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不甘

薛寶琴盈盈的看著賈環,輕聲道:「我並不怕呢,前些年,我隨家父去過垓下,去過官渡,還去過赤壁古戰場……聽家父講過四面楚歌之戰,曹袁官渡之戰和周郎赤壁之戰。
雖都不溫柔,卻也都是極好的心,家裡再沒甚勾心鬥角、陰私算計的事。
時間長了,晴雯也不覺得這些有什麼了……
烏仁哈沁驅趕著馬,追著雲朵倒影,玩耍的不亦樂乎。
只是,到底也是心比天高的心思,能讓素來壓她一頭的襲人羡嫉,她還是頗為受用的,輕聲哼了聲,道:「有什麼好不好的?不就這樣?」
而連這等人間絕色,也只能被動打發出來公幹……
薛寶琴聞言,咬了咬朱唇,然後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滿是期盼的看著賈環,道:「環哥兒,我還不想回京……我想,我想同你……們,一起去戰場上看看。」
只求賈家的人回京后能往賈環處帶個話,讓他知道在遙遠的地方,他還有一干紈絝信徒……
如今我是東府的人,就是老太太也沒道理再把我趕進園子,三爺也定不會放人。
都中往西北路做買賣的商號數不勝數,這些無法無天的衙內們,連鎮國公府牛家的商隊都敢攔下來勒索,唯有打著賈家的雲字型大小旗幟的商隊,他們從不勒索。
董明月又白了賈環一眼。
董明月輕輕拉了拉賈環的胳膊,示意他說話時動動腦子,別讓人下不來台。
不過說來有趣,凡是西軍出身的衙內,雖都眼高於頂,卻沒有一個不知道賈環的,對賈家雲字型大小商隊也大都熟知。
縱然明白這點,賈環還是頗為頭疼,道:「琴姐姐,這軍中沒有車轎訓騾,也不能有這些。你這……」
還別說,真相和這個差不多。
原因無它,晴雯一身的梳妝打扮,愈發精美了。
說著,屈膝福下。
世道禮法,女子本當足不出戶。
他靜靜的坐在高台正座上,怔怔出神。
若是能擒住她,凌|辱后殺之,暴屍于路旁,嘿嘿,那小賊就算不吐血,也必定痛苦難當,便可為王爺出一口惡氣!」
可是,如今不還有一個董明月嗎?
而薛寶琴一行人中,雖然薛寶琴女扮男裝,可那些衙內們又不是瞎子。
似王強這等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國法為何物的衙內,真真不知有多少。
而後理直氣壯的問:寧國侯賈環是不是紈絝?
只是,蒼白的面容,時而狂熱,似就要迎來大光明,又時而猙獰,眸光猩紅,滿是不甘,似功虧一簣。
如此和*圖*書,就夠了。
陳梁面色一白,忙道:「王爺,奴才雖然拿那小賊府上的人沒法子,卻知道,他有一女人,並不住在府上,而在城外草場,只有十數親兵保護。
「呵,琴姐姐怎地這身打扮?」
陳梁道:「王爺,奴才去公侯街探過幾回,卻連靠近都沒能靠近,就被人逼著離開。奴才打聽過,武當劍閣閣主,不知因何緣故,留在其府上替他看家護院。有此人在,又有數百精銳親兵在。想要入內擄人,絕無可能。」
不愧是他們紈絝界的祖宗啊!
晴雯性子雖有些大咧咧,可心思卻極敏銳,哪有聽不出襲人情緒的?
不過她剛烈歸剛烈,可也是心軟的。
語氣中,隱隱有些異樣。
薛寶琴聞言,咯咯樂出聲,連連點頭。
卻不是牧場上的牧民……
神京城南,賈家牧場。
不過,看著與她一般打扮的薛寶琴,董明月也笑了笑。
可晴雯此刻的穿戴,就是大戶人家的貴小姐都比不上。
陪他會客的董明月聞言,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
晴雯詫異的看著襲人,道:「你怎麼來了?」
她知道,賈環倒不是因為喜歡薛寶琴,而是很喜歡這樣的打扮。
聽襲人一迭聲的質問,晴雯不願分辯什麼,嘆了聲后,又笑了笑,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到我屋裡去吧。總要給你倒杯茶……」
別說是騎馬,就連出遠門時,都要老老實實的在車馬騾轎中待好,窗帘封閉,不能讓人看了去。
這些都是薛寶琴一路被人敬著后,摸不著頭腦,使人打聽到的。
動起手來,周遭沒甚人家,也不用顧忌。
看起來似乎是鐵鎚,可在這瘦小的人手裡,卻輕的和棉花一般。
賈寶玉見她被賈母老太太趕走,一點挽留之意都無,甚至竟想用她去換香菱。
襲人笑道:「那些天不見,怪想你的,就來看看……如今看來,你在這裏過的還好?」
董明月好笑道:「人家看你打著賈家的牌子,哪裡還敢攔你生事?
更何況,別說是女扮男裝,就是真要是個男的,長成了這般禍國殃民范兒,換個人家,他們也不介意超友誼一把。
再加上薛寶琴落落大方,毫無忸怩作態之舉,又對她親近,不以妾室姨娘相輕,張口便稱董姐姐,更讓董明月喜歡。
其中的寓意,讓她很榮耀。
這一點,倒和她們東府的幾個女子相似……
如今能有一個開朗的姑娘作伴,也是好的。
有敢叨擾的喇咕惡霸,hetubook.com.com上去就是一通棍棒,打個半死。
董明月在一旁開口道:「會騎馬就行,正好能同我做個伴。」
最有趣的是,她用來邀趕羊群的,不是馬鞭,而是兩個鏈子錘……
除此之外,並不曾真的為難我。
最重要的是,董明月如今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可是因為她是賈環的人,他們非但不敢騷擾,反而待之愈發畢恭畢敬,並在心裏讚佩不已。
念及此,她心裏那絲柔軟頓時不翼而飛,冷笑一聲,道:「他是後悔沒換成香菱吧?」
得意時也不會高調,更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得意……
氣氛隨和后,賈環才笑道:「琴姐姐該回京了吧?出來的日子不短了……對了,琴姐姐盡放心,我寶二哥已經說了親,江南甄家的二小姐,不礙事了。」
打在跑散的羊兒身上,羊兒也只是輕輕一晃,就老老實實的回到羊群里,不見有什麼損傷。
襲人聞言,面色陡然漲紅,道:「這是什麼話,咱們在一起時,難道誰曾為難過你?
若只她一個女子,她再怎樣想去見識一下,也絕不會開這個口,讓賈環為難。
襲人自己身上的藕色裙裳,本就與尋常丫鬟們不同,是去年王夫人還在時,特意賞賜給她的。
姨娘還教我醫術,她不慣穿金戴銀,只把那些首飾安我身上,我都存了一匣子了……
還有,哪有這樣看人的?
「喏!」
換做別處,怕還不如這裏……」
那語氣中的甜蜜糯軟,別說賈環和董明月,連薛寶琴自己都驚呆了。
她總不能去和他爹的小相好白佳人聊天。
晴雯顏色本就生的極好,之前在怡紅院的眾女兒里,也屬頭一份。
烏仁哈沁騎在一匹花點馬上,口中哼著蒙古小調兒,揮舞著馬鞭,邀趕著一群白羊,開心的放著牧。
你若在,他一定給你賠不是!」
往日里對這個顏色極佳的女孩子還沒什麼印象,可這會兒,卻多了幾分好感。
一路上,沒少稀罕她……
陳梁,你說,該怎麼辦?」
如此一來,就造成了軍方為尊的局面。
說起來,怡紅院里眾丫鬟們的吃穿用度已經是極拔尖兒的了,尋常人家的女兒都比不上。
看我和她身量一般,就將她不愛穿的衣裳都送給我,讓我穿。
西北之地荒蕪貧瘠,異族雜居,民風彪悍,治政與關中及江南駐地不同,政官多以輔助軍隊安民為主。
什麼琴姐姐,聽著跟情姐姐一樣……
堂上王爺聞言,大喝一聲,道:「就這m•hetubook•com.com樣辦,你速速調遣人手,今夜就動手。記住,一定要讓她慘死!!
心懷崇拜之下,這些坐地虎們遇到了薛寶琴一行人,非但不勒索為難,還會主動護送一程。
賈環,孤王讓你知道,你屢屢壞孤大事的代價!」
夕陽西下,晚霞映天。
襲人娓娓勸道。
再者,行軍途中,她不能陪在賈環身邊,只能落在輜重車馬之行,好不無趣。
果然,也只他們心中的精神領袖,才配擁有這等人間絕色。
還請三弟成全!」
聽董明月之言,賈環還在裝腔作態,愁眉不展的猶豫著……
此子對那韃子女人極為看重,據奴才打聽,那韃子女人曾在准格爾救過小賊的性命。
……
董明月雖從未與薛寶琴單獨照過面,可也見過一兩次。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只留西邊最後一抹如血的殷紅,卻不妨她看的極遠。
到最後,只有滿目的陰冷怨毒。
薛寶琴搖頭笑道:「挺好的,這一路都是當年隨先父走過的,算是舊地重遊,並沒什麼人為難我呢。
襲人笑罵道:「你就不會扯謊,還能瞞得過我?看你的氣色,倒是比在園子里還好些。」
襲人聞言面色一滯,道:「你知道,他當日只是說說罷了。昨兒他還同我說,你在這裏必然住不慣。三爺雖然待家裡姊妹們極好,可待下嚴苛。聽說還經常喝罵於你……二爺心裏不忍,想著去老太太那裡磨一磨,再求了你去。到時候,咱們又可一班在一起了……」
誰要再敢在他們面前說他們紈絝是廢物,他們能打嘴巴抽人!
誰又有什麼勾心鬥角,陰私算計?」
她也從未奢望過,賈環就守著她一個。
堂上之王爺陰冷問道。
就算地方上有不開眼的衙內紈絝,也當知道你打的牌子家裡,有一個他們的紈絝祖宗!
說不得,人家還要跟你賣個好,巴結巴結呢!」
看著古地,遙想當年,總盼著有生之年,能親眼目睹一番真正的大戰,方不負那些見聞。
一座幽深的庭院中,綠木高深。
皇城東,十王街。
黃沙軍營,帥帳旁的一座小帳內,賈環看著女扮男裝的薛寶琴,上下好生打量了幾番,笑問道。
那裡,隱隱似有人影晃動。
晴雯心中難受,剛一軟,卻又想起當日的情形。
身上的綾羅綢緞,根本不似丫鬟們尋常穿的,那分明是內造的金絲錦緞,尋常官宦人家都沒有。
「好!」
可是,她輕輕彎起的唇角,卻瞞不過襲人。
……
相比之hetubook.com.com下,這讓素來有爭榮誇耀之心的襲人,很有些不是滋味。
襲人有自知之明,在相貌上,她是遠不及晴雯的。
吃的穿的又差過你半點?
儘管已經過去了好久,可當日被趕出園子的屈辱,卻是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薛寶琴被賈環看的俏臉微霞,抿嘴笑道:「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只好如此,董姐姐不也如此么?」
他冷冷的看著堂下下跪的一名大漢,森冷道:「這口氣,孤一定要出。此子屢屢壞孤大事,若非是他,那謀逆之賊,又怎能安坐孤王之位?
薛寶琴一路西行千里,過城無數。
看著,有些可怖。
再往上看頭面,雖不是珠翠滿頭,三千青絲只簪著一釵,卻是掐絲嵌寶的珠釵,極為考究,名貴非常,看起來,好似也是宮裡的模式。
「不過什麼?」
此子狼心狗肺,縱然一時不能拿他怎樣,也要讓他嘗嘗痛徹心扉的感覺。
忽地,邀趕羊群的面具女子勒住了馬,朝北向看去。
堂上王爺聞言大怒,道:「這世上有沒有可能的事嗎?沒有可能,你跟孤王費什麼話?」
可又有哪個敢說他是廢物?
賈環聞言一怔,隨即好笑道:「琴姐姐,你開什麼玩笑?那可是戰場!屍山血海的,看了保管做噩夢。」
染在草場上,形成了一團一團的花紋。
然後她就見賈環一本正經,義正言辭的擺手道:「琴姐姐,你這樣讓我很為難的,不過……好吧!」
對於此女,董明月心裏始終都有怨意……
記得當年父親行商過路時,還需要打點一二,遇到事,也要找些關係。如今卻沒什麼人敢攔,有些人,還護送一程……」
薛寶琴聞言,俏臉一紅,垂下頭去。
賈環正色道:「你董姐姐不一樣,她與我一般,都是江湖兒女,我們不拘小節。我與她在江湖上被人稱之黑白雙煞,熊貓俠侶……」
像薛寶琴這般,自幼起便三山五嶽,四海五湖的到處遊走的,可稱為另類了。
賈環反應過來后,才想起方才之言不妥,忙補救道:「琴姐姐,在外一路可還妥當?可有人為難?」
賈環訕訕一笑,他並不覺得這有多光榮……
堂下大漢聞言,抬起頭,沉聲道:「王爺,此子最重家人,尤其是他的女人。如果王爺能殺之一二,此子必然痛不欲生。不過……」
薛寶琴忽然想起了薛寶釵曾對她「埋怨」過,這位爺喜歡撒嬌,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就開口道:「好不好嘛,環哥兒?」
晴雯沉默了稍許,道:https://m.hetubook.com.com「最好免了,讓他也別自尋不自在。
雖然只是舊衣裳,她也素來以之為榮。
寧國府,后宅,葯室庭院。
在他們心中,拳打親王世子,教踩宰相公子,更義氣深重,為了救他們西軍大將軍,孤身潛入敵後千里,取藥引,割下可汗人頭,還一把火燒了大半龍城,立下蓋世奇功的賈環,是他們當之無愧的精神領袖。
薛寶琴抿嘴笑道:「環哥兒,我也會騎馬的。一路西行,有些隘口險地,車馬騾轎難進,我便與眾人騎馬而行。」
正房內,四面門窗皆被厚厚的帷帳遮掩,四下屋檐角下,皆放有冰鑒。
她素來以為,她才是賈府丫鬟里的第一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那位爺的性子,他並沒壞心,只是當時和你吵急了,才會那般氣惱。
一個很奇怪的人,身量瘦小,偏偏,面上卻覆著一個青銅面具,遮住了臉。
真要吃起醋來,別說一壇,就是一大海缸都不夠吃。
因此,一個個都以寧侯門下走狗自稱,且以之為傲。
……
誰家丫鬟能和主子吵架?
話沒說完,原本還有些拘謹的薛寶琴就已經笑的抿不住嘴,露出芳唇內白的耀眼的牙齒。
一身大紅裙裳,襯的她愈發嬌美水靈。
「呸!」
其實,她不是不懂事。
誰敢不承認那位爺是大秦最大的紈絝?
東府里人,好似都不在乎這些東西。
燭光下,一身著王袍冕服的中年人,細眉細眼,面色蒼白。
可如今看起來,晴雯竟更好看了幾分。
二女一起啐了口。
董明月自得之處在於,由於她掌著青隼,所以,總能隨時見到賈環,甚至大多時候都能待在一起。
聽到園子二字,晴雯本來露出的些許笑容,又沒了。
倒不用擔憂羊群會跑散,因為在她身後,還有一人在替她看著羊群。
更何況,三爺雖不慣我,但也只是因為我差事沒做好,才教訓兩句。
此刻聽董明月說出,便樂不可支。
可現下再比起來,王夫人曾經穿的衣裳,竟還不如晴雯身上的這件好……
……
這倒也罷了,關鍵是她身上的穿戴用度,哪裡還是丫鬟們配穿戴的?
不過看身形,還是能看出,她是個女人……
過後,他就悔的不行,常常一個人流淚,長吁短嘆的……
乾咳了兩聲后,道:「琴姐姐,日子不短了,該回京了。再往西,愈發熱了,乾燥酷熱的緊,你寶釵姐姐和姨媽都擔心的緊。一會兒大軍就要出征了,我打發幾個人,護你回京吧?」
「唉,你還生氣呢?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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