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浪淘沙
第二百三十四章 報復

深夜的郡衙後堂中,楊慎矜正和吉溫和聶江川和柳績三人做最後的商議。今晚的行動這三人負責,楊慎矜自己是從不參与這種夜襲廝殺的事情的。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楊慎矜最怕有人死在眼前,今日李邕頭頂冒血的樣子差點讓他嘔吐暈倒,他決不能目睹血肉橫飛的場景,那會讓他眩暈。
王源受寵若驚,笑道:「表姐如此體貼,讓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呢。」
公孫蘭迴轉身來,嫣然一笑道:「你醒了?發生什麼事了?他們說你一進屋便睡下了,身子不舒服么?」
王源吁了口氣,握著公孫蘭的手親吻了一下,平復心境問道:「你查出什麼消息了么?」
今日李邕的死訊傳出,家家戶戶悲戚難當。但郡衙下了布告,不準眾人聚集悼念或者是當眾哭泣,加強了街道上的治安,北海的百姓連正常的表達悲傷的情緒和悼念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不是他還有誰?只要此點敲定,事情現在已經很明朗了。你想,昨日午後有人偷偷去見李邕,定是跟李邕定下了交易。當晚李邕的家眷被劫,今日發生此事,這都是一連串的謀划。而且,都是一人所為,此人便是王……源。」楊慎矜鐵青著臉,從牙縫裡蹦出這個名字來。
王源將堂上發生的事情輕聲說了一遍,公孫蘭默然無語,半晌道:「倒也是個好的結局,李邕就hetubook.com•com算不自殺,被押解回京之後也難免一死。他此刻自殺,倒是徹底斷絕了楊慎矜的企圖了。」
吉溫點頭道:「對,不能輕饒了他。」
吉溫招手叫來兩名貼身的手下,指著那簪子道:「你們仔細瞧瞧,這簪子是否是昨晚被救走的老婦人頭上之物?」
「楊尚書放心,卑職這點事都辦不成,還混什麼?」吉溫拱手轉身,匆匆去布置。
「當真?」楊慎矜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你沒看錯?」
公孫蘭怔怔看著王源,忽然俯身下來在王源的臉上親了一下,臉上泛紅低聲道:「你想吃什麼?我親自給你做幾個菜吧。」
吉溫尚未說話,楊慎矜嘿然一聲,臉色陰沉道:「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竟然以這種方式傳遞了消息。」
楊慎矜咬牙道:「先莫聲張,不能讓他有所戒備。從這幾件事來看,他身邊也有不少的好手,一旦讓這小子有所戒備怕是難以成事。而且這城裡還有團練兵馬,不能驚動他們,我一點也不信任他們。你去調集所有人手準備,今晚三更扮作夜行匪徒包圍館驛住所,將王源和他的隨從人員盡數格殺,敢得罪我們的,便要付出血的代價。」
楊慎矜呵呵而笑道:「不開玩笑了,是狗是虎今晚見真章,我要王源的腦袋,誰提來了,我便承認他是一頭猛虎。幾和圖書位,時間不早了,準備出發吧。」
……
楊慎矜和吉溫卻對此很滿意,起碼在今晚,他絕不想讓百姓在街頭亂竄,生出意外的枝節來。
「還能有誰?整個上午與李邕接觸的只有他,我道他為何突然要給李邕泡茶水喝,原來是藉機將此物交給李邕。拿著那布巾托著茶碗,布巾之中定是裹著此物了。」
夜黑如墨,北海城的大街小巷靜如墳場。
吉溫點頭道:「遵命。」
所有的人手都被聚集起來,隨行的士兵和隨從以及吉溫的二十余名手下加在一起近八十人,外加上柳績召集的十幾名衙役,近百人手,在天黑之後便已經準備就緒。
楊慎矜緩緩踱步,半晌后低聲道:「動機確實難以捉摸。他是楊釗的人,本不該管這件事才是。看上去他是要阻撓杜有鄰的案子,但他又並非是太子的人,立場動機都有些牽強。不過現在不用想他的動機和立場,此事確鑿是他所為無疑,也許僅僅是他個人所為,他和李邕都是文人,或許會相惺相惜暗中有交往也未可知。但他膽敢這麼做,我們便要他付出代價。」
「您是說……王源王副使?」
聶江川冷笑道:「他只能當狗,我相府十虎裡邊可沒他的位置。」
吉溫恍然,低聲道:「楊尚書可知道這是誰在搗鬼?」
兩名手下端詳半晌,紛紛點頭道:「確實是,昨日和*圖*書晚間劉火長還說了,這婦人頭上的仙鶴銀簪有些精緻,打著注意要弄到手裡賣錢。後來有人說上面的命令說不準得罪李邕的家眷,這才罷了手。鶴嘴有些彎曲,東西發黑,正是此物無疑。」
王源迷迷糊糊睡到未時末,醒來時腦子有些發漲,身上感覺不太舒服。扭頭看著屋子裡,窗前的長几邊,一個美好的背影靜靜坐在那裡,托著腮正想著心事。
王源點頭道:「我明白,但我心裏總是覺得不痛快,就像他的死和我有關一般。有些難以釋懷。」
公孫蘭輕輕走來,伸手在王源的臉上輕撫,低聲道:「我明白,但你不用自責,他的死其實是他自己的原因。而且他自盡的時候應該是滿懷釋然的,他該感激你才是。」
楊慎矜揮退眾人,緩緩坐在灼熱的陽光里,臉色卻像冬日的陰雲。
交代完畢,楊慎矜特意的對柳績說了幾句話:「柳別駕,此次是你立功贖罪的機會,你知道,你的事情其實也不小,雖然高猛被你殺了,但你的那些事兒可沒了結。此次你要證明你對相國的忠心,相國定會重用於你。我們有消息證明,那王源暗中在查你的事情,今日必須一了百了,免得後患無窮。」
吉溫也很快領悟,事情只要有一個點的突破,接下來便會融會貫通,不用多費腦子也能想明白了,當下咬牙怒罵道:「原來是他在搗鬼hetubook.com•com,他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暗中搞如此勾當。楊尚書,他為何要這麼做?這一點卑職有些想不明白。」
壓抑的氣氛之中,天黑之後百姓們基本上不願意在街上走動了,出現了嚴冬才有的景象,一到天黑,街上空無一人。
吉溫輕輕點頭,壓著嗓子道:「卑職懂您的意思,全憑楊尚書吩咐。這次若不嚴懲此人,將來誰都要騎在咱們頭上撒尿了。楊尚書,你吩咐吧。」
「楊尚書是說……?」吉溫低聲問道。
王源嘆了口氣道:「李邕死了。」
吉溫擺手道:「楊尚書說笑了,卑職和李邕哪來什麼交往,不過這簪子確實眼熟。讓卑職想一想從何處見到過……對了,好像在……李邕的夫人陳氏的頭上見到過。是了,確實在陳氏的頭上見到過。」
楊慎矜又道:「今晚的事情你全權負責,切記,要快刀斬亂麻,殺了他之後便即刻換裝出城,那劉德海也不敢阻攔我們的車駕。人手若是不夠的話,可讓柳績召集衙門的衙役人手幫忙,但別告訴他們要做些什麼,明白么?」
公孫蘭愣了愣道:「死了?」
公孫蘭笑嗔道:「是否我該賞你幾腳你才覺得安心呢?」說罷不理王源舉步出門張羅去了,王源伸了個懶腰,這才慢吞吞的下床來,無論如何,這一切即將結束,總是件開心的事情。
楊慎矜低聲道:「若是回到京城,有和圖書楊釗的庇護,怕是難以動他,此事也只是推測,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真憑實據,難以指證他的所為。我想將此事就地解決。」
「表姐。你回來啦。」王源欠身叫道。
柳績賠笑道:「就是狗,就是狗,不當虎。」
吉溫呵呵笑道:「柳別駕,什麼叫相國的一條狗?這話難聽,應該叫相國的一隻虎才是。」
王源苦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明日我們就要離開此地了,這裏我一刻也不想呆了,我想趕緊回京城,在家裡好好的休息幾日。」
柳績拍著胸脯咬牙道:「楊尚書放心,從今往後,我便是相國的一條狗,你們要我咬誰,我便咬誰。只希望相國和尚書能給柳績一個活路,最好是有個前程。」
公孫蘭微笑道:「不知你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羅衣門的十幾人盡數折損了,無一活命。」
楊慎矜皺眉道:「你見過?這簪子應該是訂做私有之物,你和李邕有過交往不成?」
楊慎矜冷聲道:「昨夜李邕家眷被救走,李邕老妻頭上的這銀簪怎地會落到李邕的身上,難道當真是會飛的仙鶴不成?這是有人講銀簪當做信物交給李邕傳遞家眷脫險的消息。李邕拿到銀簪之後自然心裏明白,所以今日才會放心的去死。嘿嘿,好本事,好本事,將老夫蒙在了鼓裡,在老夫的眼皮底下玩弄了老夫一把。好本事,老夫不得不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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