到,無數的線、圓、力場以及基本粒子在某種振波的振幅下振動起來,重新排列組合出人形的模糊輪廓。一瞬間錯亂的時光被固有結界之中逸散出來的螺旋力加速了數百倍,然後又被擴散的權能領域所捕捉扭曲。
所有或僥倖或不幸看見了這一幕的人,不管是本世界的住民還是同樣來自天外的時空使徒,在極遠處都感覺到無比的心寒,幾乎是亡魂皆冒魂飛魄散。畢竟能夠讓這麼強大的世界蛇悄無聲息之間就被蒸發掉,連形體都為之崩潰的到底是怎麼樣超出認知的恐怖力量?沒有等他們搞明白,接著就有看見天空之上的某處空間破碎,裂隙其中有著時光的碎片飛出,倒映著一個光人的身影。
畢竟親身經歷過上一次空間主線的玉真子道長,可是非常明白那個瘋子晉陞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下一刻,他看見了無盡群星旋轉的景象,並不僅僅局限於北歐神話的九大王國,也不止步於世界樹尤古特拉希爾的延伸範圍,甚至就連那橫亘星空的巨人屍體也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這是這一整個世界轉動的模樣,是九大王國之外更為廣袤無盡的星雲星系,以及以太瀰漫的流淌、填充滿了的冰冷死寂的宇宙深空。
……
……
裴辰曾經設想過自己達到了瓶頸之後,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各種可能性的道路選擇,其中既有一步登天的,也有艱難險阻的。只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毫無意義了,正如同修真側的「丹成無悔」那般,邁上了這一步之後也基本上就沒有回頭的道路了。要不就是從此超凡入聖,要不就是身死道消化為劫灰——不是每個人都像是玉真子道長這樣有重頭來過的機會的。
這些均是諸靈升降於神聖階m.hetubook.com.com梯的刻度。
時空歪斜之中,裴辰確切的聽到了那個聲音以及需要締結的契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存在任何的力量,僅有的就只是因果、概率與可能性而已。這近乎徹底達到「無窮」的層層疊疊的聲色光影重疊在一起,無數的影像、無限的虛幻平行世界,代表的也是無數種可能出現或者即將出現的未來的可能性走向,顯得光怪陸離氣象萬千。然而劃過天空的流星之槍卻在一段段影像之中同時出現,鋒利的寒芒斬開世界一般像是挑滅了肥皂泡一樣,使得那一個個可能性破碎開來。
裴辰也沒有掌握那部雖然是殘篇但是同樣功效逆天的靈魂功法,再加上因為各種原因,他的神魂之力雖然一直在壯大但是卻沒有發生最後的質變,譬如說煉成陽神什麼的。
那是比所有國家的核彈頭同時爆炸都要更加恐怖的劇烈衝擊,南極冰川以及冰蓋下的大陸都被直接衝擊的粉碎,地球甚至直接被撞飛脫離軌道,砸進了太陽之中去焚成了灰燼……沒有完全擺脫星球引力束縛、遨遊太空的能力的使徒,基本上都伴隨著地球一起葬身太陽表面了。
世界的深處、冥冥之中傳來低沉的鳴響,既像是憤怒又像是無奈那樣。
就在這致命的緊要關頭,染著妖異的鮮血的永恆之槍顫動著,黃金鑄造的矛尖同樣綻放出了不可忽視的星辰的光輝,在這洶湧的光的海洋之中,這黃金的色澤也尤為耀眼!!這是誓約被激發的預兆,必然會實現且不能反悔,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註定了必然要付出的代價或者決定了某種意義上的結果。
起始與終結同在,所有的靈乃出於全靈的分裂。用一個星球六十億人類作為祭品實行補完,雖然能夠得到足夠的量,然而卻也絕對無法媲美僅僅只有一條世界蛇那最強的質。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剛剛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說……這傢伙也失敗了,悄無聲息之間的就已經死去了?帶著這樣的疑惑,玉真子道長小心翼翼的看著妖王青色的身影,發現對方身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但是卻也沒有什麼重傷垂死或者乾脆直接就死了的可能性。
再來是無限……
首先是精神,然後是身體。
裴辰幾乎要完全沉浸在自己意識中的感官衝擊、創意極致和愉悅感之中,同時察覺到衝動和情感不再支配自身的感官與行為,而是讓位於更為精細、穩定的思考。像是要從最基本的意識、野性的直覺和衝動中,升華到克己自強與悟道的至高境界那樣。
不過戰戰兢兢的等待了好幾分鐘,道長重新顫顫巍巍的睜開眼睛,卻欣喜若狂的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
第一層是虛空……
生命之https://m.hetubook.com.com樹用來描述通往神的路徑,以及神從混沌虛無之中中開闢出真實,無中生有的創造世界的方式。
而人類補完計劃的本質則是人類的靈魂擺脫肉體的軀殼,回歸到一個集合體之中,摒棄人與人之間心靈的隔閡,超脫成為更進一步的生命。逆向提升人類靈性的生命樹,在入口與出口各有魔鬼與天使看守,乃代表要進入生命樹重返永生,先要戰勝心魔的引誘,去到最後還要作出最後的突破,擁有勝過天神的力量才能成功。
那裡沒有任何的傷口也沒有一絲血跡,金色的錶盤之上是時針的轉動,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那樣。
靜靜的過了約莫十來分鐘的樣子,祂的眼眸之中重新泛起了一陣波瀾,雖然有些淡漠但是好歹是有所謂的情感與感性出現在了其身上。
「這本來應該是概念性的傷創,因為『眼睛』已經被作為祭品了,所以無論如何將自己眼睛挖出的傷勢,也不可能修復的才對……」歐提努斯的聲音之中多少有些無奈,「不過你的左眼原來竟然是有兩隻眼睛的嗎?即使獻祭了原來的那一隻,剩下的這隻魔眼卻可以不受任何損傷?」
萬物的起源,世界最本質的秘密以及全部歷史的意義……
那麼,逆卡巴拉生命樹的第十個原質,就是撒旦、無神論。
於是,在裴辰的靈魂視界之中,看到了名為行動界的神聖範圍之中,所表現出來的神格與創造這世界的步驟——
反正誰知道呢。
慢慢的洶湧的光芒不再無休止的擴散,最後只剩下了幾幅因為時空重疊而出現的、由仿若身臨其境的聲色光影組合而成的圖像,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那個輪廓模糊的人形的四周空間出現了好幾道裂隙,透過這些裂隙看到了其他地方的影像——
好似是當初接近根源的錯覺,不過這種狀態明顯更加可怖,因為那海量的信息是一整個宇宙的所有的記錄力量,不是什麼破碎的知識碎片,而是完整的一段接著一段的打包封裝好的資訊包,幾乎要以狂暴到原始野蠻的姿勢,以巨大而且不可逆的信息量徹底碾碎他的靈魂……
沒有絲毫的猶豫,妖怪接受了這個盟約。
「……」輕輕的長吐出了一口氣,裴辰伸出一根手指點出,剎那間時空置換,密米爾之泉泛過一陣無形的波紋,並沒有消失也沒有被摧毀掉,只是被祂直接鎖定在了除了自己之外誰也無法觀測得到的次元之中。
感覺到無限空間那無孔不入的龐大意志的波動,有如水銀瀉地一般來回掃瞄著九大王國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在第三次從自己身上掃過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裴辰禁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果然……成功的瞞過去了呢……」說著,祂舉起一隻手來輕輕按住和-圖-書自己的左眼。
一般來說,新舊典範在轉移時,必須要舊有的典範系統面臨因為系統出現無法解釋的異常形成的轉化點。但阿卡夏記錄這一概念的存在,卻詭異的表示達到一種完整的狀態,包括所有的異常也是正常的一部分。
最為重要的是,他終於洞悉了世界的根源、時光的流動的本質與奧秘……
又或者,也許是並不存在的某個虛數空間,也許是次元與次元的間隙,也許是只存在於祂記憶之中的一個概念地點……
人神一體,原人亞當。
扭曲的時光在生命樹陣圖之中狂暴的旋轉著,螺旋力以那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存在為軸心瘋狂的旋轉著,在這掀起的恐怖狂瀾之中剎那與永劫重疊。因果律與概率在變動,仿若無窮盡的可能性未來一一因為能量元氣而折射出來,那是無數密密麻麻的虛數空間衍生出來的可能性未來的一角。
而那條世界之蛇悄無聲息的消融了之後,留下的是無比純粹無比強大無比磅礴的能量團,這些東西化作了耀眼熾目的光的絲線,無比迅速無比精確的跨越了時空的距離,糾纏上了那個光人的軀體,接著就這樣徹底的融入了其中。來不及消化的龐大本源,也會被陣圖所吞沒,最後以無比壓縮凝練的趨勢融入合一的「神」的軀體當中去。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啊,我不會死……」
在這混沌的核心地帶,出現了一個飛速迴旋的無底深洞,金倫加鴻溝。而以這個無底深洞為軸心,無數的星辰星系在剎那之間急速旋轉,拖曳出瑰麗的尾跡。裴辰親眼目睹了阿卡夏記錄之中這個世界的記憶,誕生創始、開天闢地的全過程,也因此而感到了無比的驚艷——
……
從表象的基因,到內在的靈魂,都徹底的從本就絕世的大妖成為了真正橫行無忌、鎮壓一切的妖王。
踏足禁忌,不能夠成功就只有失敗。而且在外人看來,不管這生命層次的質變多麼繁複,多麼漫長都好,都只是一瞬間就完成了的。就像是玉真子道長那樣,還在愕然之中,就看見散發出去席捲世界的光芒陡然收攏回來,凍結的時光與碎裂的空間之中,那個喪心病狂的青色身影重新出現在眼前,然而卻是一個呼吸之間就由內而外的發生了變化……
創造是滅亡的先兆,滅亡是創造的最終結果。人類走向滅亡,必然是伴隨著壞死的心靈。
不過他已經力所能及的做了最多的準備,在這最後的時機運轉之中他已然是沒有可能去做得更加好了。
這最終的結果則是人類還未墮落之前的完全境界——
洶湧而又純粹到了極致的光波之中,曾經的妖怪的存在憑證在絕對的、靜止的界限之中,被分解成為了分子、原子甚至更加微小的量子分解的殘骸。但是這並和圖書不是說他被殺死了,而是在無與倫比的力量之下,將自身瞬間拆分成了一份份最為純粹的能量與物質,在嚴密的規律與法則的重新編排下,要組合出全新的存在形式、蛻變出全新的生命形態。
低沉的耳語如同魔咒一樣響徹世界,但是卻又都只是在生靈的意識之中響起的,一瞬間使得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恍惚了一下子,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夠確定剛剛聽到的低語是否是錯覺。
在下一刻它的身上就湧出了宛若實質的光芒,這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環繞到軀體之下的世界之蛇竟然就這麼靜靜的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彷彿液體一樣化為了泡沫,只在海面上留下了面積巨大的殘渣——如同石油污染那樣的橙紅色液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現在他面臨的情況就是來自世界的非常公平的一視同仁,需要踏足禁忌的領域並且在上面站穩,那樣子的話就會獲得前所未有的境界與力量,存在形式以及生命形態都將發生質變。否則的話就會被來自世界法則的力量衝擊反噬推下神壇,並且化作劫灰。
就這樣,依靠對屬性本質的絕對精確把握,裴辰在直接借用了補完的儀式,竊取了原人的境界與權柄之後,然後反手又將自己推回到了曾經的進化道路上並且繼續前進。就像在路途中摘了幾個果子,然後又回到路上方向不變的行進那樣,那幾個果子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更加有把握走到道路盡頭的額外準備而已,卻不足以使得他改變方向。
於是,就此洞悉了本應該無人知曉的天堂諸國的美德與權能。
時空不斷的發生著重疊與混亂,錯亂的時光使得裴辰的存在形式不再固定。通過不同的位相觀察世界,只會看見他所在的空間坐標位置上,是渺小的人形蛻變成為神話之中的巨蟒的可怕情景,又或者反過來,這樣的變化在不斷的出現、重演。
所有的宗教,人文,神秘,文明形象,全都統統逆轉。輕描淡寫之下,生命樹陣圖似乎不變,但是本質上卻已經化作了逆卡巴拉生命樹、邪惡之樹。「他」欣喜的攀登神聖階梯,以自身存在的延續替代上升,然後發現了軀殼以外的相反層次,或逝者之靈。
而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道士就算是用肚臍眼都能夠想得出來,就在自己正前方不足二十米距離之外,成就了禁忌的存在本體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無盡能量巨浪到底有多麼磅礴,整個巨人國度都會被無情的粉碎,而首當其衝的自己要不被轟成虛無簡直說不過去。
在將自己的左眼獻祭,沉落到密米爾之泉冰冷水底的最深處之後,裴辰的思維就完全停滯住了。那是一種宛若靈魂被抽離體內的感覺,雖然可以感知到外界但是思維卻像是陷入了時間凍結之中。換言之就是可以接https://m.hetubook.com.com收到信息,卻無法處理信息,那瘋狂沖刷著他的魂意的宇宙無量劫以來的一切海量信息,正從密米爾之泉的冰冷水底之下、他的那隻「眼睛」之中拚命的傳導回來。
描繪了整個宇宙從精神到物質,從無限完美到有限缺陷的下降過程。或是人與神分離,不斷墮落的過程的生命之樹的巨大陣圖之中,正在從上到下流溢出滿溢的光芒,物質與精神的完美結合的同時而又呈現出了二元的善惡。而從下向上看的角度的話,卻又會發現逆向提升人類靈性、回歸原初的過程同樣在發生。
這是一個既存於一切存在被創造以前,甚至在那之前的不可知型態訊息的集合體或者說是宇宙記錄系統,其存在的意義就是將自有宇宙以來的每一聲、光、動作或思念之記錄,編碼譯成一種共同的語言文字並且儲存在以太、空間、實在界之中。
如果說卡巴拉生命之樹十個原質最終的那一個,是象徵著超越、神的本性的「王冠」的話。
最後一層是……無數的光!!
浮現的抑止力完全匯聚在他的身上,卻不再是竭儘可能的阻止他的成功,而是在發現已經沒有可能阻止了之後,從阻力化作了推力——既然無法消滅有可能導致世界變得更壞的存在要因,那麼就將這個要因引導到對世界本身有利的方面去吧,令這個世界得到助力從而更加長久而健康的存在下去。
發自內心的漠然重新在心底涌動,妖魔的天性在接近真正完美的人體或者說神體之上重新出現,近乎嘲弄一般、無可阻擋的將那些所謂完人境界、神性靈性徹底吞噬驅逐掉。這是褻瀆神的邪惡與自甘墮落,但是在裴辰身上卻才是真正應該有的姿態與回歸本來,他對於「原人亞當」之類的境界、力量乃至是血統統統都絲毫不感冒。
不過始作俑者明顯沒有就此改換門庭或者我「妖」重新做「人」的想法,「他」只是一個念頭轉過,於是各種逆十字架,逆佛印,骷髏人頭,骷髏翅膀,死屍,各種恐怖圖騰直接毫無徵兆的出現,使得光芒都變作虛無……
因果律與概率依然在使世界安穩與無盡的虛空之中撥動著,宛若星球按照軌道運行的完美迴響。通過弦的振動影響著未來的平行的世界線發展,然而未來的走向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被推動向了對裴辰有利的一面。
……
瞳孔猛然間收縮到極致,神魂之力凝結的身體輪廓也霎時間模糊不清起來,中年道長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嚎聲。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存在——和兩秒鐘之前相比就已經是天翻地覆的存在,嘴唇慘白臉色發青,幾乎是徹底絕望的等待著即將把自己從存在根源徹底轟碎抹殺的衝擊到來。那一聲慘叫簡直慘絕人寰,如果不是剛剛從墳墓裏面爬出來,估計就是處於必死無疑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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