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怒濤狂瀾
第七百三十四章 馬嵬(二)

楊國忠心中膽寒,但嘴上卻強硬道:「陳玄禮,你好大的膽子,你要幹什麼?想造反么?」
紅豆兒和綠葉兒也呆立無語,秦國夫人瞬間恢復了過來,急促道:「快,按照我說的去做,一會兒怕是便要輪到咱們了。」
陳玄禮命令一下,院中佯作休息的一干禁軍士兵頓時吶喊著起身,刀劍兵刃鐺啷啷亂響,大聲呵斥著朝楊國忠衝去。楊國忠魂飛魄散,拔腳往門外便跑。外邊十余名護衛聞聲也趕忙來接應,楊國忠一疊聲地叫道:「走,快走。」
秦國夫人這才面露微笑,正欲說些什麼,猛聽得外邊喊殺聲驟起,三人頓時驚了一跳,忙起身來到窗口窺伺。但聽外邊喊殺聲震天,刀劍交擊咒罵呵斥之聲交織。打鬥聲從自己的院門前經過,一直蔓延到西門外。
「不成,我們怎麼能留下夫人一人在這裏?夫人,我們想辦法去見陛下,陛下一定不知情,陛下不會不管的。」
進了馬嵬驛之後安頓在韓國夫人旁邊的院子里之後,秦國夫人便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對策,想著去告知楊國忠事情的不對勁。但她一點機會也沒有,因為她發現她的院門外早就被禁軍看守的嚴嚴實實,根本無法離開半步。提出要去見貴妃娘娘的要求也被嚴詞拒絕,秦國夫人深知情況已經非常緊急了。
秦國夫人揮退眾人,獨自站在門口,如大理石般凝立不動。
眾人沿著足跡呈半包圍之勢一路追趕,不久后,腳印消失在一大片茂密的荊棘之前,荊棘上積雪散落,顯然是有人鑽了進去。
秦國夫人淡淡道:hetubook.com.com「知道了,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一會兒若是有人進來,你們自求多福,找機會逃得性命吧。」
陳玄禮哈哈大笑道:「草叢裡有隻兔子,兄弟們,拿箭來,本將軍給你們射只兔子烤了吃。」
楊國忠快步逃到西首院落,裡邊的護衛聞聲湧出來,楊國忠指著後面的禁衛大聲叫道:「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秦國夫人臉色發白,喃喃道:「禍事真的來了,天大的大禍。」
楊國忠叫道:「你好大胆,是陛下下旨要殺我么?我要見陛下問清楚。」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也毫無辦法。如果有事發生,目標一定是我,你們可以趁機逃脫。我要你們逃脫出去之後立刻去找王節度使的兵馬,告訴他我們都在馬嵬坡,要他領軍前來救人。這是我要對你們說的話,你們兩個無論誰逃出去了,都要辦到。聽到了沒有?」秦國夫人道。
陳玄禮大喝道:「楊國忠從何處逃走了?」
一名禁軍小頭目手臂上滴著血,齜牙咧嘴的指著西門外道:「跑去山坡上了,具體何處,小人也不知道,剛才被這些狗賊纏鬥,無法分身去追。」
秦國夫人忙現身出來,問道:「怎麼了?外邊發生了何事?」
夜風冷入骨髓,秦國夫人只穿著夾衣外罩裙琚,連厚實的棉衣都沒穿,也沒有穿罩衣。但她似乎絲毫不覺寒冷,就那般站在冷風之中,任冷風吹起裙角,吹起散落的雲鬢,眼望黑漆漆的天空一動不動靜靜等候。
陳玄禮呵呵冷笑道:「楊國忠,你的www.hetubook.com.com死期到了,還有什麼最後的話,便快說吧。」
兩名婢女都很緊張,她們還從未見過夫人是這般謹慎緊張的模樣,兩人都瞪著眼睛仔細聽著秦國夫人說話。
草草的吃了幾口東西后,秦國夫人便吩咐吹燈假裝早早的睡下,院子里頓時一片黑暗。秦國夫人將兩名貼身的婢女叫到了房裡,低聲跟他們說話。這兩名婢女是青雲兒和紫雲兒離開之後補到秦國夫人身邊伺候的,也都跟著秦國夫人多年,身上也都有些武技。
眾士兵哈哈大笑,有人給陳玄禮拿來一張弓,陳玄禮彎弓搭箭,對著荊棘從中胡亂射了幾箭。箭支將荊棘枝葉射的斷裂飛迸,威勢攝人,但裡邊卻毫無動靜。
陳玄禮嘿嘿笑道:「瞧你能逃到那裡去?鑽到雪地里當老鼠么?追。」
「屬下遵命!」陳道乾和趙郎將齊聲應諾,帶著眾人快速下山回到驛站之中。
「夫人……可是你……」
陳玄禮冷聲下令,將他屍首拖回驛站,「接下來要解決那兩個騷娘們了。陳道乾,你去解決秦國夫人,我去解決韓國夫人,兩個騷娘們一起宰了。趙郎將,你去楊國忠住處將他的幾個兒子個妻妾一起砍了,包括僕役婢女一個別留。」
陳玄禮嘿嘿笑道:「殺你無需陛下下旨,你這奸相,禍害我大唐這麼多年,驕橫跋扈,為所欲為,天下人人可誅之。楊相國,要怪便怪你之前的所作所為,你不死,天下難安。」
護衛們雖然矇頭轉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相國有令,也不敢怠慢,均抽出兵刃朝後方追來www.hetubook•com.com的禁軍迎上去。楊國忠則腳步不停,不敢稍作停留,沿著院牆一路飛奔,奔到馬嵬驛西門處。西門也有數十名禁軍把守,十余名護衛猛衝上前一言不發便開始砍殺,守門的禁軍拔刀迎戰,楊國忠藉著這片刻的混亂快步逃出西門外,跌得撞撞的踩著積雪消失在夜幕之中。
楊國忠大叫一聲抬腳便跑,一名禁衛離他最近,舉起手中鋼刀照著他的後背便是一刀,楊國忠慘叫一聲,撲倒在雪地上,兀自往前爬行。十幾名禁軍士兵一擁而上,手中刀劍起落不休,楊國忠開始還發出凄厲的慘叫之聲,片刻后,便無聲無息了,全身上下被砍的稀爛。
「夫人,院子外邊多了好多人,都拿著火把圍著咱們。」院子里的僕役驚慌前來稟報。
三人面面相覷,就聽外屋一名婢女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壓低著聲音叫道:「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
陳玄禮大罵出聲,帶著禁軍沖向西門,但見西門處一片狼藉,五六十名守門的禁軍被楊國忠的十余名護衛砍殺大半,但楊國忠的這些護衛也都統統被當場殺死。
「你們不聽我的吩咐是么?那我便去叫別人幫忙。事到如今,連你們都不聽我的了,也罷。」秦國夫人佯怒道。
後方,楊國忠的百余名護衛焉是十倍於己的禁軍的對手,禁軍很快便在陳玄禮的喝令之下將他們擊潰。護衛們四散而逃,部分禁軍開始追殺他們,陳玄禮則帶人追到了楊國忠的住處門前,正欲往院子里搜查,卻聽有人叫道:「楊國忠跑了,從西門跑了。」
「紅豆兒,綠和_圖_書葉兒,你們兩個聽好了。」黑暗之中,秦國夫人和兩名婢女躲在屋子的角落裡,秦國夫人低聲說話。
「可是,夫人你怎麼辦?」綠葉兒低聲叫道。
「閉嘴,你很快什麼都不是了,只是一具屍體。」陳玄禮冷聲喝道。
楊國忠臉色煞白,高聲叫道:「你們好大胆子,你們知道我是誰么?我當朝相國,貴妃娘娘是我的堂妹,我是大唐的國舅,我是……」
「聽好了,此事極為重要。今晚,恐有人對我楊家不利。你們也定都看到了,從午後到現在,我們其實都已經被軟禁看守了,或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紅豆兒和綠葉兒忙手忙腳亂的去準備,秦國夫人靜靜站在門口,看著外邊火把晃動,聽著外邊喊殺之聲震天,渾身冰冷如墜冰窖。陳玄禮追殺堂兄,堂兄定難倖免,然後便是自己和大姐了。陳玄禮敢這麼做,要麼是叛亂,要麼是奉了陛下之命。陛下是不可能下令殺楊家人的,那麼便只能是叛亂了。然則不僅是自己和大姐還有堂兄,搞不好貴妃都難倖免了。
「呦呵,這不是楊相國么?怎麼人不當,跑來這裏當兔子了?」陳玄禮冷聲揶揄道。
陳玄禮大喝道:「給我追,他逃不了多遠,點著火把,沿著雪地上的腳印追。」
驛站大門緊閉,有百余名禁軍士兵迎頭堵截,楊國忠只得在十余名護衛的保護之下沿著圍牆往西疾走,意圖回到西首自己的院子里同自己的百余名僕從護衛匯合。他的後方,數百禁衛軍高聲吶喊著狂追上來。
眾禁軍一擁而出,出了馬嵬驛西門外邊一字排開舉著火把在雪和_圖_書地上尋找足跡。不久後有人高叫道:「這裡有腳印,通往山坡之上。」
陳玄禮大喜,忙帶人過去查看,只見一條清晰的雪上足跡正通向山坡頂端,間或還有在雪地上翻滾摔跤的痕迹,定是楊國忠無疑。
那婢女驚慌道:「夫人聽到外邊的打殺聲了么?小婢在院門口偷瞄了幾眼,原來是……原來是陳玄禮大將軍帶著禁軍在追殺相國老爺呢。相國老爺帶著護衛在抵抗,一路殺到西門去了。好多禁軍啊,怕是有上千人。」
陳玄禮皺眉喝道:「看來這隻兔子很狡猾,兄弟們,咱們一起射箭,來個萬箭齊發,看看這隻兔子死不死。」
「我是走不脫啦,他們要對付的是我楊家人,我自然逃不脫。」秦國夫人嘆道。
「夫人息怒,小婢答應了便是。」紅豆兒和綠葉兒忙道。
「傻瓜,能見到陛下還說什麼?正因為他們連陛下和貴妃都不讓我見,我才心中生疑。或許連陛下和貴妃都有危險。莫說了,照我的話去做,紅豆兒,綠葉兒,一會兒你們穿套馬夫的衣服出去,就說是拉馬兒去飲水。他們必有人跟著你們監視,你們到了外邊便殺了他們直接逃走,帶著王節度使來救我們。想救我只有這一個辦法,知道么?」秦國夫人低聲道。
緊接著,荊棘一陣抖動,楊國忠從裡邊艱難爬出,身上全是泥土落雪,華麗的絲袍外罩也被荊棘割的碎裂,一片片的像飄著小彩旗一般。
眾禁軍齊聲答應,嘻嘻哈哈的開始彎弓搭箭,楊國忠的聲音終於從裡邊傳來:「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夫人,那咱們怎麼辦?」紅豆兒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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