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海又哭又笑，模樣瘋癲欲狂，離手撫摸著畫像。

這個略有瘋癲的古稀老者搖晃著身子站起，似有醉意，穿過茫茫亂雲山嵐，望著天際，久久不去。

似是這山風再大一些，就會被吹得坍塌了。

回頭打量著四周，峰頂甚是寬闊，遠遠瞧見一座破落寒酸的茅草屋子，孤零零的佇立著。

「會累，會倦，會氣餒，也會放棄，但莫忘了初衷，雖死也無憾了。」

「記住了，道爺名為馮天海，是開山仙道第……很多代傳人。」

兩支幽幽明滅的燭火下，馮天海那瘦小的身子更跪在地上，渾黃的眼中盯著畫像，老淚欲流。

瘋老頭笑著擺擺手，對林楠繼續開口說道。

單單隻是一紙畫像，那股指天傲地的氣勢，似要從紙面直撲而出。

林楠略一沉默，腦海中似乎有些東西，可是卻有些抓不住。

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像，畫中是一中年男子，丰神俊朗，儀態不俗。

「不懂，但會喝。」

「多謝www.hetubook.com.com前輩指教，只是路在我心，晚輩愚鈍。」

已有前車之鑒，林楠搖了搖頭。這傢伙手段莫測，但與之相比，身上那股人間世的凡氣卻濃郁許多，全不似宗門遇到的其他人。

咕咚。

林楠低聲喃喃，神色迷惘思考著，不過對於后一句，心中暗暗將方才一幕幕相印證，漸漸有些明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只恨我當年修為太低，枉費師尊栽培數甲子，卻只能看著您離去……」

把裹好的靈雞放入火中煨烤，等黃泥乾裂成熟，敲去泥殼，雞毛隨殼而脫。

瘋老頭不置可否，只是笑著點點頭。

老頭臉上閃過幾分悵惘，當即開口教訓道。

峰頂上那座虹橋更在暮晚餘暉里散發著五彩霞光，被這萬山中的山嵐雲氣一襯，更顯得離塵拔俗，仙韻飄渺。

林楠二人大快朵頤起來，看著老頭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肚子里的架勢，林https://www.hetubook.com.com楠暗是好奇。

此刻古稀老者俯視天下，頗有縱橫天下的睥睨之態。

「前輩是得道仙人，既然貪戀人間世的食物，何不自己去做？」

此刻的林楠正佇立在山巔上，極目四望，可見其他四峰巍峨。

「喝酒么？」

「記住，天道可違。」

林楠與瘋老道宛如一致，心底默念，似有一道亮光閃過，卻轉瞬即逝，捕捉不到。

接下來，將靈雞宰了去除了內臟，帶著毛塗上黃泥，取枯枝樹葉堆成火堆。

這是一間簡陋到極致的破草屋，恍如世俗里經歷了百年春秋後才有的凄涼。

瘋老道支支吾吾半晌才吐出最後一句話，本來肅穆而凝重的氣氛瞬間告破，那股出塵氣質蕩然無存。

若不是身上髒兮兮的袍子，滿臉飽經風霜的皺紋，和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珠，此刻的他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其實，一開始這路就不是在你腳下，而是在你心中，方才上山一路，就是修www.hetubook.com.com鍊。」

「得道個屁？做不了，沒有那股味了，你小子不但凡氣重，凡心更重，這人間世的東西，宗門裡又有幾人能理會？」

瞥著林楠，神色中有絲讚賞，有抹輕嘆，其餘則是悵惘。

「記住就好，道爺六甲子才悟出來的東西，你還想一日領悟了么？」

「小子，以後全憑你的造化了，若有來日，道爺再請喝一次酒。」

瘋老頭略微抬眼問道。

「這仙路太冷，小海子不想往上爬，但我不甘心，憑什麼那些庸才受世人供奉，師尊您這等天驕卻要為這些廢物赴死……」

林楠略一沉默，接過酒葫蘆灌了一口，那酒像團火似的滾入腹中，林楠不禁眼睛一亮，卻無第一次時恍惚之意。

「懂酒？」

「不明白。」

「你別這麼看著我，過那麼久誰能記得清？」

瘋老道聽林楠也不著惱，對林楠看似不正經的解釋道。

「開山宗變了樣，道爺我的宿命也盡了。」

話音一落，馮天海一揮袖，林楠的和圖書身影緩緩消散，似從未出現。

「天道並非人力不可違。」

「修仙之路你可明白了？」

四壁是黃泥塗抹，屋頂的茅草早已經被雨水浸的發黑，滿室陰冷。

老頭隨手掏出一酒葫蘆，美滋滋啜了一口，示意林楠。

「方才一切可是虛幻？何必擬在黑夜？」

近處是一身髒兮兮道袍的瘋老道，懶洋洋的躺在一塊青石上。

「師尊，三甲子了，你到底在哪裡？開山宗已經不是原本的樣子了，師尊您還活著么？」

林楠此時有些明悟，這是場測試，沉吟片刻才恍然答道。

「真真假假，誰又能作的數？唯有黑夜給人壓抑，給人恐懼，給人所有負面情緒，只有此時身處低谷，危難重重，才會露出本性來！」

難道從我踏入石徑那一刻，就處於峰頂？

瘋老頭意味深長一笑，這才對林楠解釋道。

這樣的人，他不覺有些心安。

狂笑三聲，又悲慟三聲，形似癲狂般撞入那間與整個開山宗格格不入的寒酸草屋。

在我心中么？

「上山https://m.hetubook.com.com是初衷；一路的艱辛是修鍊的重重阻隔；黑夜是危機；那天上的那輪月亮是否就是觸摸不到的長生之念，亦或者是驅散黑夜，照耀前方的那抹希望？」

眼前哪裡還是冷月當空，萬仞絕壁？

那股最純正的香氣，頓時四溢起來。

其實，他心裏甚至身上所隱藏的秘密，任憑馮天海擁有如此神通，也根本不可能看破。

「我尋了個弟子，雖然天資平凡，但心性不錯。小海子已經種下了仙念，若真斷了開山的傳承，那就是命數該當如此……」

這一瞬，林楠有些迷茫。

他忽的起身，似指著遠處群山，又似是指著更為蒼茫的龍源大陸。

一見林楠神色怪異，任是道爺臉皮厚比青石也紅了，乾咳著喝道。

「放心，道爺想廢了你，就算當今開山宗主護著你，也沒用。」

馮天海笑著搖搖頭，許久，才倦怠般望著天，喝著酒，說著林楠有些聽不懂的話。

界王的封印，又豈是這麼容易能看穿的么？

嗯？

林楠淡淡一笑，很爽快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