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汝欲為曹孟德乎?

為國事,不畏生死,不畏血傷,忠於大秦,不敢有辱先祖忠烈門風!
隆正帝面色難看之極,在御案後來回踱步。
賈環無語,真要殺了吳峰,他只怕真要倒霉了。
若此刻有畫外音,可描述一下隆正帝此刻的心境,只有三個字:
說到底,那一千三百八十萬兩的巨姿,刺的隆正帝有些心神不寧。
竟丟了這般大的顏面,局勢險些失控!
聽到隆正帝不善的語氣,周興卻並不畏懼,大聲道:「陛下,征北大將軍吳天家家教無方,養出這等黑心下流的種子,著實不堪再為征北大將軍!」
只好,再看向賈環……
隆正帝心裏複雜,一揮手,道:「此事就此作罷,具體事宜,待軍機閣議定后,再呈上來。
贏祥這時嘆息了聲,道:「賈環,皇上不是懷疑你等忠心。周興身上的傷疤,和隴安伯府的家風,也足以證明他的忠勇。
隆正帝再忍不住,氣笑出聲,原本就略顯刻薄的嘴角,此刻更滿是譏諷。
賈環想了想,道:「陛下,臣之忠心,不願再多言。今天這個局面,也出乎了臣的預料。
他自知在這些滾刀肉面前,沒那麼大的體面。
這個局面,實在是……
「啪!」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必須要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哈!」
吳峰口舌無狀,心思陰毒,廢為庶人,永不錄用。」
贏祥聞言,面色一滯,不知該怎麼答,看向隆正帝。
在隆正帝想要吃人的目光中,賈環沒忍住笑意……
都是你乾的好事,你這個混賬!
這是隆正帝絕對無法接受的……
隆正帝冷笑道:「寧國侯卻是謙虛了,你勾連四方,做的出色之極。忠怡親王都說不動他們,你一句話,就能讓那些悍將收手。
偏偏,這個蒙頭虧,他還沒法找回來。
和圖書
贏祥面色凝重,看著賈環喚了聲。
周家闔府富貴尊嚴,皆用家族性命所換。
傷痕遍布的胸膛……
如此,就不怕軍方這些刺頭滾刀肉們聯合起來,也就可以分而制之。
周興昂首道:「臣毛遂自薦,臣可為!」
又一塊玉鎮紙被摔落在地后,隆正帝看向站在殿下的賈環,厲聲喝道:「都是你這個混賬東西惹出的亂子!」
隆正帝怒聲道:「今日你就是殺了吳峰,也有人替你辯駁,不過是比武失手罷了。朕又能奈你何?
但是……
賈環無語道:「陛下,分明是吳峰……」
隆正帝聞言,哼了聲,面色稍稍和緩,想說什麼,卻又沒開口。
這一點,隆正帝可以確信。
周興等人再鬧,頂多罰的輕一點,但也絕不會是「朕能奈你何」。
這等貨色,也敢逼宮?!
但臣向陛下保證,周家一門,什麼字都可不識,唯有忠勇二字不可不識!!」
賈環自嘲一笑,道:「那我怎麼辦?我一不接觸軍權,二不在朝堂上搞三搞四,滿天下文臣都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還整日里忙活著商賈之事,還讓我怎麼辦?」
如果他們也都只單純考慮軍事,那軍方就真的只能淪為朝廷和文官手中的刀槍了。
只是臣想說的是,臣等雖也有私心,但若此刻邊境有難,有敵入侵,臣等絕無一人會搪塞不前。
八大軍團讓你們分拆的連骨頭都不剩,還不滿足!
那可是八大軍團長之一的征北大將軍啊!!
眼神森然不屑的看著周興。
黃沙系爭搶的將校勛貴聞言,頓時偃旗息鼓。
因為縱然再憤怒,他都無法否認,周興那個殺才是個忠勇之將。
看到忠勇二字后,隆正帝面色稍霽。
「啪!」
面容微微猙獰!
好尷尬…和_圖_書
你寧國侯好大的能耐!」
只是……
希望你也能明白。」
周興目光泛紅,咬牙沉聲道:「臣十六歲喪父,十八歲喪兄,父兄皆戰歿於九邊沙場。
這需要有個前提。
雖然這個道理,很沒道理。
「你還有何不敢的?」
隆正帝看著賈環委屈的面色,心裏也有些柔軟,不過忽地又想起今日情形,一顆大心臟再次堅硬起來,沉聲道:「賈環,三日之內,你自請出京吧。」
一旁的陳克見之,傻了眼兒,看到周興險些得逞后,大聲急道。
臣之一腔忠肝義膽,卻不知陛下,緣何恥笑于臣?
隆正帝見之,瞳孔猛然收縮,一字一句道:「爾等,想朕如何聖斷?」
秦梁這時方出列,高聲道:「此事軍機閣會商議定后,呈與陛下聖裁!爾等不可再言!」
他若在,兩邊人馬就很難鬥起來……
為國征戰,亦從不曾落於人後。
卻沒想到……
這個……並不算什麼真能為。」
這是最尋常的帝王之術。
周興聞言大怒,道:「老陳,你敢壞老子好事?!」
說罷,再次施展脫衣大法,一把脫掉上衣后,轉過身。
「大胆!聖駕面前,也敢放……」
先父生時,最後一戰出征前,告訴先兄與臣,他要為隴安伯府,換個牌匾,換個大秦忠勇侯的牌匾。
周興、陳克等京畿系大將聞言,這才將將住手,齊躬身對隆正帝行禮,大聲道:「臣等請陛下聖斷!」
不是隆正帝多心多疑,贏祥自忖,換到他身上,一個臣子在軍中的威望都要超過君王和總理王大臣,誰能睡的著?
贏祥更無奈,卻又不好再開口。
他們竟藉機當著朕這個皇帝的面,逼著要官!!
緣何?!」
爭鋒相對起來,敵對之勢並非為假。
至於現任的,已經m•hetubook•com•com被人遺忘一旁。
可……也不能說賈環哪裡做錯了……
只是,事未能成,先父就戰歿沙場。
周興聞言,抽了抽嘴角,沒好氣的低聲笑罵了聲,合上衣裳后,又看向隆正帝,道:「陛下,臣自幼沒讀過什麼書,只練武了,和寧侯差不多……
不僅他不可以,牛繼宗、秦梁等人也不能。
雖被傷疤阻撓破壞,但字跡依舊可見。
時間一長,怕隆正帝心裏真要起了不除不快的忌憚芥蒂,那才是真正的棘手。
心裏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和這等殺坯置氣……
若之前隆正帝不管出於什麼心思,還扣著這個位置不放。
又豈是榮國餘蔭可以一言蔽之的?」
隆正帝險些氣笑,咬牙道:「那以周將軍之見,何人可為征北大將軍?」
你也是懂事,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在眼裡。
賈環臉色不大好看,抬頭看向他。
方沖、傅安、葉楚、李武四人行為不端,罰俸三月,以儆效尤。
周興大聲道:「周家每個子弟身後,都有父輩刻字!以告誡臣等,時刻不忘先祖之志,周家門風!」
贏祥厲喝未盡,目光落在周興胸口下方一點,碗口大的可怖傷疤處,就頓住了喝聲。
「賈環……」
賈環自己也沒想到今日會引起這般大的動靜,京畿系、黃沙系、黑遼系在京勛貴大將的一次聯合行動,聲勢之壯,讓隆正帝如鯁在喉,心中難安。
祖孫三代,為國征戰而屍骨無存者,無數!
只是……
一塊玉鎮紙,被一把摔在地面金磚上,碎成數片……
周興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和隆正帝鬧,擺資格,講功勛,賈環卻不可以。
開了這個頭,朕日後豈不是只能做你們的傀儡?!
你的存在,實在是超然的有些忒過了些。
從今日之局面來看,隴安伯府的和圖書周興等京畿大將,與從西北黃沙軍團出來的長武縣伯安修國等人,並不和睦。
兄長,亦是抱憾而亡。
賈環大致看明白了些:鬧下去,對你不利。
沒等他吼完,除了陳克外,其他眾將校也紛紛自誇自薦起來。
所以,他們就要學會妥協,讓步。
這麼冷的天兒你趕緊把衣裳穿上,別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周興聞言,大喜跪道:「臣謝陛下隆恩!!」
周興看到隆正帝蔑然的眼神,非但不懼,反而勃然大怒,雙手猛然扒于胸前,一把扯開衣裳,露出胸膛。
隆正帝厲聲截斷道:「真真是好大的能耐,當街行兇,又糾結滿朝武勛將校,前來逼宮!
他最好顏面,今日,卻丟了這般大一個臉,豈有不恨之理?
「陛下,臣家亦是忠勇有功,臣身上也滿是傷痕,為國朝立過功,流過血啊!」
乾咳了聲后,賈環再次回頭,對周興道:「周……周叔,有話好好說。
這是隆正帝絕不想,也絕不允許看到的事。
自我勸說了許久后,他方再次開口,道:「此事,朕會與軍機閣再議。」
其實,之前若是隆正帝在上書房聽了賈環的解釋,早早做出決斷,也不至於此。
之所以在御書房沒讓賈環多言,其實就是想敲打賈環一番,讓他知道敬畏……
一時間亂成一團。
賈環撓撓頭,悄悄看向隆正帝,卻見隆正帝也正看向他。
心裏一嘆,賈環看了眼隆正帝黑沉的臉色,轉頭對已經推搡起方沖、葉楚幾個的周興等人道:「周將軍,陳將軍,還請稍安勿躁,一切自有陛下聖斷。」
更何況,周興等人,其實並不為隆正帝所憂。
甚至,還會如今日這般聯合起來。
隴安伯周家,父死子出征,兄亡弟披甲!!
這種情況,不能不引起一些必要的顧慮。
他們要和圖書考慮的,除了軍事外,更多的,其實是政治,利益……
那些現在,他再沒這個機會……
連軍團長之位,朝廷和朕的最後一點體面都不肯留下!
再說宮裡還有宮女,你一身傷別嚇著人家……」
看著君臣二人言語交鋒,贏祥在一旁微微擰著眉頭,不知該如何開解。
吳峰將將醒來,就聽到這等噩耗,一時間心如死灰,再次頭一歪,「嚶嚀」一聲,又昏了過去……
看著周興身前幾乎沒有一處好皮的胸膛,隆正帝面色一陣變幻不定,說不出話來……
「你還敢狡辯?」
臣雖不肖父兄,卻從不敢辱沒先祖遺志!
露于眾人面前的,就是同樣傷疤琳琳的後背上,刻著忠勇二字。
紫宸上書房內,氣氛壓抑冰冷。
但這畢竟是皇權時代……
賈環卻能同時影響到周興和安修國。
「坑爹小王子」吳峰看到這一幕,心碎之極,「嚶嚀」一聲,昏了過去……
賈環聞言,面色陰沉,無奈跪下,道:「臣不敢。」
秦梁指揮不動周興一系京畿大將,牛繼宗也指揮不動安修國一系黃沙大將。
周興等人也不好再叫嚷,也安靜了下來。
賈環垂頭道:「陛下,臣不過是……承蒙祖蔭,有先榮寧二公的餘蔭,才得以被眾多勛貴將門呵護一二。
贏祥忙使了個眼色……
唯爭相死戰,以報國恩。」
賈環,汝想當曹孟德耶?」
雖然粗莽了些,皇上胸懷天下,也不會和他一般見識,反而會賞識於他。
顯然已經心怒之極,他也有些後悔,之前在御書房內沒有聽賈環講清楚,才鬧到現在這麼被動的局面。
他想了想,覺得……也有些道理。
因為周興他們是純粹的軍人勛貴,賈環等人不是。
若因一怒,就想廢掉甚至幹掉這個忠勇之將,大秦軍制將會在極短時間內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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