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失望……

何爾泰理直氣壯道:「此一時彼一時!
說罷,大步往外走去。
隆正帝龍顏震怒,咆哮道:「給朕滾,朕不想再看到你!」
不過贏祥身為御前第一人,總理王大臣,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贏晝痛呼一聲,卻是胸口上挨了賈環一拳,仰頭翻倒。
從來沉默寡言的張廷玉,又主動與賈環見禮,作揖一禮,道:「一別三年,寧侯風采依舊。」
這種輕蔑態度,登時激怒了兩位名臣。
臣請陛下早早決斷,方為江山社稷之福!
一旁何爾泰不服,覺得不和禮法,就想諫言,卻見贏祥轉過頭來就變了臉色,眼神凌厲,沉聲道:「何大人,黑遼那些軍田,也不過只有兩年就要到期收回,當真就到了危及江山社稷的地步了嗎?」
呸!」
給根竹竿往上爬……
黑遼東北,實在是……太過富饒肥沃了些。
「屁!」
賈環的確也沒變,隨著大秦國力愈發強盛,隆正帝威嚴愈重,被他呵斥之人,無不兩股戰戰,汗流浹背,跪地請罪。
何爾泰聞言,面色凜然的瞪向賈環,大聲道:「此乃朝廷政略,寧侯為武勛,焉敢妄言?」
隆正帝想了想,對蘇培盛道:「讓御膳房今夜備宴武德殿,朕要做個東道,請皇后和十三弟吃席。」
不能大意啊……」
本該著手防務,以御外敵。
贏晝聞言,悄悄看了眼隆正帝后,一點點溜出了上書房,然後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奔向坤寧宮。
賈環按下好笑的怒火,點點頭道:「軍隊的確不該務農賣糧,可人家辛辛苦苦開墾出來的田,沒道理就這樣被巧取豪奪。
何爾泰臉都怒黑了,厲聲道:「本官內閣次輔,何爾泰!」
賈環差點氣笑,道:「三年前你怎麼不這樣說?朝廷拿不出軍費來,讓人在荒蠻苦寒地里開荒的時候,你怎麼不去講這個道理?」
賈環掙脫不得,轉頭對隆正帝大聲道:「陛下,這種黑了心的王八蛋,你還留著他作甚?打死他,讓他去黃泉里禍禍閻王去吧!」
黑遼土地是我軍方開墾出來的,和你們什麼相干?
隆正帝、張廷玉等人面色驟變,贏祥忙喝道:「賈環,好好說話。這是什麼地方,你還想動手?」
隆正帝大怒,喝道:「賈環,你混說什麼?」
「賈環,你放肆!!」
何爾泰面色頓時難看之極,他卻不能和賈環當場罵街,只能看向隆正帝。
黑遼如此,興許西域亦如此。
朕看你就是小家子氣,捨不得那些地。」
眼見賈環一雙賊眉鼠眼,滴溜溜和-圖-書的打量了個不停,隆正帝再也壓抑不住怒氣,喝道:
但此事十分複雜,畢竟朝廷不能因為疑心防備,就傷了有功將士忠君報國之心。
黑遼三省土地億萬,想吃肥肉自己去開墾。
「放你娘的屁!」
贏祥無奈笑道:「贏晝哪裡攔得住他,臣弟讓贏晝去坤寧宮搬救兵。想來這會兒,皇嫂已經將他叫去後宮了。」
隆正帝與贏祥對視一眼后,都沒出聲,靜靜看著事態發展。
豈有種地發財的道理?」
隆正帝不動聲色看了眼賈環后,便命內侍去傳,宣三人入內。
何爾泰唾面自乾,看都不看賈環一眼,轉身對隆正帝躬身道:「陛下,從賈環之言可見,軍方居功自傲,擁兵自重之態,雖未彰顯,但苗頭已現。
賈環厲聲辯駁道。
隆正帝氣的臉色發黑,道:「你在沖哪個喊?」
隆正帝看他那渾皮模樣,不由大笑不止。
哎喲……」
當初約定,黑遼軍團以五年期擁有墾地,五年後,黑遼軍團開墾的,歸還三省。
偏還扭曲事實,強詞奪理。
我倒要看看,你能從黑遼十萬大軍手裡,要出幾畝地來!
賈環聞言,面色一變,訕訕一笑,搖搖頭,道:「臣還是知道規矩的……」
……
雖垂眉順目,可那副瓜皮模樣,弔兒郎當的,恨不得讓人按住捶個半死!
沒有雷厲風行的風格,沒有嚴厲狠辣的手段,根本入不了隆正帝的眼。
等玉鎮紙在金磚地面上摔的粉碎后,隆正帝才咆哮道:「滾,都給朕滾!」
民間百姓苦難多年,今逢聖君,得迎盛世,殊為不易。
一旁贏晝忽然罵了聲,然後在隆正帝瞪來的眼神中,強忍還是沒忍住大笑,一張臉漲紅,吭哧吭哧道:「父皇,十三叔,賈環才不是懂規矩,他是不敢回家去!」
可賈環走的太快,哪裡砸的到。
隆正帝沒有應聲,看了眼地上的碎鎮紙,忽然哼哼一笑,臉上沒了方才的怒火,道:「朕只是想看看,賈環是不是還和當初一般,對朕赤誠敢言。
賈環真有些發愁的苦嘆一聲,撓了撓頭,想了想,道:「可能說不通,難啊……」
這種自以為通曉權術的小人,只會內鬥,不是腌臢奸臣又是什麼?」
我這就帶家人離京,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張廷玉躬身一應,又淡淡看了眼何爾泰后,轉身離去。
只是還未說完,就被贏祥身後的賈環指著鼻子大罵道:「你這等奸臣,給老子閉嘴!你個鎚子懂個球!」
那些地,是黑遼軍團十www.hetubook.com•com萬將士齊齊上陣,再加上近百萬齊魯移邊男兒,費三年苦功,才生生開墾出來的田地。
賈環都覺得奇怪,分明是他娘的邪門歪道,想謀黑遼軍團的軍產。
又是當著聖面這般說,想來也是隆正帝的意思。
結果,朕一看他跳腳的模樣,也鬥了真火,呵……
可那些田也該優先分給退伍兵卒,准他們在黑遼紮根。
他們於國有功,于大秦的千古社稷亦有功。
倒是他身後兩位閣臣,面色隱隱不善,看向賈環。
隆正帝原本想過,君臣再次相見,興許會感人非常,興許會君臣相得……
何爾泰雖一心為國,也只能忍氣吞聲,咽下這口氣。
可唯有眼前這廝,好似沒有一丁點變化。
能得隆正帝信任重用者,絕不會是什麼老好人。
一介文官,敢用這種膽魄,殺的滇黔二省數十萬土族不敢再生亂搶殺,又怎會是善茬?
其實他們都知道,何爾泰並非始作俑者。
可誰知道,這世間最是無情的光陰,居然放過了最不該放過的人……
贏祥也好笑的看著賈環。
對於這種人,賈環從來不知道謙讓為何物,壓根不用正眼瞧,覷著眼瞥了眼后,放肆的嗤笑了聲。
此事,要緩緩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何爾泰當任雲貴總督后,親自督導標營,設下埋伏,圍殲了兩省最大的八位土司首領。
何爾泰勃然大怒道:「汝雖為勛貴,安敢辱吾等閣臣?」
當時朝廷缺銀,要集中銀子恢復江南生息。
「看什麼看,混賬東西!」
他的火爆性子,也沒人敢同他行賄。
雖然愚笨貪頑些,卻是難得一個知孝心沒野心的孩子。
時常發生激烈甚至慘烈的械鬥,不時有寨子謀反。
隆正帝聞言一怔,贏祥也挑了挑眉尖,似想到了什麼,看了面色古怪起來的隆正帝一眼后,捧哏笑道:「這是為了什麼?誰不知賈環最愛待在家裡,他還有不敢回家的時候?」
建設兵團開墾的,則由他們自己繼續耕種。
何爾泰聞言,面色一變。
有種你現在就去問黑遼軍團要地。
看著賈環大步離去,隆正帝一張臉從黑變白,直覺氣的肝疼,抓起御案上的一塊玉鎮紙,朝賈環砸去。
你們不是惦記那些地么?
賈環冷笑一聲,道:「我聽說,就是你出的主意,要把黑遼軍團開墾了三年的地給分了?」
別說那些地不是臣的,就算是臣的,可對於臣來說,那些地又算什麼。
卻也不惱,一邊揉著胸口,一邊居然捶地大笑……
www.hetubook•com•com哈哈哈哈!
賈環真真動了真火,抄起手就想砸死這龜孫。
「兒臣參見父皇!」
如今見張廷玉被賈環如此慢待,又被賈環當著君面嗤之以鼻,豈有不暴怒之理?
等人走後,贏祥才對隆正帝勸道:「皇上,你和那粗坯計較什麼?沒的氣壞了龍體。
兒子無良,老子也不是東西。
他畢竟年幼,懂得道理不足。
「老奴給陛下請安……」
卻依舊不封刀,帶人殺入毫無防備的寨子,雞犬不留……
贏祥笑罷道:「回去給你家太夫人好好說,你今兒才多大點。真要生了十幾二十個孩子,笑也要笑死人。」
「哈哈哈!」
可再看向一本正經,卻又一臉輕鬆無所謂,好似這隻是尋常陛見,根本不是久別三年後重逢的賈環,隆正帝心裏熄滅了三年的邪火,又洶洶燃起。
說著,往前走了一步。
怎地到了人家嘴裏,說的那樣正義昂然,好像還真有道理一般。
這時,隆正帝才終於緩過勁來,擺擺手,嘆息了聲,道:「就按忠怡親王之議……你們先退下吧。」
不會有人願意與他人做嫁衣。
而賈環在外面三年奔波萬里,又在瘴氣橫生的荒島上生活許久,必然滄桑憔悴的不成樣。
他們將會死死的守在黑遼,地在人在!
待他們都退下后,贏祥看著隆正帝,有些不解道:「皇上心中不是早有此論,怎地今日還和賈環……」
此三人,再加上一個未至的蘭台寺御史大夫郭琇,四人便是隆正朝這三年內聲名大噪的四大名臣。
抱著絕不和任何文臣親近的心思,賈環本想嗤笑一聲。
緩緩圖之,緩個兩年,那還有什麼殺雞儆猴的作用?
何爾泰的清廉之名,不遜於張廷玉。
如果有外敵入侵,他們會拚死反抗,因為那裡有他們的存身之本!
黑遼軍團,十萬大軍戍邊。
如今朝廷不再缺銀,給的起軍費,自然沒有再讓軍隊農墾賣糧的道理。」
他的本意,就是想讓黑遼軍團,或是讓軍方失望。
見他這般模樣,一旁隆正帝和贏晝又大笑起來。
歷任巡撫總督都束手無策。
贏晝、賈環、蘇培盛入了上書房后,一一與隆正帝見禮。
一殿君臣王爺正拿賈環打趣說笑,外面傳來通稟聲,內閣閣臣應|召來見。
是下面的官,上書到他這裏,他才出的頭。
贏祥聞言,面色稍緩,道:「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你的心思,皇上很清楚,也極讚許。
而他的本意,應該確是為了朝廷。
賈環聞言,一把推開贏祥,不顧hetubook.com.com贏祥的勸解,大聲道:「滾就滾!哪個稀罕回來?
正是有了這樣的盼頭,他們才這般苦苦耕耘。
即使軍費給足了,軍隊不再屯田了。
不過感覺到上頭那頭暴龍瞪過來的眼神后,他無聲的嘟囔了兩聲,方才隨意拱手道:「好說,好說。」
聽聞賈環之言,何爾泰昂然而立,聲音恍若洪鐘般,高聲道:「不錯,正是本官上書。
一旁贏祥一直勸賈環不要再說了。
如此,對朝廷,對黑遼,均有好處。
賈環側目相視,道:「你是哪個?」
「放肆!」
連五皇子贏晝,都見長了不少。
「我渾說什麼?這個王八蛋不是奸臣又是什麼?整日里就擔心別個造反,卻不想想,歷朝歷代,有哪個逆賊能在盛世之時敢造反?
臣一會兒還要去給皇后請安呢。」
這丫根本一點沒變,還生疏什麼……
另外,建設兵團雖掛著兵團之名,實則皆是齊魯之地的災民百姓。
何爾泰封疆時在滇黔二省,那裡土司遍布,不從王法。
可如今,連個鳥蛋都沒生出來。
皇上多教導教導便是。」
隆正帝抽了抽嘴角,喝道:「胡說八道什麼?
此言一出,上書房內一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寧侯,你所言軍方的威嚴,卻不是你能代表的……」
一如三年前那般,讓人看起來熟悉又恨得牙根疼……
張廷玉早已習慣了賈環的風格,也許也了解他的苦衷,因此淡然一笑,並不見怪。
賈環繃著臉,撇嘴道:「不走了,臣打算在宮裡吃住一段日子。
賈環嘿了聲,道:「王爺放心,這種貨色,還不配我動手。」
何爾泰與陳壁隆跟隨其後,一起出了上書房。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點產出,他們心裏感念朝廷,感念陛下。
隆正帝看著一臉憤懣的賈環,忽然仰頭大笑起來,對賈環道:「賈環,朕放你假,先家去給榮國太夫人請了安,再來宮裡說話。」
不去你是我孫子!
「我去你大爺個蛋……」
贏祥低聲對唬的面色慘白的贏晝道:「快去坤寧宮,讓皇后務必留住賈環在宮裡。」
他身為內閣閣臣,有宰相之權,不想著如何將大秦治理的愈發強盛,卻一心想著去打壓軍方,消弱軍方。
何爾泰真真要炸了,厲聲道:「賈環,你安敢如此辱我?」
「臣參見陛下。」
贏晝笑的快喘不勻氣了,看著黑著臉的賈環,落井下石道:「父皇,十三叔,賈環是因為沒生出來兒子,所以才不敢回家!嘎嘎……
好啊!
可賈環卻一如當年般和-圖-書,被罵后也只是撇了撇嘴。
惦記上咱們的東西,還說的這般冠冕堂皇,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不讓咱武勛管是吧?
賈環聞言臉色驟然一變,心裏說不出的失望,沉聲道:「捨不得那些地?臣是捨不得那些地。
日後再有屯田之事,想來再不會屯出黑遼軍田那樣令人驚喜或是驚怒的肥田……
不識好人心,以後不要再叫我回來了,我也再不會回來了……」
三年過去,他老了,忠怡親王贏祥也老,內閣首輔張廷玉也老了,蘇培盛更老了。
軍方是大秦的敵人嗎?
「你……你這個混賬……」
十三弟方才是讓贏晝,去攔那混賬了嗎?」
他們開墾的土地,就該歸他們所有。
絕不能毀於軍伍亂臣之手!」
加起來,才能值當多少銀子?
東西和地都不重要,但臣絕不允許有人打那些地的主意,因為這事關軍方的威嚴,也事關朝廷的信譽。」
他當初離京時,給他家老祖宗和他老子娘誇口,三年後一準帶回來十幾二十個孩子。
不過還沒打到,就被早有防備的贏祥死死攔住。
賈環聞言登時大怒,破口大罵道:「給臉不要臉!
進京入閣后,滿朝文武,他也只服張衡臣一人。
蘇培盛聞言,都忍不住掩了掩口,在隆正帝瞪眼中忙應了聲:「喏!」
未幾,內閣首輔張廷玉、次輔何爾泰、閣臣陳壁隆,魚貫入內。
三人入內后,與隆正帝並忠怡親王贏祥和五皇子贏晝見禮后。
那點久別疏遠的生疏感,不翼而飛。
罵了聲后,隆正帝一下找回了當初的感覺。
不過還好,他沒有讓朕失望……
敷衍不耐之意,一目了然。
贏祥眼見隆正帝臉又黑三分,眼中怒火騰騰升高,不由頭疼而又熟練的打起圓場來:「賈環,這次怎地這般懂事,沒有鬧著先回家給你家太夫人請安?」
見隆正帝沉默了,何爾泰再度開口。
可賈環卻依舊高聲道:「此等姦邪不殺,朝政早晚敗壞!陛下留著這樣的東西在朝廷里,是嫌國運太長了嗎?」
何爾泰聞言,沉默稍許,道:「王爺,臣之意,是不想讓軍方有了屯田發財的心思,不能開這個先例。
再沒有一句話就拿走的道理。」
看著面色黑了不少的贏晝,見他眼神滿是濡慕之色,隆正帝面色稍緩,點點頭。
賈環聞言,臉色登時冷了下來,聲音森寒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臭不要臉的何爾泰?我還沒來得及尋你,你就敢跟我喊?」
再看著年老的蘇培盛,一張老臉上亦是滿面的歡喜,隆正帝心中道了聲忠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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