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批鬥大會(完)

那士子聞言,眼睛一亮,道:「那豈不是說,寧侯所行,乃肆意妄為,踐踏國法?」
「好說好說!」
聽李員外要控訴,周遭百姓愈發安靜,縱有心懷不軌者想要喧嘩擾亂,也被藏在民眾間的青隼人員頃刻拿下,五城兵馬司士卒隨即帶走。
圍觀百姓們的嗓子都快喊啞了,卻無一人退場回家。
這一幕,讓四周百姓登時安靜下來。
唯願吾皇萬歲,寧侯亦公候萬代!
小民敢問寧侯,小民手中的銀票,該如何處置?
而賈環,笑的愈發高興。
小民不是為了自己,只是數目太大,若是尋不回,小民一族就要徹底敗亡。
「果然傳言不可信啊!」
甚至,還會視情況,加以補償。
不知多少熱血百姓高聲喊道:「老李,上去說吧!過了這村兒,再沒這店了!」
「對!你們要活下去,你們要活的更好!」
雖然因惡人之過,讓汝等受過太多傷害委屈。
今日,我將他帶去城外掩埋,也算作鄰里的最後一點情分。」
長安縣、順天府、刑部、大理寺、御史台……
他與賭場勾結,與市井幫派勾結,專害都中家底殷實,沒甚背景的百姓,以此牟利。
然後,步履蹣跚的艱難走到賈環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似從靈魂中吶喊出的聲音,傳諸四方:
賈環見之鬱悶,還想再說兩句,就見一身著員外服的中老年男子上前數步,行了一禮后,高聲問道:「寧侯,您奉陛下旨意除姦殺惡,小民等無不心存佩服和敬意。
連在讀書人中德高望重的人都是這樣的惡人,那其他讀書人呢?
一直忙到快落日了,才終於聽完了苦主們的訴苦,那些罪大惡極的錢莊老闆,和他們手下的打手頭子,也全部被殺了頭。
下方商賈聞言,登時色變,面色慘然灰敗者,甚至大哭者都有。
「老王,你死去的老婆和兒子,就在下面看著你呢!」
賈環聽此人聲音中竟也蘊著內勁,聲傳四方,顯然武道不俗,便眉尖輕挑,看向董明月。
看到這一幕,賈環嘴角輕輕彎起。
賈環大聲道:「好!民心如鐵,即為天意!黃理雖為儒教大家,經義文章天下聞名。卻是人心險惡,心思歹毒,害人無數。
如果兌換不到,諸位也可操辦一場批鬥大會,請萬民做主,來批鬥我賈環!」
在對惡人之時,民心從來如鐵!
聽到賈環的話,人群騷動。
那員外大聲道:「小民姓李,賤名一個鍾字,乃江南商賈。因一年到頭來總要往返于都中做生意,攜帶大量銀兩不便,便將銀子存於大龍錢莊。
但百姓的心也是剛強不屈的。
「在亂葬崗時,我與吃人的野狗斗,為了活命,我吃下了別人的屍體,因為,我還不能死!我要活著,我要看看蒼天到底有眼無眼,和圖書我要看看這世間還有無公道,我要看看,這世上可還有為我百姓做主的青天!
昨夜,寧侯將大龍錢莊抄家關門后,小民手中的大龍銀票,便成了一張廢紙。
李員外之慘,悉數源於此人。
可那些官員,卻因為黃理等人為儒教大家,根出同源,生出偏袒庇佑之心,枉顧百姓罹難。
曾經屬於你們的家業,會全部還給你們。
可你們捫心自問,你們是真的心懷正義,要為民出頭,還是因為看到你們儒教大家黃理被抓,怕失了你們儒教的顏面,才拚命想出頭的?
所有能去的地方他全都去過,但無一人肯搭理,甚至最後還被人打折骨頭,丟于城外亂葬崗時,無人不怒。
除此之外,還要將曾經作惡所得的銀財家產,還給苦主!
那麼不論其有何身份,縱然皇子在此,本侯亦當舉三尺青鋒,斬殺於此。
這是千百年來不破的至理。
圍觀人群先是一驚,隨即又爆發出極大的歡呼聲。
他們不知道,當百姓不再尊敬他們時,他們又算什麼?
就聽賈環繼續道:「本侯知道,有黑了心的王八蛋四處造謠,說陛下和本侯之所以抄了都中所有的錢莊,是因為朝廷缺銀子,所以搜刮民財。
「陛下當真聖天子啊!」
四周一片死寂。
如今雖然還活著,可卻沒勇氣登高台。
賈環冷笑一聲,道:「這才是混賬話!
來人,與本侯,斬!!!」
「小張,你爹娘死的慘啊!你快去說吧,說了陛下會為你報仇的!」
這是……前所未有過的。
賈環冷笑一聲,道:「並無。」
李員外深凹的眼眶內,熱淚緩緩流下,點點頭,道:「好,草民,今日便把不平事,說與天下知!」
直到今日……
董明月悄悄搖頭,暗自戒備。
本侯只問你們一句,此案,當如何盼?此繚,當如何處置?」
還天下萬民一個公道!」
李員外用他最大的聲音,傾訴著發生在他身上的慘劇。
賈環也沒疏散人群,而是看向那群站了一天,面色也僵硬了一天的太學和國子監書生,道:「你們之前鬧的凶,還要去朱雀門前敲登聞鼓喊冤。
「不願!!」
當百姓依法理而行,卻不得伸張冤屈,不能求得正義時,這國法,就不算國法!
不顧李員外身上的腌臢,親手將他攙扶起來,溫聲道:「李員外,本侯奉皇命清理此案,汝但有不平事,只管說出!
落淚者更是不知凡幾。
當他說到妻死子亡,兒孫死絕,女兒亦被糟蹋折磨而死後,滿場百姓都為之悲痛。
但從今日起,陛下已得知爾等苦難,就再不會讓你們繼續苦難下去。
「噫……」
他老人家尚且每日為民擔憂,唯恐天下百姓過不好,因此每頓膳食還不如尋常富庶之家吃的好。
待又和圖書一人控訴完,斬了海聞后,賈環上前,朗聲道:「好叫諸人知道一事,陛下在得知錢莊惡行后,龍顏大怒!
百姓的心,其實都是怯懦的。
一顆皓首人頭,咕嚕嚕的落下高台。
還能否換回些許銀兩?
見賈環氣急敗壞的想找人比劃,百姓愈發大笑,也真心喜歡上這個為民做主,且沒有架子的侯爺。
卻不想有此等喪心病狂之輩,敢欺凌陛下子民。
「噗!」
李員外用蒼啞凄厲的聲音,怒吼出最後一句話。
打定主意,等此事畢,一定要去西域……
卻見李員外又鬆開了黃理的屍體,朝東方跪倒,三拜九叩,大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員外之死,乃本侯之過,待事罷,本侯會向陛下請罪責罰。
「天子聖明,寧侯公正!都是那些壞了心的讀書人,慣喜歡作威作福,欺壓我等百姓良民!」
國法,是為天下公平公正而設。
周圍百姓此刻哪裡還有一絲寬容的心思,無不赤目怒吼。
有何神聖可言?
兩個月後,可以去大秦銀行,憑銀票兌換銀兩。
「殺了他!」
賈環哈哈一笑,大聲道:「那些苦主百姓,最初便是依法理而行,你怎麼不問問他們,為何行而無果?」
太學和國子監的士子們,一個個面色難看。
在一聲聲勸說聲,苦主中有人愈發緊張了,直覺得舌頭都不會打折了,哪怕心中激蕩,仇恨愈深,可腿還是挪移不動。
黃理聞言,目眥欲裂,就想去和賈環拚命。
還請寧侯明鑒!」
至少,靠耍嘴皮子的文官和書生士子們不行。
他就是安業坊的李員外!
大家說,對不對?」
這等官員,自身便在犯法,有何資格再執法?
可他那一把老骨頭,如何還能掙得脫?
讀書人,從來都是最受尊敬的一類人。
東風已來,大事成矣。
而圍觀百姓們,也都當了回青天大老爺,學著戲里的氣派,數萬人聲聲喊「斬」!
對於惡人最好的懲罰,不只是殺死他們,而是他們曾經欺負的人,以後會活的更好!
一位衣衫襤褸,頭髮花白的老人,面上有爛瘡流膿,乾瘦的臉上,一雙眼睛深陷,但目光,卻亮的驚人。
賈環謙虛的朝四面拱拱手,笑道:「諸位父老鄉親抬愛,論才華,小子其實比李太白還差一根小拇指頭的!喏,一丟丟!」
當賈環讓苦主上台說出他們的經歷時,然而台下眾多苦主,卻沒有哪個敢邁出第一步。
「不服!」
因此,本侯請你們要堅強起來,日後,你們不僅要為你們自己活,還要為逝去的親人而活。
卻也有人,終於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賈環眉頭也皺了起來,正想打發人去拉開。
因為方才被殺的十數錢莊東家,大多是文官。
和-圖-書而,滿場百姓齊聲嘶吼:「不服!」
這時,人群中李員外的「鄰居」站了出來,高聲道:「李員外大仇得報,又謝過皇恩,生願已了。只是李家滿門悉數死絕,他又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哪裡還肯偷生?他是死得其所。
即使賈環心中早有準備,甚至將此事當成一種手段。
被兩個銳士營的士卒押著,走到高台邊,抽出腰間腰刀,一刀斬下!
他們不是賈環,敢在高台上,當著數萬都中百姓,其中有有功名的士子,甚至還有高高在上的官員,侃侃而談。
本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迴避。」
他們能感受到,周圍數萬,甚至十數萬百姓對他們的指指點點,目光中的不屑甚至是厭惡。
本侯當著天下萬民的面,給予諸位擔保,你們手中的銀票,一成折扣都不會打,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殺了他!!」
只是,小民有一事想求寧侯解惑。」
場面之驚人,連駐守此地的五城兵馬司的官兵都為之不安。
賈環一揚手,道:「本侯也認銀票,一樣交易!」
賈環輕笑一聲,道:「放心,刑部批絕,會用在你兒子黃睿身上。」
今日,竟被一群草民指點厭棄!
「好樣的,需要挖坑勞力只說!」
賈環坦然道:「手中持有銀票的人很多,不止都中有,大秦五湖四海皆有,要等他們來后,一併辦理,否則,事情太過拖沓繁雜。也請諸位轉過手中持有錢莊銀票的人,兩個月後,到大秦銀行兌換銀子,為期亦是兩個月,過期請恕不候。」
倒是李鍾,有些將信將疑道:「為何要等兩個月後?」
當以國家工具果決的出手對付不軌時,幾乎沒有任何勢力能夠輕易作亂。
周圍百姓一聽,又是一陣歌功頌德,可就是他娘的不散場。
可是此刻,聽到這道痛徹入骨,又心懷微薄希望的聲音,他還是忍不住動容。
聲聲含淚,句句泣血。
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寧侯焉敢踐踏律法?」
絕境逢生后,一些商賈哪裡還會拒絕,儘管他們連大秦銀行在哪都不知道,卻不妨他們先答應下來。
所以,此事不能就此認輸!
他們不願惹事,大多時也不願出風頭。
本侯現在給你們機會,有問題的,只管提。
何等清貴。
經過這些年凄慘的生活,他們的心早已死了。
士子搖頭道:「想必是有什麼原因牽絆住了,但,這卻不是寧侯踐踏國法規矩的理由。國法至聖,乃民之根基。
也就是說,他們自動就有秀才功名。
黃理不顧狼狽,拚命掙扎道。
「老子攮他娘親個板板!什麼德高望重?不過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畜生!」
因此,特傳旨本侯,將都中為惡錢莊,悉數抄家拿問。
「青天,青天大老爺!為……為草民,做主www.hetubook.com.com啊!!」
若非還有一口殘念掛在心頭,他們其實已經死了。
哪怕不能全換回,只要五成,就是三成也行啊!
賈環趁機對台下董明月擠了擠眼,暗中豎起一根大拇指。
看到這一幕,賈環嘆息一聲,道:「天助自強之人,若你們不敢上台來控訴那些惡人,你們的冤屈就難以洗刷,你們的大仇也難以得報,壞人,會逃出法網,繼續為惡,你們,也只能在卑微中死去。」
人群中的青隼「托兒」早將其中關係廣而告之了。
百姓都有一顆大心臟,方才義憤填膺,這會兒子卻又哈哈大笑著調侃起賈環來。
否則……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
賈環卻愈發有趣,道:「不知老丈所問何事?」
當他們走投無路時,當他們走到絕境時,爆發出的勇氣,會讓所有蔑視他們的人側目。
他們也不信,賈環會當著那麼多百姓的面說謊。
這種混賬謠言,居然也有人信!
「仁君啊!日後誰再說陛下是刻薄寡恩的暴君,老子非啐他一臉,罵他祖宗!」
此繚不殺,何以平民憤?
本侯送你們一句詩,望你們好自為之:
李員外求死之心,實在出乎本侯預料,因此沒能防備住。
「我送兩刀燒紙給你……」
如過節一般一陣熱鬧后,賈環拱手道:「若無其他事,諸位都中的老少爺們兒,嬸子大娘們,咱就各回各家去吧!
賈環哈哈一笑,看著被萬人斥罵的面如死灰的士子,道:「你們若當真心懷正義,願意為民出頭,自然是好的。
而且,還是文官中頗有盛名的官員。
「呸!狗東西!」
十數萬人的鄙夷聲,差點把賈環沖一跟頭。
今日,只要天下百姓認其有罪。
所以,民眾們再看頭戴璞巾,身著儒衫的讀書士子時的眼神,滿是猜疑、提防和厭惡。
其他人,卻萬萬不可再輕生。
況且,連陛下都愛民如子,視百姓之事為國之頭等大事。
……
這時,賈環出面,讓人押過黃理,朗聲道:「此人黃理,便是君子錢莊的背後東家。
李鍾聞言,眼睛一亮,一躬到底,大聲道:「寧侯高義!」
只能算是一些人,倚之作威作福,擺弄百姓的玩意兒。
本侯讀書不多,卻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的道理。
「寧侯大才,端的好詩啊!」
這時,還有些不信賈環之言,但不敢多言,原本也沒準備參与玻璃方子拍賣的商賈們,齊齊圍住了李鍾。
原本都心中慘淡,放棄希望的商賈聞言,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
場面漸漸安靜下來,李員外也一步步上了高台,在路過被兩名五城兵馬司銳士營士卒壓著跪倒在高台上的黃理時,李員外狠狠的啐了口濃痰,吐在了黃理頭上。
從各城趕來的百姓也愈發多了和-圖-書
否則,他過往家財和酒樓田莊,都可還與他。
你們讀書時尚且如此,日後做了官,又怎肯一心為民做主?
你問問天下百姓,可願等那些官員幡然悔悟,再來為民做主?」
如今銀子被套住,銀票卻要到兩月後才……」
「殺了他!!!」
他並不是被熟人認出來的,他如今這幅模樣,和當年面色富態,滿面容光,笑口常開的李員外,完全是兩個人。
說罷,又朝賈環磕了個頭后,就在賈環感覺不妙,讓人攔住他時,李員外從高台上一躍而下,腦袋著地……
他是青隼的托兒,在下面「認」出的。
「哪來的混賬東西,還想讓我們去受惡人的欺負?」
「這位兄弟高義!」
人群中亂鬨哄的響起一陣人聲,將方才因慘劇而凍結的人心又暖開。
大道之根基,都要動搖。
「不是傳言不可信,要看誰傳的?那些讀書人……嘿,瞧瞧黃理,瞧瞧海聞吧,那都是讀書人里德高望重的大家哩!」
李鍾說罷,人群中又擠出一些身著員外服氣色難看的商賈,紛紛跪地訴苦求情,又眼巴巴的看著賈環。
這等盛世,千百年來別說見了,聽都沒聽過,豈能錯過?
唯有那李鍾卻仍舊苦笑,道:「寧侯不知,小民此次帶了大筆銀兩進京,存於大龍錢莊,就是為了參与十天後,寧侯舉辦的玻璃方子拍賣會。
黃理被殺后,李員外忽地發出一聲孤狼似的大叫聲,撲到了黃理屍身上,一口咬在斷裂的脖頸處,大口吃著。
「不服!!」
而有了李員外之事後,賈環也防備再有人尋短見,會遺人話柄。
「賈環,你不能殺我!沒經過刑部批絕,你不能殺我!」
溫潤而堅毅的聲音,傳遍四方百姓,叫好聲驟然爆起。
董明月嬌羞的抿了抿嘴,眼露喜色,一旁董千海看的氣結。
念及此,太學隊伍之首的一年輕士子,理了理儒衫后,一步站出,對賈環行一禮,大聲道:「敢問寧侯,昨日寧侯所行,可有法理可依?」
「不願!!」
賈環想了想,大聲笑道:「你們真是想多了……」
一時間,他們心裏也滿是憤怒,不平,以及……畏懼。
本侯還要回宮給陛下交差,他老人家最關心的就是百姓事,如今怕是等急了。」
有了李員外打頭,其餘苦主也有了膽量,上台控訴那些錢莊的惡行。
為之嘔吐的都不在少數。
當他說到,上天入地,求告無門。
而太學和國子監的士子,並不是尋常書生,而是可以直接參加舉人鄉試。
「哈哈哈哈!」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對,那些惡人欺負我等時,怎不見你們出來主持公道。我看,你們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懲惡,既是揚善!
我……不服哇!!」
今日,陛下命天下百姓,以民心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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