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浪淘沙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逝去

「那還能有假?我是誠心誠意的。」
柳熏直苦笑道:「離家數十年,家裡的故人怕是都不在了。」
……
公孫蘭輕輕拉了拉王源的衣袖,王源皺眉道:「難道……竟然沒好么?」
蘭心蕙雙手捂臉蹲在地上,淚水從指縫間汩汩而出,泣不成聲。
王源想了想道:「老家還有人么?」
路邊那人愣了愣,看清了王源的面容驚訝地叫道:「怎麼是王學士?你怎麼在這裏?」
「柳兄今後如何打算?」
來者是柳熏直,曾經是李適之手下的管事之一,王源在左相府的時候,他對王源著實照顧。
傍晚時分,王源正在公孫蘭的指導下練劍的時候,正練到酣處,王源忽然發現公孫蘭怔怔看著西邊不動,偷偷捏了捏她的手道:「看什麼呢?」
王源忙扶她起來,皺眉問道:「怎麼回事,你說給我聽。」
王源道:「什麼事兒,你說便是。」
王源忙跳下馬來行禮,口中道:「剛剛來送了李左相一程,你這是要去何處?」
王源驚道:「怎麼?你姐姐她……去世了?」
柳熏直面色晦暗下來,嘆道:「左相於我有恩,我本是要跟隨他的,可惜……哎……一言難盡啊。」
王源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小小的人影在夕陽下拖著長長的影子出現在宅子m.hetubook.com•com西邊的小道上,那正是離開數日的蘭心蕙。王源忙收拾收拾和公孫蘭迎上前去。
目送李適之和家眷們的車駕消失在灞橋之東,王源也自感慨,從李適之的身上,更是深深感受到這個時代的兇險和無奈。自己身處其中,便只能不顧一切的去向上攀登,絕不容有一絲的懈怠,否則隨時隨地會墜入深淵之中。
柳熏直忙道:「恕我失言,王學士自然是能來的。左相公呢?我也是來送他的。」
柳熏直咂嘴道:「這……這……我只是個庸才,否則左相焉能有今日這步田地。」
王源起身來整衣鞠躬道:「我府中就缺柳先生這樣管事的人,我誠心誠意的請柳先生去我府中當管事,柳先生見多識廣,很多事情必能對我有所裨益,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源哈哈笑道:「這就叫做緣分,我本是來送別李左相的,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你。這幾日我命人去查你的消息都沒結果,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節哀吧。」王源嘆息著,雖然蘭香兒和自己並不太熟,但畢竟自己穿越到這個身體中之前,這個皮囊的主人和那蘭香兒之間有過一段瓜葛,還有過肌膚之親。雖和自己無關,但總是和*圖*書感覺也不能完全的無視。蘭香兒在世的時候,自己是絕不願意跟她多見面的,況且那還是個放浪|女子,但一旦聽到他的死訊,心中還是覺得頗有些不得勁。
蘭心蕙噗通一聲跪倒在王源面前,咬牙一字一句的道:「我請公子幫我姐姐報仇。只要公子為我姐姐報仇,奴做牛做馬都願意。」
「王公子,我求你一件事兒。」蹲在地上哭泣的蘭心蕙猛然站起,滿臉淚痕的對王源道。
王源往東方一指道:「已經過了灞橋了,你恐怕趕不上了。」
「蘭姑娘回來了。」公孫蘭道。
柳熏直眼中難掩興奮,但卻緩緩搖頭道:「我知道你念及舊情,當初在相府我確實看顧了你些,但憑此受你恩惠,我心中不安。」
「阿兄,回吧。」大妹黃英收拾好了碗碟,來叫兀自站在路上張望的王源。
柳熏直呆了呆,嘆道:「還是遲了一步,我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錯過了。」
柳熏直嘆道:「王學士這兩句出口成章,還是那個才氣高絕的王公子,佩服佩服。」
王源道:「你為何沒同他一起去宜春呢?我看他手下隨行之人,似乎當日那些幕賓一個都不在了。」
王源道:「柳先生,當初承蒙你看顧於我,我一直銘記於心。你此刻回老家怕是也物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非難以安定。我有一個請求,不知柳先生可願意否?」
王源搖頭道:「什麼叫受我恩惠,我是請你當我的身邊幕賓,替我出謀劃策的。你也知道我如今大小也是個官兒,身邊沒有個能聊天能商議的人,那怎麼能成?當初在柳園中,和柳先生談了一席關於朝中事情的話語,從那時起我便認為柳先生看事清晰,很久以來我便想請你去幫我,可是你知道,你是左相府的人,我總不能挖李左相的牆角吧。」
柳熏直滿頭的大汗,一邊還禮一邊擦汗,驚訝道:「你是來送左相公的?你怎麼會來?」
王源心中一涼,意識到事情不好了,公孫蘭上前蹲下身子,摟住蘭心蕙的肩膀安慰道:「節哀順變。」
王源笑道:「你這不是有事么?令姐病情如何?我讓三郎送了好葯,請了好郎中去醫治,可有效么?」
柳熏直丟在包裹,躬身行禮道:「學士如此厚看,熏直再不答應便是不識抬舉了。」
王源搖頭道:「李左相的性子我也算是領教了,他只會認為自己是對的,你們在旁的建議他不會聽的,這可和你們這些身邊人沒有干係。莫猶豫了,你若以為我不值得你相助,那便請便,我贈你些財物助你安身。若你還不願就這麼回家等死的話,https://m.hetubook.com.com何妨跟我一起,也許能助我成就一番事業也未可知。」
蘭心蕙穿著普通的衣服,胳膊上挎著藍布碎花的包裹,臉上表情愁苦,看上去心事重重。但看到王源飛奔而來的樣子,蘭心蕙還是露出了笑容來。
柳熏直愕然道:「你……當真要請我去你府上當管事?」
王源拉著他在路邊石頭上坐下,詳詢緣由,這才知道這段時間李適之府中發生的事情。李府之中僕役散盡,幕賓文士們也都不告而別,只剩下了李府之中資格最老的心腹幕賓只有柳熏直和梁思歸二人。而梁思歸因主管李適之府中的財物之事,曾多次和李邕接洽過,有過財物往來,被捲入了案子里。柳熏直因一向不願和財物沾邊卻倖免于牽連。
「蘭姑娘,你可回來了。」王源笑道。
王源勒馬站定,皺眉叫道:「是柳兄么?」
然而,不知為何,梁思歸被抓,李適之卻責怪柳熏直一直明哲保身,得以保全自身。酒後怒斥柳熏直為人狡詐,難怪一直不願擔責,原來是怕受牽連云云。柳熏直百口莫辯,心灰意冷,只能請辭離開,卻又被李適之斥以薄情寡義,柳熏直是大哭著離開李適之的左相府的。
王源哈哈大笑,招呼人騰出一匹馬來,讓柳熏直上馬,兩人並轡而行談談說說回城而去。
王源驚m.hetubook.com.com愕的聽完柳熏直的敘述,心中暗嘆李適之不可理喻,正是他這種偏激狹隘的性格,才導致他身邊沒有忠心對他之人。身在高位固然門庭若市,一旦倒霉,沒有一個人會為他惋惜,給他慰藉。
公孫蘭嗔怪的白了王源一眼,伸手指了指蘭心蕙鬢邊的一朵白花,王源便什麼都明白了。女子頭上一旦插上白花,必是有喪事了否則誰也不會插一朵白花在頭上。這幾日王源一直想去瞧瞧蘭香兒的病情,但總是覺得見了面尷尬,於是便讓黃三請郎中送葯去幫忙,卻沒想到還是不治。
王源喜道:「已然康復了么?恭喜恭喜。」
「我本今日來送別左相公,之後便回南方老家去買幾畝天地終老故土了,長安我是再也不來了。」柳熏直面容憔悴,低聲道。
柳熏直道:「王學士還跟我客氣什麼,但說就是。」
蘭心蕙神色黯了下來,低聲道:「多謝公子了,姐姐她現在葯也不用吃了,郎中也不用請了。」
王源轉身上馬緩緩往回走,行不多時,但見通向長安的道路上有一人腳步匆匆而來,那人身著長衫肩負包裹,伸著脖子四下里張望。
蘭心蕙行了一禮道:「公子回京,奴都沒有迎接公子。」
蘭心蕙咬著下唇,眼中已經滿是淚水。王源訝異道:「怎麼了?」
王源笑道:「我怎麼不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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