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了很久，又吃了很多苦來到了首爾。
「過年都是有貼冬膘的習俗的，景言先生難道不知道嗎？」朴智妍那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像在看一個白痴。
只是那代價大到讓楚景言差點就崩潰了。
朴智妍忍不下去了，問道：「景言先生，你要殺要剮說句話呀。」
還好只是差一點。
「因為有人死了，所以我很難過。」
楚景言微微皺起了眉頭，沒有去多想這個問題到底代表著什麼，他才發現在面對高雅拉的時候總是從心底湧起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挫敗感。
那麼無論做什麼，都沒關係。
「哭過。」楚景言默默的說道，「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哭過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比別人懂得多，反正我一直都覺得哭是件很沒面子的事。」
高雅拉聽出了楚景言話語中的誠懇和懊悔，於是她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問了一個和當下的情形毫無關係的問題。
楚景言乾笑道：「你家過年過到三月份。」
那時的楚景言在幸福。
鄭秀晶是在自己面前二貨，在別人面前乖寶寶。
那時候楚景言在憧憬。
女孩臉上還殘留著因為美食而幸福滿足的表情，楚景言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配上他極其俊俏的臉，倒顯得孩子氣十足。
楚景言緩緩放下竹籤，把嘴裏的食物咽進了肚子之後眨著眼睛看著對面的朴智妍說道：「恐龍小姐，這才多久沒見，你又胖了。」
因為她有了新的夢想。
他會難過的，他也會傷心，他……也是會哭的，高雅拉欣慰的笑了起來，低頭拿起筆在那份文件上籤上了字。
所以他就只能看著高雅拉哭著，傷著，卻又無能為力。
她是市值幾千億韓元的公司最大股東和法人代表，她是接過高興陽手裡的ｈttps://ｍ.ｈetｕbｏｏk.cｏｍ•ｃom權利和財富的第二任掌權人。
車子緩緩加速，很快混進了車水馬龍。
她們只有一點相同的。
「這小子自然有他該有的福氣，不用我們再看著了。」
楚景言嘴角咧了一下，直到現在他才終於知道了朴智妍和鄭秀晶的差距。
那個生活方式里沒有山盟海誓，沒有兒女情長。
看著楚景言瞧著自己古怪的笑容，朴智妍有些心虛的後退了幾步：「好吧我承認我是偷跑出來的，因為晚飯沒吃飽，這是可以被原諒的事情，但你可千萬別告訴民熙哥，他現在在休假呢，我可不想等他一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揪出來臭罵一頓。」
人群來來往往，卻沒能蓋住兩人此時的窘態。
楚景言望著走上來來往往的人，看了看身後緊緊跟著自己的人，笑著搖了搖頭：「要說懷舊這種情緒啊，還真是不太適合我。」
楚景言走在街上，他開始往人最多的地方擠，想要享受一下人多熱鬧而特有的煙火氣息。
從這一刻開始高雅拉不再是純粹的高雅拉了。
朴智妍默默的放下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之後說道：「景言先生，我這是因為衣服穿得太厚才讓你有這種錯覺的。」
楚景言把一塊魚糕塞進嘴裏，嘴角還留下了幾滴油湯，忽然看見自己對面的不遠處，一個女孩穿著厚厚的衣服，同樣的懷裡抱著一大堆食物，手上拿著雞塊正不停的往嘴裏塞。
那麼現在就是第三次。
女孩死的那天，楚景言坐在船頂哭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想要重新見到鄭秀妍和鄭秀晶，如今見到了，那就沒人再能把她們從他手裡分開。
再次抬起頭時已經是華燈wwｗ•hｅtｕｂｏok.com•cｏm初上，店內多了很多人，都是學生，不少女孩兒偷偷或者大胆的打量著楚景言，當發現楚景言回過神來時，全都小心翼翼的低下了頭。
「景言先生你長這麼好看，心地也一定特別善良對不對？」
「哈？」朴智妍回過神來之後怒氣沖沖的說道，「景言先生，你太無恥了！」
但……凡是總歸是有例外。
恐龍小姐是上次在CCM天台上烤肉派對時楚景言給朴智妍起的外號，沒想到經過崔民熙的嘴，倒是傳遍了整家公司，這讓我們的恐龍小姐鬱悶了很久。
「所以這些事情吧，怪在我頭上我也就認了。」
……
現在他終於才醒悟過來，這到底是為什麼。
然後又用這雙手葬送了整艘船的人。
高雅拉問楚景言，她的這個夢想回不會成真。
楚景言斂去了笑容，看著朴智妍認真說道：「恐龍小姐，我肚子很餓，如果想讓我不告密的話，請我吃飯吧。」
朴智妍急了：「景言先生，這麼長時間才偶爾在大街上見一面你不請我吃飯也就算了，為什麼一定要打擊一個即將出道成為韓國最最頂級偶像的可愛女孩那顆溫柔善良的心呢？」
他盯著自己的那雙手仔細的看著，手指修長很白凈，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齊齊沒有一絲的污垢。
第二次……是在那艘偷渡船上，對那個溫婉猶如五月槐花一般的女孩說著自己找到鄭秀妍和鄭秀晶以後的生活。
兩人都看見了彼此，神情都有些僵硬和意外，同時停住了腳步。
上一次這種時候，楚景言用了整條船的人命給那個女孩陪葬，而這次他不是在無法無天的茫茫大海中，楚景言沒了無法無天的資本。
楚景言轉頭望向窗外，眼睛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顏色。
開車的年輕人愣了一下之後點頭說道：「小姐，你已經是了。」
高雅拉坐在車內，望著窗外的夜景忽然對正在開車的人說道：「林秘書，你說我能當好這個社長嗎？」
他付出了這麼多，失去了這麼多，承受了那麼多苦難只是因為當初那個最單純的念頭。
她們都愛楚景言，但楚景言最後都沒有保護住她們。
但是她被一個男人徹底斷送了自己的夢想。
「那你的雙下巴是怎麼回事？」楚景言毫不客氣的說道。
那時他已經身無分文。
男人身邊的同伴抓了抓頭髮，搖頭說道：「只能怪這小子投錯了胎。」
早就候在外面的顧白迎了上來，楚景言看了看他身後發動著的車，搖了搖頭說道：「你自己回去吧，我一個人逛逛。」
他買了很多的熟食，嘴裏塞得滿滿的，手裡還有許多。
「為什麼呢？」高雅拉問道。
年輕人沉默的開著車，他確實是楚景言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高雅拉會知道，不過至少能看出，當初楚景言的話沒有錯。
「所以只能去欺負人，才能讓別人怕我。只要有一次你顯得懦弱，他們就會覺得你就是這樣的人。」
誰都不知道那個很美的夜晚，手上持刀渾身血污的少年是怎麼度過的，楚景言還記得他從那些殘破的身體裏面掏出盡量多的錢和值錢的東西，點燃了船，然後跳進了冰冷的海水中。
楚景言依然在笑。
「因為會讓人覺得你很好欺負。」楚景言搖著頭說道，「我從出生開始就在孤兒院長大，我……始終不喜歡被人欺負。」
高雅拉沉默著，接著問道：「爸爸說過類似的話，你是個只要自己過得好就不會去管其他的人，那麼唯一一次哭是因為什麼？」
「因和*圖*書為那東西太奢侈太虛幻了，沒什麼真實感。」
深知自己這位社長大人古怪性格的顧白沒有多說什麼，鞠躬之後便驅車離開。
但高雅拉終於知道了，楚景言不是那種人。
……
大口大口的吃著，貪婪的看著，過了很久之後才緩了回來。
於是那個脆弱多慮還十分矯情的楚景言再次去休息了，那位狂妄的無法無天的楚老大就又回來了。
高雅拉走了，桌上的那杯香蕉牛奶沒有動上一口，走的時候帶著微笑，好像完全接受了楚景言對於她未來的安排。
不遠處一個中年男人點燃了一根煙，呵出口冷氣之後對身邊的同伴說道：「陳朔……到底還是把他逼得太狠了，再這樣下去遲早出問題。」
因為楚景言總會無意識的就把眼前的高雅拉當成多年前那艘偷渡船上的清麗女孩，她們兩個一點都不相似，至少在外表上。
楚景言低著頭，原本這樣的姿勢在養著劉海時可以遮住他的眼神和表情，只是現在沒了。
所以他才會告訴小肥婆大西洋夜晚的星空很美。
「跟了陳朔二十多年，也該歇歇了。」
很多人是不用死的，只是那時的楚景言恨死了那艘船，恨死了那艘船上的人，或許如果不是他們的膽怯懦弱，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或許……那個女孩不用死，他楚景言也不用活成這樣。
但是她沒有後悔。
她會是這個國家最年輕的公司CEO。
楚景言都還很小，鄭秀妍自然更加的無知，但兩個孩子都很認真。
楚景言坐在原位上沒有馬上離開，就是坐在那，什麼都沒有做。
「怎麼想怎麼覺得要是不能大富大貴可就太委屈自己以前吃的苦了。」
「楚景言，你會為了一個人而哭嗎？」
如果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楚景言有記憶以來第三次對一個女m.hetubook.com.com孩這麼認真說話，第一次是在聽著還很年幼的鄭秀妍在講訴她那些可笑幼稚的夢想。
聽著楚景言極其平靜的話，高雅拉的拳頭不自覺的握了起來，高興陽說楚景言是個性情薄涼不管他人死活的人，事實證明在大部分情況下確實是這樣。
楚景言抬起了頭，看著高雅拉微笑著說道：「你要知道，夢想這種東西比泡沫還要脆弱，我那個能算夢想嗎……我這輩子都沒法跟夢想，希望這種特別好聽的字眼扯上關係。」
站了起來，揉了揉發酸的脖頸，楚景言走出了咖啡屋。
楚景言不喜歡為自己的無恥行徑找任何借口，但是他就是要讓自己過得好，讓鄭秀妍和鄭秀晶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
楚景言說道：「因為你是第一個這麼跟我說話的人，謝謝你。」
告別那些長發的同時，他或許就已經開始選擇了新的生活方式。
自己的這位看似嬌弱的社長，很聰明。
楚景言忽然想起當年他用這雙手掐死了這世上第一個愛上他的女人。
接下來她要去學的事情很多，完全的熟悉一家公司的運作不是件簡單的事，想要把黃金地產恢復到高興陽在時的高度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有楚景言在暗地裡輔助，高雅拉也會很辛苦。
朴智妍是在所有人面前二貨，至於乖寶寶……呃，或許她天然沒有這個屬性吧。
「但這次我很喜歡。」
兩人不再說話，望著楚景言漸行漸遠的身影，揮了揮手之後，四周散著的人會意之後立刻跟了上去，中年男人狠狠吸了口煙之後幽幽說道：「等事情完了，我們也退休吧。」
高雅拉聽完年輕人的話之後好像因為害羞一般紅了臉，接著她語氣平和著說道：「楚景言讓你來幫我，那我一定會相信你……林秘書，以後在工作上也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