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大智若愚

誰都想利用你……
賈母高榻上,有一銀霜滿頭,衣著奢華的老太太,與她齊坐于上。
賈環起身謝過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先右轉,對賈政一揖,道了聲:「父親。」
因為他們並沒有弄虛作假,去混一個武勛親貴之爵。
離的越遠越好,沒什麼大不了的。
高台兩側周圍,則擺放著許多錦墩小椅,上坐著一些錦衣華服的誥命夫人。
原本義憤填膺,想要斥責賈環無禮的南安郡王,聞言后頓時傻了眼兒。
事關大秦萬世基業,誰敢妄言?」
大漲我們大秦勛貴的顏面。
聽陛下的意思是,孝康親王第一把火,是要燒向這些年來,武勛的考核審查。
這等罪過,就是將他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可是看著賈環那張疲乏的臉,他到底沒說出口來,眼神漸轉疼愛……
不過他也不願讓賈母跟著操心,便點頭笑道:「老祖宗放心,孫兒省得。」
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再下,還有七八個原本出身侯府伯府的宗親。
生離即死別!
賈母拉著他的手,親昵的撫著,道:「這是哪裡的話,你做的很好。
也該休息休息了……」
賈環看著陳瑞文輕輕笑道:「世叔放心,沒什麼大事。
賈環眼神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那二哥你自去忙吧,我去看看二嫂。」
老祖宗,您這就是大智若愚嗎?
賈環擺手道:「這件事不要大概,要確信!」
雖然他們方才都被那個消息震的不輕,可心裏卻沒有多少危機感。
再往後,你也不用這般勞累,少往自己肩頭背包袱,多受用受用,和姊妹們玩樂,豈不很好?」
董明月聞言面色微變,道:「我知道了,大概就是……」
賈環看著賈母慈愛的目光,心頭忽然一暖,笑道:「老祖宗,孫兒連累您受累了。」
在抵抗藍田軍時,又臨陣逃跑,使得軍陣不攻自破,一千五百名忠義將士,慘遭屠戮。
只是,一雙老眼,卻在暗中觀察著賈母的動靜。
榮慶堂。
如今的形勢,和當年的情況不同了……
雖然是那個小娼婦下賤,可他一個大家子出身的公子,眼皮子那麼淺就被人給勾引了,被你懲戒也是應該。」
我的孫兒,你在外面折騰了這麼些年,給咱們賈家重新撐出了一片天地,卻也折騰的自己兩鬢都霜白了。
男人們雖然沒哭,但一個個都長吁短嘆不已。
嘴裏「啊」了半天,也沒「啊」出個所以然來。
你祖父在的時候,或許可以,但這三十年來,早就名存實亡了。
何苦再憑白擔著這麼個空名,卻都理直氣壯的把麻煩壓在你頭上?」m.hetubook•com.com
目光時不時的,都落在賈環身上。
今日正巧王爺在,就提前說一下,王爺也好做個準備。
也會讓皇家做難……
賈環安撫道:「被流放之人,暫時還不會立即發落。要待西域收回后,才流放至西域,開墾荒原……
賈環聞言,瞥了眼面色訕訕賠笑的賈璉,對賈母道:「既然二哥找到老祖宗說情,我娘又不生氣了,那我也不追究太過。
然而皆因陛下心地仁厚,念其先祖功勛,饒了他們的性命。
賈母也回過神來,招手喚賈環過去軟榻上坐著。
還有襄陽侯府的陳賀,就更令人不齒。
賈環年少不懂事,賈母卻不能不懂。
眼神瞪了賈璉一眼后,賈母對裝作不知的賈環道:「環哥兒,你鏈二哥,本來在後頭給錢啟跪靈,只是因為家裡來的人太多了,我便打發人去喚了他回來幫忙招待。
賈母看著賈環的模樣,眼神愈發和善,道:「咱們賈家,富貴已極。
這次就不要中斷了,身子骨要緊。」
再者,夏糧快要收了,二哥我去找管家商量商量。」
你不是說過,不求顯達尊崇,只求家人平安康泰嗎?
她不了解,有些事情,是不以個人想法而改變的,尤其是你的敵人……
直到賈環進門后,兩人才齊齊吐了口氣……
歷朝歷代,就沒有大秦這般承爵規矩的。
環兒啊,老祖宗從沒想過讓你達到你幾位先祖那樣的高度。
這些人雖然不是將門,但多在兵部任職。
你可不要錯怪了他……
老身,也去宮裡,找太后她老人家求求情。
賈璉坐于賈政的下側,兩人面對一屋子的高爵,談吐起來,都有些拘謹。
賈母心頭好氣又好笑,沒見過當哥哥的這般怕弟弟的……
上頭的南安郡王妃忽然開口,語重心長道:「寧侯啊,在座的諸位,雖然皆為異姓,卻都同氣連枝,共稱榮國一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王爺,你心裏要有數才是。」
很有一部分人,臉色難看的緊。
親兵被韓家兄弟帶回校場,烏遠也徑自回了院子。
她決定,去太後宮里求援!
誰曾想,沒等他女兒享受一天誥命夫人的日子,就要陪同陳家一家被流放荒域……
不過是因為一些人,忘了咱們的富貴從哪裡來的。
我厚顏懇求再三,請陛下看在他們先祖的面上,才終於保全了他們滿門的性命。
賈璉聞言,面色一變,心裏悔個半死。
大秦勛貴一脈,傳承已近百年。
畢竟,在坐諸位,都是賈家的世交。
只是看二哥的身子骨又虛了好多,明兒一早,還是和-圖-書繼續和我親兵隊一起出操吧。
雖然多以享受為主,但對於榮國一脈而言,依舊有不小的作用。
在太後面前,老身還算是有點薄面的……」
你呢,又是榮國親孫,寧國傳人。
賈環聞言,面上感激,心裏卻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智慧是有的,但到底太局限於內宅。
我跟你娘也說了,跟她說,鏈兒已經知錯了。
賈環聞言,面色動容的看著滿是慈愛神色看著他的賈母,眼睛發紅,嘴巴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賈環一行人在寧國府門前下了馬。
賈環看著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抬腳朝王熙鳳院走去……
忽地,他一拍腦袋,對賈環道:「差點忘了,三弟,你二嫂千叮萬囑,一定要你去看她,她有事尋你說。」
雖然很多地方都是戈壁沙漠,但也有很多地方是綠洲,和關中無二。
賈環不再搭理他們,傲慢自負,卻腹內空空,不過冢中枯骨。
賈環見之,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而後在匆忙趕來的李萬機的陪同下,往西邊兒走去。
大秦太平太久了,雖然皆為武勛,可到底沒經歷過多少陣仗。
南安郡王老太妃滿臉怒氣,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賈環平淡的話,卻讓眾人面面相覷。
雖然輩分要長賈環一輩,他倒是沒有端著長輩的架子,看著賈環笑道:「哪裡有什麼吩咐?不過是看今日滿城都在抄家,還都是我們榮國一脈的老人,心裏著實不踏實,就一起過來看看。」
你如今官職無一,卻空擔著偌大一個名頭,替一群沒擔當的頂風遮雨,吸引明槍暗箭。
他又看向其他人,淡淡的道:「諸位所來,可有事吩咐?儘管說來便是,賈環能幫上的,一定相幫。」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就要感受到切身之痛了。
賈環聞言,這才側臉看向面色已經漲紅,眼神滿是怒意的南安郡王,輕輕一笑,道:「有件和王爺切身相關的事,本想找時間打發人去給王爺說一聲。
這樣做是要吃大虧的,皇家也不會喜歡。
雖然之前已經答應過柳家世兄,代其向陛下求情,但小子心中其實並沒什麼把握的。
一轉身,進了府門。
坐在上頭小杌子上的治國公府誥命,馬尚之妻,已經掩口哭出聲來。
賈環呵呵笑道:「老祖宗,也不是只有麻煩,還是有不少好處的。」
然而,讓她難堪的是,賈母似乎在出神,對她的話,聞也未聞,竟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雖然這點子年紀,卻去過西域,在屍山血海中殺進殺出了幾回,堪稱少年英雄。
不過,賈環卻沒有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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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聞言,眼神淡漠的看著南安老太妃,道:「太妃明鑒,若是普通罪過,只是簡單的疏忽,不用您老開口,小子自然會求情。
眯縫著眼,看著相對在側,坐于右邊上首的賈政,語氣拖的老長,居高臨下的說教著什麼。
好了好了,別再我這個老婆子跟前耽擱了,去園子里,好好鬆快鬆快,和姊妹們玩笑去吧。」
賈政原本還想責備他兩句,不重儀容,太過不近人情。
卻仍有幾家,因心疼女兒,著實不忍眼看著她們跟著夫家流放送死,苦苦哀求。
就應該想到有今日之災厄。
……
在她看來,賈母定然會出言挽留,然後再強壓年幼無知的賈環出頭。
再者,有義父武威侯在黃沙軍團照應著,不會有事。」
身為郡王太妃,就算進宮裡都有一席之地,哪裡受得了這個難堪,只能假戲真做,冷哼一聲,就招呼著垂頭喪氣的南安郡王離去了。
賈璉忙道:「三弟你自去就是,好像還是王仁那些爛事兒,我就不去了,嫌她啰嗦。
早知如此,他寧肯再跪上十天,也不願是這個結果啊!
可是那些人,又哪裡及的上你?
「你……好,好,寧侯少年英雄,如今愈發了得了,又哪裡還將我等老朽放在眼裡?
甚至,他們還不如你。
一個青衣小廝模樣,但仔細一看,卻是女子的人,快步來到跟前,跟董明月耳語了幾句后,又匆匆離開。
南安老太妃離去后,其他人也都面色不大好看的告辭離去。
出了榮慶堂后,賈政就自去了,看方向,應該是趙姨娘小院……
都是一些躺在祖宗遺蔭上醉生夢死,再過一代最多兩代人,就要退出勛貴圈子的夕陽家族。
可既然他們領了武勛親貴之爵,又入軍當職,成為將門,卻在關鍵時刻,逃避退縮,臨陣逃跑,陷袍澤于死地。
而下面兩排楠木交椅上,亦坐滿了賓客。
「孫兒給老祖宗請安,給太妃請安。」
卻不想,賈母又說出了一番話:「『好處』?傻孩子,那不叫好處啊。
這個時候,柳芳等人,卻因為畏懼藍田之危,一箭不發就放寧至大軍過去。
無論是太上皇,還是皇帝,都寵信於你。
但是,你若也達到那種地位,就福禍難料。
賈母連連擺手道:「我一向都不喜歡這個話,榮國一脈,什麼是榮國一脈啊?
賈環起身,對賈母笑道:「好吧,孫兒去就是,老祖宗也好好歇一歇。」
其下,則是齊國公府現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治國公府現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繕國公府三品威定將軍石光珠。
說起來,和圖書也算是我們這一圈的領頭羊。
尤其是榮國一脈內部,這種情況更明顯。
要那些虛名做什麼?
改了抄家流放。
當然,主要是他們當初不想給忠順王付一大筆數目不菲的銀子……
賈母與南安郡王太妃都面帶笑容,連連叫他起身。
看樣子,今天西城滿城的抄家抓人,嚇壞了一些人。」
寧侯啊,咱們這裏,就屬你的聖眷最隆。
在軍中帶兵的武勛將門,一個都沒來。
淫雨霏霏。
凡非武人者,亦或是戰功不足而上位者,這一次,怕都要受到降爵的懲罰。
可是,看著賈環臉上的疲憊之色,猶豫了下,終究沒再說什麼。
賈政面色頓時不自在起來,道:「環兒,郡王王駕在此,你……」
因為陛下震怒之下,就算下旨誅其九族兩閣閣臣都不會反對!
他為牟圖富貴,先舍我等而去。
看著賈環臉上閃過的一抹殺氣,董明月點點頭,道:「我明白。」
待人都送走後,賈環鬆了松領口,長呼一口氣。
寧至忽然起兵兵變,意圖弒君!
祖宗立下了潑天的功勛,子孫竟然不能盡享,還要考封什麼武道,還要什麼軍功,這是什麼道理……
賈璉聞言大喜,忙不迭的告辭離去。
賈環點點頭,笑道:「正是如此,不過,他們畢竟都是榮國一脈……」
南安郡王下側,是齊國公府現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年紀比賈政小一些,三十多歲的模樣,一副養尊處優的貴族模樣。
是這樣,忠順王因為要給太后侍疾,所以,暫停了輔政大臣之位。
彼此間聯姻婚配不絕,數代以降,早就結交成了一張大網。
為首之人,就是南安郡王。
那些人,願意離去的,就離去吧。
除了高頭的兩位老婦,以及賈政和他對面那位身著王袍之人外,其他人紛紛起身相迎。
可是,昨夜之事,著實非同一般。
他以為,賈母是只想佔便宜,不想擔當。
因為一箭之地外的榮國府門前,擠滿了車水馬龍。
董明月對賈環道:「西邊兒來了好多勛貴和誥命,以南安郡王和南安郡王太妃為首。
漠然的眼神與眾人一一接觸,微微點頭示意后,賈環走上堂中,笑著給賈母並南安郡王太妃請安。
賈環聞言一怔,側目看著他道:「什麼事這般鄭重?罷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論世交,是有幾分的,可遠沒有達到同黨的地步。
比如治國公府,現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他家就與襄陽侯府陳家聯姻,愛女才嫁給陳陽之子陳賀沒一年。
小子斗膽,還請太妃慎言。
說罷,她忽然又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詢問些什麼。
賈環捏了捏和*圖*書眉心,雖顯得有些疲倦,卻還是笑了笑,對董明月道:「沒事,我去看看。你進去休息一下吧,對了,順便幫我查一查……」
賈母聞言愈發高興,道:「那就好,那就好。去吧,去園子里耍子吧……」不過話沒說完,就看到下方賈璉在頻頻給她使眼色。
雖然高坐滿堂,但氣氛並不愉悅。
至於承爵之事,乃是太祖和太上皇所定。
法理不外乎人情,寧侯能否請陛下看在大家先祖的功勛面上,寬恕大家這一回?
上方與賈母並坐的南安郡王老太妃,也目瞪口呆,面色難看的坐在那裡……
不過,史家那哥倆兒沒來,賈環卻有些詫異。
就像你說的,他們都忘了滿門的富貴從何而來,心中沒了忠敬敬畏之心,又如何能保全家族?」
最後幾個字,賈環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對董明月附耳輕言。
與諸位關係不大,只要勤于王事,一般的小錯,陛下還是能容忍的。」
臉上因激憤而發紅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一片。
不過你們也不用視西域若死地,我是親身去過那裡的。
還有,宗人府宗正之職,也由孝康親王接掌。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賈璉雖然也極想離開三魔王遠一點,可一時又找不到好借口。
不過想想,大概是因為昨夜他們兄弟倆都請了病假,沒去鐵網山的緣故……
來的全是一些宗親之爵。
其他人聽聞賈環之言,面色一緩。
所以,難免會有個疏忽。
一陣「唰唰」起身聲,和堆起笑臉的問好聲忽然響起,榮慶堂似乎一下活了過來般……
賈環眼神平淡的掃視了一圈后,心中哂然。
既然如此,我等自當離去,不與寧侯添亂就是。」
賈環話說到這個地步,一副不會動搖的模樣,他們也只能稱謝告辭,各自回去再想辦法了……
如今就剛剛好,剛剛好啊!
左排上座之人,是一身著蟒袍,年紀比賈政還大些許的男子,面容倨傲。
年紀輕輕,就比那些人都懂道理。
有的人母族牽連其中,而有的人則是兒女牽連其中。
當時,是有太祖高皇帝在位,有太上皇在位,大秦有數不清的強敵。
榮慶堂內的氣氛,一瞬間悲涼壓抑起來。
他們若都是宗親之爵也就罷了,在兵部領個職,一樣可以報效朝廷。
賈母卻高興的連連道:「如此正好,如此正好!如今賈家兩房,就只你們兄弟三人,相親相愛才是正理!
原本,陛下震怒之下,是要殺一批腦袋,肅整軍紀的。
所以,他們才能君臣相得……
那樣也並不好。
再者,老身一直對大秦的承爵制度不解。
賈母的面色,看起來比今早上要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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