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道理，向天亮早就想明白了。
點了點頭，江雲龍又問道：「本來就是紀委的事，沈書記又排在我前面，為什麼專案組組長是我，他反而是副組長？」
江雲龍笑著問道：「既然如此，你待在建設局裡，覺得還有意思嗎？」
「他有責任，領導責任，他也有罪，明知市一中教學樓工程存在質量問題，他裝聾作啞，瀆職罪是跑不了的，但市一中教學樓工程的責任人很多，比如你們建設局那個副局長孫占祿。」
「嘿嘿……縣官不如縣管，您遠在省城，日理萬機，我要是有事，不能總找您吧。」
「案子總定性了吧？」向天亮問道。
和洪成虎「交鋒」之後，向天亮躲得遠遠的，再也沒去過警備區招待所。
「蔫了。」
洪成虎的嘴巴一開，市一中教學樓的質量問題，等於都暴露在陽光之下。
「領導，這樣也挺好啊，劉書記要真這樣對我，我認了。」
江雲龍道：「這一次你要是拋頭露面，衝鋒在前，那就會得罪一大批的人，市一中教學樓工程的問題，有罪的當然罪有應得，但大多數責任人都還在這個體制內，他們中的不少人會東山再起，你以後會怎麼面對他們，怎麼與他們共事，清河是你的家，是你的起步之處，如果在這裏你都到處是敵人，你以後還怎麼進步？」
江雲龍笑了笑，「行，你小子就這點強，榮辱不驚，心態特好。」
「離開清河市？」
他也www.hetubook.com.com沒有上班，建設局是這次「動蕩」的重災區，正在水深火熱之中。
沉默了一會，江雲龍嚴肅地說道：
向天亮若有所悟，「正常情況下，應該是紀委書記靠前，比方說，沈書記比您靠前一位。」
向天亮愣住了。
一點突破，全線崩潰。
「噢，我明白了，他們是一個壺裡的。」
江雲龍道：「那是因為市一中教學樓事件的發生，給劉如堅打開局面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契機，他憑著這個事情，可以很快的聚攏人心，從而掌控清河市的大局。」
江雲龍繃著臉問道：「你就沒覺得這裏面的問題？」
向天亮坐到江雲身邊，討好的挽起他的胳膊，低聲地問道：「領導，您看啊，我幫你辦了不少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您資格比他老唄，瞧沈書記的模樣，好像五十還不到呢，再說，您在東江省快八年了，他好像還不到兩年么。」
向天亮又問道：「那，那市一中教學樓的事呢？」
江雲龍露出讚許的目光，「洪成虎官不大，但卻是清河本地出身的幹部中，最有頭腦最有實力的，上面有幾個人幫忙撐腰，那很正常不過嘛。」
「那是，那是因為有您在么。」向天亮道。
瞪了向天亮一眼，江雲龍問道：「怎麼幫你啊？」
「領導，我現在躲得遠遠的，可把劉書記給得罪了。」
國慶節就要到了。
「嗯，洪成虎是聰明反被聰
和圖書明誤，他原以為是一般質量問題，沒想到市一中教學樓那個塔樓會是個危險建築，如果不是你們及時揭露，後果不堪設想。」
猶豫了一下，向天亮道：「是……是有點。」
江雲龍微微搖頭，頗是不以為然，「看問題不能太過膚淺嘛。」
「是什麼？」
江雲龍笑道：「他不會動你的。」
江雲龍只是微笑，既不肯定，也不否認。
「知道我為什麼要你離開清河市嗎？」江雲龍問道。
向天亮有些明白了，「您是說，省委對清河發生的事，意見也不很統一？」
「嗯，這倒是個問題，我不幫你，你會罵我，我要幫你呢，子彈打過來也冷嘍。」
向天亮道：「領導，您是不覺得，我不適合從政？」
「不是。」
「哦……還算你明白得快，沒把自己陷進去。」
「領導，我，我明白了。」
向天亮若有所思。
江雲龍繼續說道：「對，而你是整個事件中的關鍵人物，也可以說是有功之臣，所以，他至少不會把你怎麼樣，因為他怕冷了別人的心，但是，他可以把你冷凍起來。」
「你的頭腦里，總是缺少一根弦，政治的弦。」
向天亮一怔，「領導，您想讓我，讓我離開建設局？」
「嘿嘿，一個壺裡的，就是一個鍋里的，一個意思么。」
江雲龍微微一笑，「你沒有看出什麼來嗎？」
向天亮點著頭，「我知道，孫占祿應該是市一中教學樓項目的第一責任人和-圖-書，而洪成虎據說反對過市第三建築公司承包市一中教學樓項目。」
江雲龍又是微微一笑，「而政治不是職業，它是一個舞台，什麼人都有，到處都有陷井，有時候哪怕一句話，一件小事，都能將自已陷入絕境，萬劫不復，比方說這一次，你要是當上那個所謂的全權代表，那就等於變成了人家的槍，讓你打誰，你就得打誰，事過之後，挨槍之人不一定能記得是誰開的槍，但你這把槍，卻將是名聲在外，被人家牢牢的記住。」
向天亮道：「所以，您得幫幫我吧？」
「得，您也取笑我了。」
「什麼蔫了？」江雲龍奇道。
「呵呵……所以么。」
有的人進去后，再也沒有出來，有的人進去又出來，一臉的如釋重負。
「你躲了二十多天，當然沒聞出什麼了。」江雲龍笑了笑，又問道，「你說，省委常委的排名，是紀委書記靠前，還是政法委書記列前？」
「不問不打，不管不顧，就當你是空氣一樣。」
「那就是說，塔樓要炸掉重建了？」
「領導，您不是專案組組長嗎，這邊的案子還沒了結吧？」
向天亮心裏一凜，「您是說，劉書記任命我為他全權代表的事吧？」
江雲龍問道：「你們建設局的情況怎麼樣？」
被請去「談話喝茶」的人不斷增加。
「說對了一部分。」頓了頓，江雲龍微笑著說道，「沈鴻烈和劉如堅，都是京城下來的，嗯？」
江雲龍笑道：「什麼一ｍ•h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個壺裡的，別說得那麼難聽嘛。」
此話一出，向天亮終於明白，江雲龍廳長和劉如堅書記，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江雲龍說道：「清河的領導班子里，也就是三駕馬車是個核心，書記劉如堅恐怕不合你心意，市長高堯呢，上次在清河國際大酒店，你壞了他的好事，現在他可能已經知道了，正恨死你呢。」
「小向，官場是有規則的，明規則也好，潛規則也罷，有的規則，你是不能違反的，如果你違反了，你就要受到懲罰。」
「嗯，這倒是，你出生入死，我還沒幫你辦啥事哦。」
向天亮搖頭道：「不知道。」
向天亮咧嘴一樂。
江雲龍道：「之所以讓你離開清河，是因為你犯了大忌了。」
方應德副書記，應該是江雲龍的人，以後，他就是江雲龍在清河的代理人了。
江雲龍點了點頭，「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向天亮說道：「兩位最有實力的人，局長張行，前妻被抓，盟友孫占祿出事，他當然蔫了，副局長楊力恆，正是洪成虎的親外甥，他當然也蔫了，這兩人都蔫了，整個建設局當然就蔫了。」
「哦……這麼說，查處洪成虎，阻力一定不小。」
江雲龍搖搖頭道：「你啊，以後要千萬記住，吃政治這碗飯，凡事都要講究三思而後行，不像當警察，說白了那是一種職業，是純業務的工作，只要你有本事，誰當領導都得用你，就像民間的手藝人，一藝在身，吃飯不愁，
和-圖-書就像余中豪，他過去和郭啟軍不大對付，但人家破案是把好手，是刑事偵察領域難得的人才，郭啟軍還是得用他。」
九月二十九日上午，省公安廳廳長江雲龍，回省城前，特地把向天亮召到了自己的住處。
「怎麼，捨不得啊？」
羞澀的笑笑，向天亮道：「我知道，您是為我好。」
輕哼一聲，江雲龍瞪了向天亮一眼。
向天亮心裡有數了。
向天亮一邊點頭，一邊苦笑起來。
聽說江雲龍要走，向天亮有些不解。
向天亮不解地問道：「冷凍？什麼叫冷凍起來？」
江雲龍哈哈的笑起來。
「我躲起來了，總沒事了吧。」
關於市一中教學樓工程質量的調查，歷時近一個月。
向天亮一聽，咧嘴樂了。
江雲龍收起了笑容。
「什麼啊？」向天亮更是如墜雲里霧裡。
「嗯，那是逃不了的，他自己也交代了，害死那對母女，僱用黑道追殺你，這兩方面已經坐實了。」
江雲龍點著頭道：「在省委常委的分工里，清河市是我負責的，所以當這個專案組組長，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問題更在於有人不放心他們，所以，才把我推了出來。」
「領導，我當時頭腦一熱，就答應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
「小向，我意思是，你不但要離開建設局，而且是離開清河市。」
「哈哈，其實也沒什麼，兩權相衡取其輕，這可是你說的嘛。」
「借事生事，借題發揮。」
「那我就找方應德副書記？」向天亮看著江雲龍。