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張行遞來的香煙，向天亮反過來為張行點火，兩人都叼著煙先吸了幾口。
「五，五百。」
「我明白，明天我先去幾個分局走一走。」
「什麼好主意，說來聽聽嘛。」
「沒聽到呀。」
張行看著向天亮，微笑著問道：「小向，剛才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吧？」
「不，不不，沒人派我去。」
向天亮匆匆回到了局裡。
「張局，劉青同可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啊，他還說，要攜楊副處長，去你家拜訪呢。」
向天亮暗暗佩服，領導就是領導，一語中的，他只說出朱子明的名字，故意隱去了朱子明交代的內容和姚金星的名字，沒想到張行馬上想到了姚金星。
「張局，是這樣的，我上次去計劃財務處的時候，偶爾聽陳處長說起過，她說咱們建設局國中有國，門裡有門，局裡在計劃財務處有小金庫，下面的部門，三個分局、城鄉規劃編審處、城鄉規劃管理處、建築業處、住房保障處、城鄉建設處、城鄉管理處、市政工程公司、五個建築公司、設計院、園林管理處、城建監察大隊，這十八個部門，也同時都有自己的小金庫，陳處長說，他們有錢，腰板才硬，上級三令五申要求取消小金庫，可我們建設局的小金庫，實在是太多了。」
「就是么，個個都鬼精鬼精的，隔靴撓癢，他們一點都不怕。」向天亮附和道。
向天亮那邊點火，這邊撒謊，相當於為張行和劉青同牽線和圖書
搭橋，同時還表了表自己的功勞。
向天亮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子，跟陳大寶一個德性。
朱子明哪敢喊叫，爬起來頭也不回的溜了。
「小向，你繼續說下去。」
「噢……我想起來了。」向天亮笑著說道，「咱們建設局有三隻猴子，局辦公室的陳大寶陳猴子，市第一建築公司的孫寶義孫猴子，你是園林管理所朱子明朱猴子。」
看到推門而進的是向天亮，副局長張行客氣的笑了。
「向，向主任……我說，我說……」朱子明哭喪著臉，捂著小細腰，爬回到向天亮面前。
如果那個人站住了，那就不一定是來偷聽的，向天亮也只好算了。
向天亮點了點頭，板起臉問道：「好了，你說，誰派你去劉處長偷聽的。」
向天亮又端起了臉，「我還有事，就不跟你啰嗦了，我的厲害，你的哥們陳大寶肯定告訴過你了，所以，你識相點，快說，是誰派你來的？」
不料，那個人聽到了向天亮急促的腳步，反而頭也不回的跑得更快了。
「呵呵，你也很能跑，一看就是練過的嘛。」向天亮喘了幾口氣，走近幾步，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好奇的問道，「哎，你是誰呀？怎麼會認識我的？」
這是一幢八十年代末期的宿舍樓，共有十五層，層高卻不高，住的都是原園林管理局的幹部職工，劉青同家在十二樓，向天亮本是鄉下人，對這種樓房不大熟悉，跑起來就有些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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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吐了幾口煙，緩緩地問道：「小向，我也在考慮這件事，光讓你這樣跑，效果是肯定的，但似乎還不夠，有些部門領導，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你吹過風后，風過天晴，一切照舊，對他們觸動不大，收不到我們需要的影響。」
「向，向主任……你，你可真會跑……我，我認輸了……」
「姚處長，姚，姚金星。」
「張局，我們可以通過銀行，先搞清他們的小金庫里有多少錢，然後，把他們找來開會，讓老太太出面，這些人肯定是避重就輕，能瞞就瞞，不會捨得把錢交出來，咱們只要當場拿出證據，就可以讓他們毫無退路，這樣，既消滅了他們的小金庫，又可以把他們頭上的烏紗帽攥在手裡，想拿下誰就拿下誰。」
「我……」朱子明還在猶豫。
張行聽得眼前一亮，他很快就明白了，向天亮說出來的，是一條絕妙好計。
「誰派你來的？」
向天亮樂道：「自己人，誰和你是自己人啊。」
張行很和藹可親，坐在第二把手的位置上，顯得有些局促和拘謹，一下子超越那幾位資深副局長，讓他一下子難以適應新的角色。
「哦，那是你自己派自己去的嘍。」
向天亮心道，那還不是投你所好么，你想收拾姚金星，我當然要發動姚金星的死對頭了。
「給了你多少錢？」
向天亮及時的拍起了馬屁，「張局，我就是這麼一https://m.hetubook.com.com個想法，具體的計劃，還得您來高屋建聆了。」
「哈哈，好主意，好主意啊。」張行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
「嗯，劉青同這個同志，業務上沒得說，一把好手嘛。」
其實他也不能確定，那個人影是不是來偷聽的，只有出於第一反應，有些「做賊心虛」，自然而然的往那方面判斷了。
「你聽到什麼了？」
這下向天亮也來勁了，認定那人是某人派來偷聽的，建設局正值山雨將來風滿樓之時，自己自受重任，一出建設局辦公大樓，肯定會有不少人盯上的。
「那一定是姚金星乾的。」張行的臉，立即嚴峻了起來。
「這……這個你，你也知道了？」
向天亮忙不迭的應著，心說蘇和年齡到點了，這次肯定要下，多聽聽他的意見，無非是問問他，有哪些徒子徒孫需要提撥。
「就是，就是一點想法，還不大成熟呢。」
「張局，我看這樣不行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向天亮邊走邊感慨著，朱子明，還有陳大寶，乃至老劉頭劉正風，為了幾百元錢，都甘願當別人的走狗，有錢就是好啊。
繞著公園的林蔭道跑了兩圈，那年輕人終於捂著肚子，撲倒在一棵棕櫚樹下。
向天亮把去劉青同家的經過，掐了那段與楊碧巧的激|情戲之後，簡略的敘述了一番。
「呵呵，張局啊，你真神了。」
「哦，怎麼回事？」
「張局，我可是一出門，就被人盯上了，這讓我怎和圖書麼開展工作啊。」
十一層以上住的都是幹部，樓道里乾乾淨淨的，一到第十層，向天亮剛追下來，迎面就碰在了一堆蜂窩煤上，因為五層到十一層住的都是職工，有的還是臨時工，公共秩序就有些亂套了，除了蜂窩煤，樓道里幾乎堆滿了雜物，窄的地方，僅供一人勉強而過，哪還能跑得起來。
釜底抽薪，拿掉他們手中的小金庫，看他們還牛得起來牛不起來。
樓梯口有個人影稍縱即逝，向天亮想也沒想，撥腿就追了下去。
「真的，劉處長的門是雙層的，我發誓，我要是聽到一句半句，就讓颱風把我刮出十里遠。」
還是錢鍾書老先生說得對，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張行這話，等於是肯定了劉青同，同意他上門投靠，向天亮聽了，心裏鬆了一口氣，只要姚金星被擠走，城建規劃編審處處長的寶座，基本上歸劉青同所有了。
出了個又損又毒的主意，向天亮趕緊撤退，他可不想參与其中，要是讓下面的頭頭們知道，這主意是他出的，非罵死他不可。
向天亮哼了一聲，身不動腿動，抬起一腿，勾倒朱子明，另一條緊跟而上，兩腿像夾子似的夾住朱子明，一用力，把朱子明扔到棕櫚樹上，撲的一聲，又跌下來，成了個嘴啃泥。
「我叫朱子明，園林管理所開垃圾車的，人家都叫我朱猴子，上次我去局辦公室找大寶哥，你還遞給我一支香煙來著。」
對錢的認識，向天亮漸漸的有和*圖*書
了深刻的感受，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想在官場上混，不能沒有鈔票。
不過，向天亮還是看到了那個人的背影，跑得賊快，似乎對這裏拖熟悉的，年紀和自己相仿，個子瘦小，像個猴子似的。
與此同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一個和錢有關的主意。
向天亮立即蹦了起來，「這我可不敢，看來我還是告辭為妙。」
「對對，我就是朱猴子，朱猴子就是我。」朱子明連聲道。
「張局，你明天還得往下面跑，不管成效大不大，風總是要吹的嘛。」
張行笑了起來，「需要我為你保密嗎？」
「多少？」
「小向，局長不是派你去各處室吹風嗎，你怎麼就回來了？」
向天亮怎肯放過，緊緊的追上去，和那人一前一後跑進了人民公園。
「向主任，我，自己人，是自己人。」
張行點點頭，微笑道：「劉青同怎麼樣，他可是有名的官迷，你這第一站選中他，很有眼光嘛。」
張行笑了起來，「小向，以後沒人的時候，別又是張局又是您的。」
但是，有的事情，再怎麼躲也躲不過去的，他不知道，建設局的這次人事大調整，註定讓他成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哼。」
「嗯，特別是清河分局，蘇和是建設局的元老了，要多聽聽他意見。」
「呵呵，滾，快滾。」向天亮笑著，又是飛起一腳，把朱子明踢得連滾了三四圈。
「不不，向主任，我，我……」
下了樓梯出門，那年輕人就拚命的向馬路對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